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小说网 > 科幻灵异 > 聊斋新介 > 第200章 珍珠泪

第200章 珍珠泪(1 / 1)

河坊街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铺在青石板路上。周明轩坐在自家“明轩阁”古玩店里,百无聊赖地擦着一个粉彩花瓶。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进来一阵穿堂风,吹得柜台角落里那盆绿萝叶子一阵簌簌轻响。 “哟,周老板,生意兴隆啊!”隔壁茶叶铺的老马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堆着笑。 “兴隆啥呀,马叔,这半天了,您是头一个进门的活物。”周明轩放下花瓶,叹了口气。他刚接手这祖传的铺子没多久,生意清淡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柜台上那台老式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吓了他一跳。接起来,是他妈打来的,声音隔着听筒都能听出那份焦心:“明轩啊,你刘阿姨介绍的姑娘,照片发你了,抽空去见见!老大不小了,这铺子眼看也要……” 周明轩含糊地应着,眼神却飘向角落里那个一直没打开的旧木匣。电话终于挂了,店里重归寂静。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拂去匣子上的积尘。这匣子据说是他太爷爷收来的,一直锁着,钥匙早不知丢哪儿去了。他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心里莫名有些发紧。找了把小螺丝刀,沿着锁眼边缘试探着撬了几下。 “啪嗒”,一声轻响,锁簧弹开了。他掀开盖子,一股淡淡的、带着水腥气的凉意扑面而来。匣子里的红绒布上,静静躺着一颗珍珠。那珍珠足有鸽子蛋大小,圆润无比,不像普通珍珠那样泛着温润的珠光,反而有种内敛的、仿佛深海般的幽光,在略显昏暗的店里,自己就微微亮着,像含着一小片凝固的月光。周明轩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上去。凉的,一种沁入骨髓的、属于深水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上来。 “我的天……”他喃喃自语,从未见过这样的珍珠。就在他指尖离开珍珠表面的瞬间,那颗大珠毫无征兆地轻轻跳动了一下!周明轩猛地缩回手,心脏咚咚直跳,几乎撞到嗓子眼。他使劲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再看过去,珍珠依旧静静躺在那里,仿佛刚才那微小的悸动只是他的错觉。他犹豫了一下,再次伸出手指,这次,带着点豁出去的劲儿,轻轻戳了戳珍珠。 “别戳了!”一个细细的、带着点不耐烦又有点娇憨的女声,毫无预兆地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周明轩“嗷”一嗓子,整个人像被电打了一样往后蹦了一大步,后背重重撞在后面的博古架上,震得上面几个瓷碗叮当作响。 “谁?谁在说话?!”他惊魂未定,声音都变了调,眼睛慌乱地扫视着空无一人的店铺。 “还能有谁?”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带着点小得意,“就是你眼前这颗,顶顶漂亮的大珍珠啊!”声音清脆,像玉珠落盘,又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劲儿。 周明轩死死盯着匣子里那粒大珠,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不是做梦!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东西?”那声音似乎有点不高兴了,珍珠也跟着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我可是修炼了好久的珍珠精!我叫白珍珍!你们人类真没礼貌!” 周明轩腿一软,差点直接坐地上。珍珠精?他活了二十几年,从没想过自家祖传的旧匣子里能开出这么个“宝贝”!他扶着柜台,大口喘着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修…修炼?那你怎么跑这匣子里来了?” “哼,”珍珠精白珍珍的声音闷闷的,“还不是你家祖上那个老头,眼光倒是不错,把我从海边捡回来了。这破匣子,又黑又闷,烦死了!我要出来!快把我拿出来,放到水里去!干巴巴的难受死了!” 周明轩看着那颗微微颤动的珍珠,那幽光似乎带着点委屈巴巴的意味。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祖训、科学常识、还有眼前这活见鬼的现实搅成一锅粥。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外加那么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那颗冰凉的大珍珠捧了出来。入手沉甸甸的,那奇异的凉意似乎顺着掌心直往骨头缝里钻。 “水呢?快点呀!要干净的水!”白珍珍在他脑子里催促着。 周明轩手忙脚乱地冲到后面小隔间,那里有个他平时洗手用的白瓷盆。他接了半盆清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珍珠轻轻放了进去。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珍珠一入水,那内敛的幽光仿佛被唤醒,瞬间变得柔和温润起来,丝丝缕缕的光芒在水中晕染开,整个小隔间都映上了一层梦幻的、流动的珠辉。更让他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的是,那光芒越来越盛,水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凝聚、伸展……光芒刺得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几秒钟后,光芒渐渐收敛。周明轩揉揉眼睛,再看向盆里——珍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穿着身样式古怪的、仿佛用月光和薄纱织就的素白衣裙的姑娘!她就那么蜷坐在盆里,湿漉漉的黑发贴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目瞪口呆的周明轩身上。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细碎的小白牙,声音不再是响在脑海,而是清脆地回荡在小小的隔间里:“喂,看傻啦?谢谢你啦!水里真舒服!”说着,她竟然像条鱼一样,灵活地从水盆里“哗啦”一下站了起来,带起一片水花。 周明轩下意识地往后一躲,还是被溅了一脸水。他抹了把脸,看着眼前这个赤着脚、浑身湿透却笑嘻嘻的姑娘,脑子彻底宕机了:“你……你就是那颗珍珠?” “对呀!”白珍珍大大方方地点头,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浑身湿漉漉的,好奇地踮着脚,探头探脑地往隔间外张望,“这就是你家?好像……有点旧?”她说着,迈开腿就想往外走,结果脚下一滑,“哎呀”一声,眼看就要摔倒。 周明轩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入手一片冰凉滑腻,像握住了一块刚从深海里捞出来的玉。他赶紧松开手,脸上有点发烫:“小心点!你……你没穿鞋!而且……”他看着她还在滴水的衣服,“你得换身干的,这样会感冒!” “感冒?”白珍珍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茫然,“那是什么?海里的病吗?” 周明轩拍了下额头,得,这还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祖宗。他赶紧翻箱倒柜,找出自己一件干净的T恤和一条宽松的运动裤。“你先换上这个,总比湿着强。” 白珍珍好奇地摸着那柔软的纯棉布料:“这料子好奇怪哦,没有贝壳光滑,也没有水草软。”她笨拙地套上宽大的T恤,运动裤更是拖到了地上。她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周明轩,忽然咯咯笑起来:“我这样好看吗?像不像你们岸上的人?” 周明轩看着她长发湿漉漉地披散着,宽大的衣服罩在身上,光着脚丫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脸上是纯粹又好奇的笑容,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说:“像,像极了。我叫周明轩,以后……你就暂时住这儿吧。不过,珍珍,你得答应我几件事。” “什么事?”她歪着头,一脸认真。 “第一,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你是珍珠精变的!”周明轩表情严肃。 “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傻。”白珍珍摆摆手。 “第二,要学着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说话做事都得注意点。” “哦……”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第三,”周明轩看着她那双纯净得不染尘埃的眼睛,“要听话。” “行!”白珍珍答应得特别痛快,眼睛亮晶晶的,“那我现在能出去看看了吗?” 周明轩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死水一潭的河坊街老店,还有自己那被催婚催得发霉的日子,似乎……要变得不一样了。 白珍珍的到来,像一颗石子投入周明轩平静(或者说乏味)的生活水潭,激起的可不是涟漪,简直是惊涛骇浪。 首先就是“吃饭”问题。周明轩第一次带她去街口的馄饨店。老板娘端上热气腾腾的小馄饨,白珍珍瞪着碗里漂浮的馄饨和紫菜虾皮,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一个馄饨,满脸困惑:“周明轩,这个白白的小东西……是贝肉的幼崽吗?你们人类吃这个?”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邻桌几个吃早餐的大爷听个正着,大爷们呛得直咳嗽,看周明轩的眼神充满了对“年轻人玩得真花”的复杂理解。周明轩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压低声音:“这是馄饨!面皮包的肉馅!快吃!” 还有一次,周明轩图省事点了外卖披萨。白珍珍拿起一块,看着上面融化的芝士拉出长长的丝,眼睛瞪得溜圆:“哇!这个……这个黏糊糊亮晶晶的东西,是水母晒干磨的粉吗?闻着好香!”她说着,好奇地伸出舌尖舔了舔拉长的芝士丝,像只试探的小猫。周明轩捂着脸,从指缝里艰难地解释:“这叫芝士!奶酪做的!快吃吧祖宗!” 最让周明轩头疼的是“奶茶事件”。他给她买了杯珍珠奶茶。白珍珍吸溜着甜甜的奶茶,嚼着Q弹的黑珍珠,一脸满足。突然,她嚼珍珠的动作停住了,脸上的满足变成了惊恐,她猛地抓住周明轩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周明轩!这……这黑色的圆球!它们……它们是我的同类吗?!你……你杀了它们泡水喝?!” 周明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看着周围顾客投来的诡异目光,他简直想当场挖个洞钻进去。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这位珍珠精祖宗明白,奶茶里的“珍珠”只是用木薯粉做的食物,跟她这个“成了精的珍珠”完全是两码事。白珍珍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人类这么可怕呢!”接着又美滋滋地吸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不过这个‘假珍珠’还挺好吃的,甜甜的!” 除了这些让人啼笑皆非的“常识课”,白珍珍对现代科技更是充满了“敬畏”。 周明轩教她用手机。她看着亮起的屏幕,惊讶地“哇”了一声,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戳着屏幕:“这个小板板会发光!里面有小人!是法术吗?”周明轩教她解锁,她看着密码图案,皱着眉头:“这个扭来扭去的线……像海蛇跳舞,好难记哦!”好不容易教会她接电话,第一次电话铃响,她吓得把手机扔了出去,像扔烫手山芋一样:“它!它叫了!还会震动!是不是里面藏了电鳗?”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更别提店里的收银系统了。周明轩让她学着用POS机刷卡。白珍珍拿着顾客的卡,像捧着一片薄脆的鱼鳞,紧张兮兮地问:“周明轩,我这样刷一下,里面的钱……不会像小鱼一样游走了吧?万一游错了地方怎么办?”顾客是个大妈,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小姑娘真可爱!放心刷,钱跑不了!”白珍珍这才战战兢兢地操作,成功刷完卡后,她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汗,对着POS机一本正经地说:“辛苦你啦,小鱼们安全到站!” 日子就在这种鸡飞狗跳却又莫名温馨的节奏中流淌。白珍珍学东西很快,虽然时不时还会闹出点笑话,但已经越来越像个“正常”的都市女孩。她穿上周明轩给她买的合身衣服,帆布鞋,扎起清爽的马尾,安静地坐在柜台后面时,明眸皓齿,灵气逼人,成了“明轩阁”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不少顾客,尤其是年轻小伙子,都爱找借口来店里转转,就为了多看她两眼,跟她说几句话。 而白珍珍最大的天赋,竟然在古玩鉴赏上。或许是身为灵物对岁月和材质有着天然的敏感,她对那些老物件有种神奇的直觉。 有一天,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抱着个沾满泥巴的陶罐进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收不收。周明轩看了看,罐子粗笨,釉色暗淡,还有些裂纹,像是个不值钱的腌菜坛子。他正想婉拒,白珍珍却凑了过来,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陶罐粗糙的表面,鼻子还微微翕动了一下,像是在嗅闻什么。然后,她抬起头,很肯定地对周明轩说:“周明轩,这个罐罐很老很老了,它肚子里……装着好多好多故事呢!它以前肯定装过特别好的东西,有股……嗯……庙里的那种香味,淡淡的,藏得很深。” 周明轩将信将疑,但还是按白珍珍说的,花了几百块收下了。他花了几天时间,用软毛刷一点点清理掉罐子上的陈年污垢。当最后一块硬泥被剥落,露出的釉面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的青色,罐身还隐约可见流畅飘逸的莲瓣刻纹!周明轩的心跳瞬间加速,这器型,这釉色,这刻工……他强压着激动,请了相熟的专家来看。结果令人震惊,这竟是一件罕见的北宋早期越窑青瓷精品,价值远超预期!消息传开,明轩阁在圈子里声名鹊起,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 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几次。白珍珍总能从一堆不起眼的“破烂”里,准确地指出那些被时光掩埋了光彩的真品。她的理由千奇百怪:“这个铜钱凉凉的,摸着很舒服,像夏天泡在浅水里。”“这块木头有花纹的地方,手指摸过去会唱歌,很轻很轻的歌。”“那个小玉牌,对着光看,里面好像有只小鸟在睡觉呢!” 虽然理由古怪,但结果总是出人意料地准确。周明轩惊喜之余,也隐隐有些担忧,他反复叮嘱白珍珍,在外人面前千万藏好这份“天赋”,只说是运气好。 周明轩的母亲来过几次。第一次见到白珍珍,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没什么表情,私下里却对周明轩说:“这姑娘长得是挺俊,看着也机灵。就是……太白了点,身子骨看着有点单薄,不像好生养的。” 周明轩只能打哈哈应付过去。后来老太太再来,看到店里生意日渐红火,白珍珍又嘴甜勤快,手脚麻利地端茶倒水,收拾得干干净净,老太太脸上才慢慢有了点笑模样,虽然偶尔还是会唠叨几句“终身大事”。 店里生意好了,自然引来了关注。最大的股东张伯,一个精瘦、眼神锐利如鹰的老头,来得也勤了。每次来,他总爱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喝着白珍珍泡的茶,那双眼睛却像探照灯似的在店里扫来扫去,最后总会落在白珍珍身上,带着审视和估量的意味。 “小明啊,”有一次盘完账,张伯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开口,“珍珍这姑娘,真是不错。人漂亮,又旺店。”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不过啊,咱们这店,根基要稳,人心更要稳。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了。找个知根知底、门当户对的,比什么都强。外头那些花花草草,看着新鲜,未必长久。”这话听着像是关心,可那眼神里的精明和暗示,让周明轩心里咯噔一下。 白珍珍正好端着新泡的茶过来,似乎没听出话里的机锋,只是甜甜地笑着说:“张伯,喝茶。” 张伯接过茶,脸上堆起笑:“哎,好,好。珍珍真懂事。” 等白珍珍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张伯压低声音,对周明轩说:“我上次跟你提的,刘行长家的千金,人我见过了,大家闺秀,懂事!对你以后,对咱们这店,都大有好处!这周末,安排你们见个面?” 周明轩心里一阵烦躁,像塞了团湿棉花。他敷衍地应着:“张伯,店里最近忙,再说吧。” “忙?再忙终身大事也不能耽误!”张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引得店里几个顾客都侧目看过来,“就这么定了!时间地点我发你!别给我掉链子!”他重重放下茶杯,发出“当”的一声脆响,起身走了。临走前,又瞥了一眼在柜台边细心擦拭一个瓷瓶的白珍珍,那眼神复杂难辨。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张伯一走,店里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才散去。周明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抬眼,发现白珍珍不知何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正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眼神很安静,没有了平日的灵动跳跃,像两潭深不见底的静水。 “周明轩,”她轻声问,声音平静得有些异样,“张伯说的……你要去‘成家’了吗?” 周明轩心里一紧,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狼狈和愧疚。他张了张嘴,想解释点什么,却觉得所有语言都苍白无力。他烦躁地挥挥手:“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瞎操心。干活去!” 语气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生硬。 白珍珍没再说话,只是默默低下头,继续擦拭那个已经光可鉴人的瓷瓶,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周明轩看着她单薄的侧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闷闷地疼。 张伯的行动雷厉风行。相亲的日子定在周六晚上,一家格调高雅的私房菜馆。周明轩拗不过,更怕张伯真的在股东会上发难,影响店里资金,只得硬着头皮赴约。 刘小姐确实如张伯所说,大家闺秀,谈吐得体,妆容精致,从艺术鉴赏聊到国际金融,头头是道。可周明轩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精致的菜肴,听着对方优雅的谈吐,脑子里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回明轩阁。他想起白珍珍第一次吃披萨时舔芝士的傻样,想起她对着POS机说“小鱼们辛苦了”的认真劲儿,想起她发现一件不起眼的旧物时眼中骤然亮起的光彩……那些画面鲜活生动,带着温度,衬得眼前这顿精心安排的晚餐索然无味。 “……周先生?周先生?”刘小姐的声音把他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抱歉,刘小姐,你刚才说什么?”周明轩有些尴尬地回神。 刘小姐微微一笑,笑容无懈可击,眼底却掠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轻蔑:“周先生似乎心不在焉?是在担心店里的生意吗?” “哦,是,是有点。”周明轩含糊地应着,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忍不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消息。平时这个点,白珍珍总会发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或者店里有趣的照片给他,今天却异常安静。这种安静,反而让他心里更乱了,像被猫抓了一样。 好不容易熬到饭局结束,周明轩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餐厅。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初秋的夜雨带着刺骨的凉意。他没叫车,一头扎进雨幕里,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庞,仿佛这样才能浇灭心头的烦躁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他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朝着河坊街的方向狂奔。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衣服,他却浑然不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去!快回去! 当他气喘吁吁、浑身湿透地冲到“明轩阁”门口时,店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光。他猛地推开门—— “珍珍!” 店里空无一人。只有那盆绿萝的叶子在穿堂风里微微晃动。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周明轩的心脏,冰冷彻骨,比外面的雨水更甚。 “珍珍?白珍珍!”他焦急地喊着,声音在空旷的店里回荡。 “哗啦……” 一阵轻微的水声从后面小隔间传来。 周明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步冲了过去,一把推开隔间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小隔间的地上,积着一滩水渍,还在微微晃动。而白珍珍,就蜷缩在那滩水渍中间。她身上那件周明轩给她买的淡蓝色连衣裙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身形。但这并不是最让他惊骇的。 她的身体,正在发生着可怕的变化!从双脚开始,皮肤失去了血色,变得像半透明的蜡,并且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逐渐失去人形,凝固、硬化,散发出一种冰冷的、属于深海的无机质光泽。她的双腿已经彻底失去了轮廓,融合成了一种……一种介于液体和固体之间的、珍珠质感的奇异形态! “周…周明轩……” 白珍珍抬起头,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微微颤抖着。她的眼睛依旧很大,但里面充满了痛苦、恐惧和无助的泪水,像破碎的星辰。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我…我好难受……好冷……像…像要裂开了……” “珍珍!怎么会这样?!”周明轩肝胆俱裂,扑过去想抱住她,手指却在接触到她冰冷、正在硬化的手臂时猛地缩了回来。那触感坚硬、冰冷、光滑,带着海水的腥气,完全不似活人的肌肤! “水……不够……”白珍珍痛苦地蜷缩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那珍珠化的趋势已经蔓延到了腰际,“要…要回到海里去……或者……或者……”她艰难地喘息着,目光投向周明轩,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祈求,“你……你心里……不能有别人……”她猛地咳嗽起来,咳出的不是血,而是一些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珍珠色颗粒!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周明轩!他瞬间明白了!是因为他!因为他去相亲,因为他心里有了动摇和杂念!他那个敷衍的、被张伯安排的约会,竟然成了伤害她的利刃!巨大的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几乎窒息。 “没有别人!珍珍,我……”他嘶吼着,试图解释。 “砰!” 店门被粗暴地撞开! 张伯撑着伞,带着一股湿冷的雨气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黑西装、神情冷峻的壮汉,显然是保镖。张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隔间门口景象诡异的两人。当他看到地上正在发生恐怖异变的白珍珍时,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掠过一丝惊骇,但随即被更深的贪婪和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所取代! “周明轩!”张伯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直指过来,充满了愤怒和被欺骗的狂躁,“好啊!好啊!我说你怎么推三阻四!原来是被这么个妖物迷了心窍!怪不得店里生意突然好了!原来是用这种邪门歪道!” 他指着痛苦蜷缩的白珍珍,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我早就觉得这丫头不对劲!邪性!今天终于现原形了!” “张伯!不是你想的那样!珍珍她……”周明轩急红了眼,想挡在白珍珍身前。 “闭嘴!”张伯厉声打断他,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精光,“把她交出来!这种成了精的东西,全身都是宝!把她控制住,我们就能……”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山,“小明,别犯糊涂!想想这店!想想你妈!跟这种怪物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把她交给我处理!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店里所有人好!” “你休想!”周明轩目眦欲裂,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猛地张开双臂,死死挡在隔间门口,隔开张伯和他那两个跃跃欲试的保镖,也隔开张伯那恨不得将白珍珍生吞活剥的贪婪视线,“谁也别想动她!” “冥顽不灵!”张伯彻底撕破了脸,那张精明的老脸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欲望而扭曲,“给我抓住他!把里面那个妖怪给我弄出来!”他歇斯底里地对保镖吼道。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面露凶光,大步就朝周明轩逼来。就在这时—— “啊——!” 隔间里传来白珍珍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尖叫!那声音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裂!与此同时,一股强烈到刺目的、冰冷而纯粹的珍珠光芒猛地从隔间里爆发出来!如同一个小型的、冰冷的太阳在黑暗中炸开! 这光芒带着一种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冲在最前面的保镖首当其冲,被这光芒一冲,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翻了外面的一个货架,瓷器碎裂声响成一片!另一个保镖也被这光芒扫到,如同陷入冰冷粘稠的海水泥沼,动作瞬间变得无比迟滞僵硬,脸上露出极度的痛苦和惊骇,仿佛连血液都要被冻住! 首当其冲的张伯更是狼狈,那光芒似乎对他格外“关照”。他惨叫一声,手中昂贵的雨伞脱手飞出,脸上那副金丝眼镜“咔嚓”一声碎裂,镜片四溅!他像是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肥胖的身体站立不稳,直接摔倒在湿漉漉的地砖上,双手痛苦地捂着眼睛,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妖法!这是妖法!”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所有人都惊呆了。连周明轩也被那强光刺得闭上了眼。光芒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骤然收敛,如同潮水般退去。店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张伯痛苦的呻吟和保镖粗重的喘息声。 周明轩猛地睁开眼,不顾一切地冲进隔间。 隔间里,那滩水渍还在,但白珍珍……不见了。地上,静静躺着一颗珍珠。正是当初那颗从旧木匣里开出来的、鸽子蛋大小的珍珠。只是此刻,它显得黯淡了许多,光华内敛,甚至有些灰蒙蒙的,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珍珠旁边,还散落着几粒小小的、同样黯淡无光的小珍珠,如同凝固的眼泪。 “珍珍……”周明轩双腿一软,跪倒在冰冷的地上,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颗大珍珠。入手依旧是熟悉的、沁骨的冰凉,但这冰凉此刻却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珍珠静静地躺在他掌心,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灵动幽光,也再没有那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它只是一颗珠子,一颗失去了所有生命的、冰冷的珠子。 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紧紧攥着那颗珍珠,冰凉的触感贴着滚烫的皮肤,像是握着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寒冰。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冰冷的地砖上,也砸落在他掌心的珍珠上。 店堂里,张伯还在捂着眼睛哀嚎,两个保镖挣扎着爬起来,脸上惊魂未定,看着隔间的方向充满了恐惧,再不敢上前一步。货架倒塌,瓷器碎片满地狼藉,雨水顺着敞开的店门飘进来,更添凄凉。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不知过了多久,张伯的嚎叫变成了痛苦的呻吟和恶毒的咒骂:“周明轩……你……你等着!这事儿没完!你勾结妖物,害我眼睛……我要告你!我要让你这破店开不下去!你给我等着!”他被保镖搀扶着,跌跌撞撞、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明轩阁,像两条被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周明轩对门外的喧嚣充耳不闻。他只是跪在那里,维持着那个捧着珍珠的姿势,像一尊凝固的雕塑。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混着泪水,洇湿了胸前一片。那颗珍珠在他掌心,无声无息。 夜,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雨,不知何时停了。河坊街彻底沉寂下来,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犬吠。周明轩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隔间冰冷的墙壁。那颗大珍珠被他用双手紧紧捂在心口的位置,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焐热它。散落在地上的几粒小珍珠,他也一粒粒捡起来,放在贴身的口袋里。 时间失去了意义。他就那么坐着,眼睛空洞地望着虚空。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全是白珍珍的画面:她捧着馄饨碗一脸困惑地问“贝肉幼崽”的样子;她舔着披萨芝士丝时像只满足小猫的样子;她对着POS机一本正经说“小鱼们辛苦”的样子;她发现一件真品古玩时眼中骤然绽放的璀璨光芒……每一个画面都鲜活无比,却又像一把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他的心。 “珍珍……” 他无意识地呢喃着,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回来……你回来好不好?我不去相亲了……我再也不去了……我只要你……只要你……” 滚烫的泪水再次决堤,顺着下巴滴落,砸在他捂着珍珠的手背上。 就在这无尽的悲伤和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殆尽时—— 掌心,紧贴着他滚烫皮肤的那颗冰冷的大珍珠,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周明轩浑身猛地一震!所有的悲伤瞬间冻结,他像被施了定身咒,连呼吸都屏住了。是错觉吗?还是因为自己心跳太剧烈产生的震动?他僵硬地低下头,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合拢的双手缝隙。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他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的幻觉时,那颗珍珠,再次清晰地、微弱地跳动了一下!这一次,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暖意,像初生萤火,微弱却顽强地从珍珠内部透出,透过他冰凉的掌心皮肤传递过来! 不是错觉!不是!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绝望的堤坝!周明轩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他小心翼翼地、像捧着世间最脆弱的珍宝,将合拢的双手微微张开一条缝隙,低下头,凑近了去看。 昏暗的光线下,那颗原本灰蒙蒙、毫无生气的珍珠,表面似乎……有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流光,极其缓慢地、如同呼吸般一闪,又一闪。那光芒虽然微弱,却不再是冰冷的死物,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和生命的气息! 她还活着!白珍珍还在!只是太虚弱了! “珍珍!珍珍你能听到吗?”周明轩的声音带着狂喜的颤抖,压低到极致,生怕惊扰了这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坚持住!我去找水!找干净的水!” 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到洗手池边,手忙脚乱地打开水龙头,用盆接了大半盆清水。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颗大珍珠和贴身口袋里那几粒小珍珠一起,轻轻放入水中。水波荡漾,珍珠沉入水底。 周明轩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他快要被焦灼和恐惧再次淹没时—— 水底,那颗大珍珠表面,那微弱如萤火的光芒,似乎……稍稍稳定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样随时会熄灭。光芒虽然依旧黯淡,却持续地、极其缓慢地明灭着,像一颗微弱的心跳,在水中微弱地搏动。那几粒小珍珠,也围绕着大珍珠,在水底折射出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微光。 她还在!她需要时间! 周明轩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积压的所有恐惧和绝望都吐出去。他靠着水池滑坐在地上,脸上还挂着泪痕,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劫后余生的弧度。他伸出手指,隔着清凉的水,极其轻柔地碰了碰那颗安静躺在水底的大珍珠。 “睡吧,珍珍,”他低声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坚定,“好好睡一觉。我会守着你,一直守着你。等你醒了,我们就回家……回大海里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店铺,眼神变得冷硬起来,“至于这里……没有人能再伤害你。我保证。” 清晨的阳光透过明轩阁敞开的店门,斜斜地照进来,驱散了夜的阴冷。空气里还残留着雨水和泥土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瓷器碎片特有的尘土味。地上,昨夜打斗留下的狼藉触目惊心——倒塌的货架像被巨兽踩过,碎裂的瓷片如同散落的星辰,反射着冰冷的光,那盆绿萝也被撞翻在地,泥土泼洒出来,绿叶沾染了泥污,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明轩穿着围裙,袖子高高挽起,正沉默地收拾着残局。他动作很慢,却很稳,将大块的碎瓷小心捡起,用旧报纸包好,再清扫细小的碎片。每一次弯腰,每一次触碰那些冰冷的残骸,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就清晰地闪回眼前——张伯扭曲贪婪的脸,保镖凶狠的扑击,还有……隔间里白珍珍那痛苦到极致、濒临消散的微弱光芒。心口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隐痛。 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向柜台角落。那里,一个干净的白瓷盆里盛着清水,水中,那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静静地躺着。清晨的光线透过水面,在珍珠表面折射出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光晕,像沉睡美人若有似无的呼吸。几粒更小的珍珠,如同忠诚的卫星,环绕在它周围。水面平静无波,只有这微弱的光证明着水底并非死寂。 周明轩的眼神在接触到那盆水的瞬间,便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紧绷的下颌线也松弛了些许。他快步走过去,动作轻柔得像怕惊醒一个梦。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入微凉的水中,指尖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那颗大珍珠光滑的表面。 “睡得好吗?”他低声问,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晨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浓浓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的珍重,“别急,慢慢来。我先把这‘战场’打扫干净。” 他对着水盆,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水底的精灵低语。 他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从水中汲取了某种力量,转身继续清理。动作比刚才快了一些,也更有了目标。他不仅要清理干净,还要让这里恢复原状,不,要变得更好。因为这里,是他和珍珍的“家”。 几天后,一个消息在河坊街不胫而走:明轩阁的老股东张伯,和他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保镖,一夜之间都进了医院!张伯的眼睛据说伤得很重,视力严重受损,看东西一片模糊,医生也查不出具体原因,只说是受到了“不明强光刺激”和“神经性损伤”。他那两个保镖也够呛,一个断了两根肋骨,另一个全身肌肉莫名劳损僵硬,像是被丢进冰窟窿里冻了三天三夜又捞出来,稍微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 街坊邻居们凑在一起,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点心照不宣的神秘和敬畏。 “听说了吗?老张头这回栽大跟头了!” “该!让他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报应!” “哎,你们说……明轩阁那小周店里,是不是真有点什么……‘东西’护着?” “嘘——小声点!那天晚上动静可不小!我隔老远都听见老张那杀猪似的嚎……” “我看小周那孩子,不像惹事的。肯定是老张头贪心不足,踢到铁板了!” 这些议论或多或少也传到了周明轩耳朵里。他只是沉默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低头擦拭着柜台。只是没人注意到,当他听到“踢到铁板”这几个字时,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他放在柜台下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几粒小小的、带着他体温的珍珠。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周明轩正在给一个青花梅瓶打包装。店门被推开,周明轩的母亲走了进来。老太太脸色有些憔悴,眼神复杂地看着儿子,又扫了一眼店里——虽然已经收拾整齐,但少了几个货架,总显得有些空荡。 “妈,你怎么来了?”周明轩放下手里的活。 “我能不来吗?”老太太叹了口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欲言又止,“张伯他……进医院了,伤得不轻。他家里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跟你有关?” 周明轩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抬头:“他想抢我东西,自己不小心摔的。” “抢东西?”老太太显然不信,盯着儿子,“什么东西值得他那样?还带着打手?小明,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因为……”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柜台后面那个不起眼的白瓷盆,盆里的清水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周明轩直起身,挡在了柜台前,也挡住了母亲的视线。他看着母亲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妈,张伯的事,是他咎由自取。他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至于其他的,”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珍珍她很好。她只是……需要静养。她哪儿也不会去,就在这儿。我也不会让她离开。” 老太太看着儿子眼中那份从未有过的深沉和坚决,那是一种混合着守护、伤痛和不容触碰底线的光芒。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岁。她摆了摆手,声音充满了疲惫:“唉……儿大不由娘。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别……别惹出大乱子。”她没再追问白珍珍的下落,也没提相亲的事,只是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儿子,起身默默地离开了。 周明轩看着母亲略显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沉甸甸的。他转过身,走到柜台边,俯身看着水盆。几天过去,水中的珍珠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那颗大珍珠表面的光晕虽然依旧黯淡,但明灭的节奏似乎……稳定了一些,不再像最初那样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那层灰蒙蒙的“死气”似乎也淡去了一点点,隐约透出一点内敛的温润感。几粒小珍珠围绕着它,也显得更有“精神”了些。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伸出手指,再次探入清凉的水中,指尖轻轻抚过珍珠光滑的表面。这一次,他仿佛感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回应般的暖意,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 “都过去了,珍珍。”他低声说,声音温柔得像怕惊扰了水中的梦境,“坏人都被打跑了。我妈……她也会慢慢接受的。你听到了吗?快点好起来。” 水中的珍珠静静躺着,光芒微弱而执着地闪烁着。周明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希望的微笑。他知道,他的珍珠,正在努力地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明轩阁的生意渐渐恢复了些许元气。周明轩没有再请人,自己一个人打理着店铺,进货、清洁、招呼客人。河坊街的喧嚣依旧,人潮来了又走,谈论着各种真真假假的古董和八卦。关于张伯的传言慢慢淡了下去,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偶尔提起的、带着点神秘色彩的谈资。 周明轩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却又截然不同。他的心思,很大一部分都系在了柜台后那个安静的白瓷盆里。他每天都会给盆里换上最干净的清水,动作轻柔得像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有时是清晨刚打来的山泉水,有时是特意买的瓶装纯净水。他会把盆放在早晨阳光能照到一会儿的地方,但时间绝不会太久。午后,他又会把盆挪到阴凉的角落。 店里没客人的时候,他常常会搬个小凳子坐在柜台后面,对着水盆低声说话。 “珍珍,今天店里来了个客人,拿着个假得离谱的‘元青花’,那画工,啧啧,还没你画的好看呢。”他像是在分享日常,语气轻松。 “河坊街口新开了家奶茶店,排队排老长。等你好了,带你去尝尝?不过这次可不准再问是不是你同类了。” “后院的栀子花好像要开了,香味都飘进来了,你闻到了吗?” “今天……天气很好。” 他的声音不高,絮絮叨叨,说的都是些琐碎的小事。水盆里的珍珠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躺着,表面的光晕微弱而稳定地明灭着,像一颗沉睡的心脏。但偶尔,非常偶尔的,当周明轩说到某个有趣的细节,或者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时,那水底的光芒似乎会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闪烁一下,亮那么一丝丝。每当这时,周明轩的心就会像被羽毛轻轻拂过,涌起一阵暖流。他知道,她听得到。 时间如同小河,静静流淌。转眼,距离那个惊心动魄的雨夜,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深秋的气息愈发浓重,空气里带着清冽的寒意。 这天午后,阳光难得地慷慨,透过明轩阁的雕花木窗,洒下一片暖融融的光斑,正好落在柜台角落的白瓷盆上。周明轩刚刚送走一位熟客,正在整理账目。店里很安静,只有他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突然,一个极其细微、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啵”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周明轩的笔尖猛地顿住!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猛地抬头看向水盆! 只见盆中清澈的水底,那颗沉寂了一个多月的鸽子蛋大珍珠,表面那一直微弱闪烁的光晕,毫无征兆地骤然明亮了一下!那光芒并不刺眼,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稳定,如同水底点亮了一盏小小的、温暖的灯! 紧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那明亮起来的光芒,开始如同呼吸般,有节奏地、稳定地明灭起来!不再是那种随时会熄灭的微弱萤火,而是像一颗真正复苏的心脏,在水中坚定地搏动!噗通……噗通……那光芒的明灭,仿佛带着生命的韵律! 围绕着它的几粒小珍珠,也仿佛受到了召唤,同时散发出比平时更亮一些的微光,如同众星拱月。 周明轩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跳出胸膛!他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身后的凳子也浑然不觉,两步就冲到柜台边,双手撑在柜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水盆,一眨也不敢眨! “珍珍?”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小心翼翼的颤抖,“是你吗?你……你醒了?” 水盆里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颗珍珠的光芒,再次明亮地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呼唤! 就在这时,店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一个背着双肩包、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孩走了进来,好奇地打量着店里的陈设。她很快被柜台里一串设计别致的珍珠手链吸引了目光。 “老板,这串手链能看看吗?”女孩指着玻璃柜。 周明轩的注意力全在水盆上,听到声音,才有些仓促地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哦,好,稍等。” 他转身打开柜台,取出那串手链递给女孩。 女孩接过手链,对着光仔细看着,嘴里赞叹:“这光泽真特别,不是那种死亮死亮的,好温润啊!老板,这是什么品种的珍珠啊?” 周明轩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角落的水盆。盆里,那颗珍珠的光芒依旧在稳定地、充满生机地明灭着,像是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默默注视着他。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转回头,看着眼前等待回答的女孩,又看了看手中这串由普通养殖珠串成的手链。一个念头,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在他心中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和笃定。他没有直接回答女孩的问题,而是用一种平缓而清晰的声音说道: “珍珠啊,有很多种。有海里天然长的,费时费力,难得圆满;也有人工养的,又快又圆,光泽也亮。”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温柔地扫过那个安静的白瓷盆,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和力量,“但真正的好东西,有灵性的东西,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它们不靠别人的眼光定价,也不该被锁在保险柜里。它们的光,在懂的人心里。”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觉得这老板说话有点深奥,但感觉挺有道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下了那串手链。 送走女孩,店里重归安静。午后的阳光更加温暖,斜斜地照射进来,将水盆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晕里。水底的珍珠,在这暖阳中,那搏动般的光芒似乎也变得更加温暖、更加有力了。 周明轩走回柜台后,没有坐下。他弯下腰,双手轻轻捧起那个盛着清水的白瓷盆。盆里的水微微荡漾,那颗珍珠随着水波轻轻晃动了一下,表面的光芒温柔地闪烁,如同回应。 他小心翼翼地将水盆端起来,稳稳地放在柜台上阳光最充足、最显眼的位置。清水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点,那颗大珍珠静静地躺在盆底,周身萦绕着柔和而坚定的光晕,像一枚沉在水底的月亮。几粒小珍珠依偎在旁,忠诚地折射着微光。 周明轩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凉光滑的盆壁。他低下头,对着水中那颗仿佛沉睡了千年、又仿佛刚刚苏醒的精灵,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清晰而温柔地低语: “珍珍,天晴了。” “我们回家。” 阳光下,水波轻漾,那颗珍珠的光芒,温柔而坚定地闪烁着,如同亘古不变的承诺,也如同一个崭新故事的序章。喜欢聊斋新介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聊斋新介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最新小说: 末日之封神演义 我有99种变态人格 捡到一个异世界 怀蛇胎,嫁狐仙 直播种田养猫崽[星际] 斩龙 无限之穿越异类生命 重生之最强剑神 暗影秘情:罪与爱的迷局 镇圈太太竟是正主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