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拇指从他虎口处垂下,惨白得宛如盛开在悬崖边陲的玉兰花……
她咽下一声哽咽。
“饿了吧?”他上车后的第一句话。
声音嘶哑,就像风吹过砂纸。
“嗯。”楚萸含混地应道,仍然埋着头。
“回家后多吃点儿,然后好好睡上一觉。”他忽然笑了一下,抬起另一只手臂,将她揽入胸口,“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你放心。”
有那么一瞬间,楚萸很想问“你拿什么与秦王交换了?他为什么肯这样轻易就把我放了?”,然而话音刚刚涌到喉口,又沉重地落了回去。
她不想听到答案,至少这会儿不想。
说她逃避型人格也好,不愿面对现实也罢,她只希望能再多体会一阵这份模糊的温存。
或许这也是他们最后的温存了。
她真的不该陷得这么深,一切从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应该能预见到的。
可他为什么迟迟不说呢,是怕她接受不了,还是——
她把脸埋入他的衣料之中,心痛如刀绞。
马车在家门口稳稳停下,楚萸很快就被阿清接手了,她拉着她回了房间,亲自端上一碟碟热气腾腾的早餐,还给她重新篦了头发。
俨然一副对待女主人的态度,然而此刻楚萸只感觉悲伤。
她不忍拂她的好意,小鸡啄米般每样都吃了点,努力表现出胃口很好的样子,等到阿清离开,食物被撤走,她才安心地躲进床幔之中,抱着膝盖掉眼泪。
她知道,他是想等她心情和缓一些后,再告诉她答案,他一定以为她抽抽答答是因为在牢狱里受了苦而感到委屈,他或许并不知道,她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是她自己猜到的,而是韩非提点她的,也许没有韩非,她现在还处于懵懂之中,诚心以为自己死里逃生,满心欢喜,然后在几个时辰后,迎接那宛若晴天霹雳般的当头一棒。
那么,他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和她说呢?
她抖开被子,抱着暖手的小炉将身体埋了进去,与阴冷压抑的牢房相比,这里简直如同天堂,温暖裹挟着倦意慢慢卷上来,她轻轻阖上眼睛,在一阵伤感中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下午。她将自己梳整好,推开房门踏入院中。
她实在太难过了,要是再不和人说说话,整个人就要爆炸了。
然而庭院里几乎没有人影,这很反常,以往下午都有例行清扫的,而今日,连厨房都空无一人,吓得她以为被卷入了什么规则怪谈,连忙握着手炉惶急地到处寻找。
兜了一圈后,竟发现所有人都集中在她房舍旁边,被胡杨林掩映的长公子的排屋前,围着一个黑袍、戴冠帽的眼生男人,仰头默默倾听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