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这是唐朝张九龄的《赋得自君之出矣》,描写了留守家中的妻子对远行丈夫的浓浓思念之情。当初朱祁镇被俘瓦剌,钱皇后眼睛未瞎之时,为抒发内心的思念,经常抄写这首诗,这些字帖被归京的朱祁镇瞧见下,心中感动难言。青萝特意选了它,一是可引得朱祁镇心软移情,二是能隐晦得表达下自己被他冷落的幽怨。短短二十个字,练起来并不容易。她的笔墨本就一般,再加上还要仿钱皇后的笔迹,为了写出一张满意的,她不再召集宫女一起打马吊,整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字,连宫门都不出。终于,赶在易孕期的尾巴练出一张拿得出手的,教人送往乾清宫去。乾清宫,御案前,朱祁镇提笔挥毫,秀丽的墨竹跃然纸上。绿竹立在一侧为他研墨,笑道:“万岁的画工愈发精进了。”他含笑问道:“近来补药可有按时吃?身子有没有好些?”绿竹眼神黯然:“那些名贵药材万岁别再差人送了。”“那怎么行?我还等着你的身子好起来,和你生个孩子呢。”提到孩子,他的目中满是柔情,不掺任何水分:“太子是太后选的,终究不合我的心意,若你有了孩子,那一定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便可立他为太子,岂不圆满?”绿竹摇摇头:“万岁厚爱,可妾的身子是被凿穿了底儿的船,补不好了。打侍奉您那天起,妾就想好了,您生妾生,您去妾去,方不负您的恩泽。”“我哪里舍得你随我一块去?”他放下毛笔,轻轻揽她入怀,沉吟片刻,道:“不如这样,等旁人生下孩子,趁着年纪小抢过来给你,养在你的名下,这样你既不用殉葬,余生还能有个依靠。”说完,他忽地一叹:“这不就是爹爹纵容太后做的事么?原来我和他一样,这样想想,我忽然就不怨他们了。”绿竹轻轻搂住他的后颈,语气里透出一丝疼惜:“万岁再不怨,心中也还是念着自己的生母,妾看在眼里,晓得您的苦楚,哪里还忍心牵累无辜的人,让他们母子分离?”对比之下,适才对太后冒出的那点理解之情登时烟消云散。他不自觉地揽紧了她,心中愈发敬重爱惜。“太后如果像你一样,我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查不出生母是谁了。我并非不念她的养育之恩,只是想寻个根,好好补偿补偿生母罢了。可若明着表露,母子嫌隙只会越来越大,不可收拾,唉——”“万岁莫急。”绿竹柔声宽慰,“现下太后尚在,您便是让人查,从前伺候她的人又哪里敢说?伤了母子情分是小,要引得政局不稳就不妙了。依妾看,您呀,再想找出生母,也要藏在心里,当下只安心孝敬太后,既全了您的孝名,还稳了您的政局。等到太后驾鹤仙游,您想查什么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