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立刻“哦”了一声,大喇喇坐下,在桌旁静默写起来。客厅里的气氛无端凝滞起来,毓华又正襟危坐地“监视”着常欢,偶尔才对老徐说的话点头,或是轻“嗯”一声以作应答。老徐很快自觉无趣起来,慢慢地回家又晚了。常欢堂而皇之地恢复了从前与毓华的相处方式,一回家就喊“肚饿”。毓华只能打发秋娟去做饭,为了管她的功课,不得不陪她一起吃晚饭。往往老徐回来,就只能吃剩的,厅堂里也空无一人。问起来就是,“夫人陪常欢小姐在阁楼温书呢。”阁楼里的常欢则异常听话,才过了两周,就已经将第一盒字卡里的字认全了。毓华便在旁现画,同时监督常欢写作业,故意板起脸教训她。“现在没有理由说你认不了字了,下回考试要还敷衍,看我怎么收拾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正在低头默写的常欢随口溜出了一句。口吻不像是故意梗她,似全然发自内心,难得的正经。这下毓华也不好说她什么了。**************************************************日子大概就这么平淡地过了一阵。某天晚上,轮到认“苟”这个字。在象形文字里,“苟”这个字有两种写法,一个呈草叶之状,一个则画着一条犬。毓华讲解,说如果是前者,可以理解成是草丛之下藏着一人,组词如“苟活”,“苟且偷生”等。又说如果画面是羊头或狗头,则说明此人身份低贱,像狗和羊一样,可以任意宰割。常欢听了若有所思,忽然开口:“我能带它回家么?”毓华一愣,看着常欢:“你说谁?”“维维。”最初在操场发现它的时候后腿都流着血,看上去奄奄一息。后来每日偷着喂养,把它藏在校园操场树后,才渐渐捡回一条命。如今它好了,怕它四处乱走,一不小心闯了有钱人的家院就会被乱棍打死。“能不能让它苟活?”常欢说到维维遭际时虽然语气平静,但毓华不觉感慨,这孩子是物伤其类。因此思忖片刻,点头允了,但叮嘱她要带它去打针体检,不然不许进院子。“姊姊你真好。”常欢看着她,眼神里又透出明亮。**************************************************************翌日放学后,常欢带着维维,在王司机护送下去一处正规的兽医那里打了针,又彻底清洗干净了,才抱它回来。回家时天已经黑了,刚好是秋娟及仆佣们的晚饭时间,他们单独去另一栋小楼吃饭。因此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无。常欢一路走进小楼,才隐约听到楼上传来一些说话声,是毓华和老徐。“确认是下个月初么……要准备什么?”“不需要…只是洗礼……”“…我们都不信教……”“但督军他信……”“他信我们就必须信?他也没强迫我们吧?…”“你若为难我绝不强迫,不过建议罢了……只不过,这契约嘛…”楼梯口,伏在常欢怀里的维维冷不丁吠了一声,卧房传出动静,老徐开了门,一脚踏在门外,一脚在门内。夹在门缝中的身躯整个沉在黑暗中,而另一侧的光源又把身影投射在两面墙的交接处,凸起的骑墙柱体将他的影子拱得崎岖不平。“是常欢回来了?这是什么……嘿,小家伙,你好。”老徐走出房门拾阶而下,墙上的黑影便从凸起处爬出来,压向下方的常欢。一直乖巧的维维不知怎的朝老徐狂吠起来,常欢见他脸上闪过一片阴沉,但很快消失了。毓华走出来:“怎么在楼梯上说话?快进来。”常欢抱着维维与老徐侧身而过,向毓华走来:“嗯,就是跟你们说一声,维维打过针了,也洗过了,医生说没什么问题……我能养它么?”毓华看了眼老徐,见他点了点头,便道:“可以。但是它的吃喝拉撒,你负责,我们不管。”“没问题。”常欢欣然点头。老徐顺手摸了摸常欢的脑袋:“小生命脆弱的很。要是养坏了它,还不如放它自生自灭。”见常欢不说话,又笑笑,“吃饭了没?今儿可轮到你吃剩饭咯。”说完便绕过常欢回对面自己的卧房,临走前转头跟毓华说,“刚才说的事,你心中有数就行。”*****************************************************“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事?”吃完晚饭,常欢一边安抚看上去十分胆怯,时不时嚎上两嗓子的维维,一边装作心不在焉地问毓华。“洗礼的事。”毓华说因为老徐的顶头上司冯督军信基督,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一些军中手足洗礼,把他们变成正式的教徒。下次洗礼安排在下月初,听说这次参与的手足众多,算是一件隆重大事。冯督军随军带了一位陈三姨太,这位姨太是好出风头的,为此主动提议家眷们可排演一些唱颂歌赞歌的节目,以昭示耶稣基督的恩典和福泽。此建议甚得冯督军的欢心。于是军中上下,家眷们踊跃报名,众星捧月般捧着这陈三姨太,请她指导排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