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后颈不复白皙,上边有过日晒风吹的痕迹,有几处还被晒脱了皮,长出新粉的肉来,令人看着心疼。
但那截腰杆却仍然纤瘦,往下是一个曲线柔软而圆翘的屁股蛋子,一副手感很好的模样。
张鄜不动声色地端详了一会儿,一掌拍向他的脑袋,很是无情道:“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方才说到不要恋战,只要席上一发生混乱,就让阮虎掩护你一起撤离,听进去没有?”
钟淳:“……”
他咬了咬牙:“听进去了!——”
“最迟子时三刻。”
张鄜又重复了一遍:
“子时三刻前,一定要出宫。”
*
太极殿中,液庭芙蓉开得正盛。
身佩戒刀的禁卫将东西南北四处殿门围得水泄不通,将霜重夜露与殿中的一庭春色给生生横隔了开。
几位匠人半躲在髹漆屏风后,手中灵活地牵扯着丝线,手底的木偶竟仿佛瞬间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随着那几根指头作起了动作。
一尊白脸乌髯傀儡负手而立,一尊小儿赤衣傀儡手握莲花宝剑,下跪于堂前。
——正是《封神记》中哪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的自刎剧情。
“爹爹!孩儿将这一身血肉尽数奉还于你!你可看好,这白骨取自我身,这碧血剖自我心!”
“从此天上地下!黄泉人间!再不相欠!——”
“我的儿!……”
那孩童木偶将长剑贯穿了自己的咽喉,全身逼真地颤抖起来,甚至还有一丝殷红从它的颈边涌下!
钟珏对着面前一番珍馐已失了胃口,听见这幕戏词更是忍无可忍地一拍桌,重声呵道:
“行了!!都别演了!!通通都给我滚下去!!”
谁知匠人们听罢神情却依然麻木,手中动作依然不停,嘴角也继续声情并茂地念着咿咿呀呀的唱词。
殿中气氛一时诡异而迷离。
“怎么了,八弟?只是木偶戏罢了,你不是真被吓到了吧?”
钟戎身着华贵衮服,头戴朱璎长冠,温笑一声:“今日是父皇寿宴,你摆着这种脸色多难看,得高兴一些,你瞧,父皇今日笑得多开心啊!”
只见龙椅上的顺帝已然消瘦得不成人形,闻言却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很听话地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钟珏见之大骇,与钟琼与钟淳对视了半晌,才握着拳头重新坐了下来,仰头喝了一盅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