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蕴还是去了听雨楼。李雪贞这上午还未讲课,其他监生倒是有十分惊艳的见解,着实让宁蕴欣赏。然宁蕴却找不着机会与李雪贞说上话,心思又被陈苍野那厮扯去了七八分。 陈苍野真是好看。她觉得几乎没有人能比他好看。 童英忽而在她旁边道:“下午说是由李雪珍先生、马伏先生讲最近御史台在修的一卷刑律案典,貌似有点听头。” “啊,那案典我记得叫做《无用注记》?”童英想了想,道,“似乎是前朝就已在修了。” 前朝女子本不可自立为户,也不可继承宗祧,更分取不了遗产。宁凤山大学士据理力争,并赢得了尊母爱妻的前太子、今圣上之欣赏,终于在圣上即位后改了会典中的关于女子地位的内容,也与皇后、太后等一同推立了女子官制。否则宁蕴如何能在铃兰馆中堂堂正正谋得差事,刘小元又如何能执掌自家的绸缎庄? 朵朵见童英走了,书斋里就剩他们二人,忽地不无气愤地说:“你晓得怎么着?昨儿你方走了,姓许的登门来了。” 朵朵道:“除了他还有谁?” 朵朵怒其不争:“你就一点不生气啊?” 朵朵更加无奈:“他当年如此作践你,你可是堂堂宁大学士千金,他将你弃之如敝屣,逮着机会转眼要赴他的前程去了将你扔一边儿。你不气?” 朵朵道:“这许韶君来了,是他丈人带着来的,就是紫金光禄大夫张元善大人。张大人和我们府上其实一直没什么交往,但是我们王爷最近也在多方接触不同人物,也就见了见。所以嘛这个乘龙快婿也跟着来了呗。” “然后那厮一直和我套近乎啊,我还得假装不认得他,和他和和气气说话。”朵朵气极了。 “今日说是还要来府里,我受不了,赶紧跑了出来。”朵朵吐了吐舌头。 朵朵闻言,哼道:“第一我气他竹马情谊全不念,自宁大人离开后对你呼来喝去将你当做糟糠、敝屣;第二我气他忘恩负义白眼狼,他小时候父母亲不管他,他弹你的琴、用你的笔墨纸砚、品你的水沉香,你落难后他有帮过你半点?第三我气他绝情决意负心汉,你从小对他一往情深,他呢,稍微长得好了一点,捡了高枝就飞走,末了还训你一顿,说什么‘蜜儿你好歹自生珍重,戴罪之身便好好苟活,勿要多存富贵荣华之念’。这话儿我背得下来的!” 朵朵气哼哼地吃着宁蕴从抽屉里扒拉出来的零食,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二人才一同去了百里云那里用膳去。 朵朵一口汤要喷出来,忙道:“娘亲想啥呢?” 宁蕴明白他们什么意思。她这个夏天破瓜以来倒是频频有性交之事,但是都及时喝了避子汤;不喝避子汤的时候,她都侥幸没有怀上身子。怀孕了就麻烦了。宁蕴心想,这一辈子都要和陈苍野牵扯不清,委实要命。 宁蕴点点头:“昭儿前日已修书来家,正是八月初便可到京城。” 百里夫人满意地道:“这个小可人儿,想想我也半年不曾见他,不知可是长高了没有?” 宁二太太也完全知道宁蕴与许韶君的情事,完全不加关顾。及至宁蕴十四岁上,许韶君在零花岗上卖了她的最钟爱的琴,宁蕴一脸释然地回来和母亲说起这事儿,宁二太太也只是点了点头。 宁蕴笑道:“待他回来了,第一时间带给太太看看。” “我横竖是谁不着了。”朵朵道。 “我忍不住——对了,这厮为了凑去金陵的盘缠,还把你最爱的云鸣给卖了!”朵朵一说起,猛地从榻上坐起来。 十岁的时候宁凤山锒铛入狱,抄家的时候官兵本要去捉她和昭儿;许韶君那会儿正好在宁蕴的院子里看画儿,少不得便要爬树走了去。宁蕴求他带着昭儿走,许韶君在树上思忖了半分,跟她要了一个她需要无条件兑现的承诺,便将宁苹背上了背带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