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2)

可怜今年不得果,院里落叶纷飞淌了一地,愣是无人前来拾掇。

整个禅院里莫名多了悲苦凄凉之感。

禅房门未落锁,原先那猫妖又重回缙云寺,只是那和尚不在了。

“呵,区区婴灵祭用得着她研究八百年?”猫妖冷笑一声,在整洁干净的禅房里胡乱搜捡,自言自语道。

“那和尚怎么可能只知道这个,他不愿意将自己记忆还给罔悬,定是在缙云寺里还藏了秘密。”

卧房角落摆了好几个大木头箱子,每一个都大得几乎能躺个人下去。

猫妖将这些箱子掀翻在地,倒出来数不清的书籍纸张。

它对上头苍劲有力的字体很是熟悉,地上堆砌的书海里,全是那和尚亲笔。

洋洋洒洒三千本。

上面的字是梵文,它看不懂,所以也说不准到底是不是和尚随意抄来的佛经。

她留这么深的执念在世上,难道只为婴灵祭?难道就这样甘心将自己度化了?

它不信。

倏而猫妖身侧悄无声息出现个人影。

那人影从宽大白袖底下伸出一只修长苍白的手,轻缓拾起地上一册书籍。

“不经过别人同意擅自动人家私物,你没得过礼仪教养吗?”

鬼主白袍帽檐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声色低沉。

猫妖见他来了也不惊异,轻嗤一声:“我如今一个猫妖,有什么好讲礼仪教养的。”

“这倒也是。”

鬼主长嗟一声,“寺中焚香、梵文百遍,这和尚与司主其人真是迥乎不同。”

他翻掌带动宽大衣袖摩挲声,一道浅光自袖口弹出,萦绕盘旋,将猫妖弄得杂乱无章的书籍收拾妥当,重新在木箱子里归位。

鬼主欠下身子半蹲,伸出手来在猫妖脑袋上摸了两把,那猫妖躲避不及被他摸个正着,满是嫌弃的后退几步跳到桌子上逃开了。

鬼主被嫌弃了也不恼,手还伸在原地没动,轻轻笑出了声。

“那和尚不似原主,却与我好像啊。”

“岂止是像。”猫妖冷哼道:“你和他简直是如出一辙的邪门。”

“哈哈哈哈哈。”鬼主索性往地上一坐,白袍衣袂铺了一地,他仰头看向桌案上猫妖,“你说得好。”

猫妖端正姿态坐在桌案上,轻晃尾巴尖:“可惜啊,那和尚尚有敢见司主的本事,你却只能终日躲在阴暗处,连淮水边都不敢碰,好不可怜呐。”

鬼主脸色一白,他常年隐匿在宽袍之下,表情样貌都不示于人前,此时身上莫名涌出一股寒气溢满禅房,如处冰室。

“我是真心要想跟你合作的,你总是这样惹人不痛快。”他语气放轻,却很能使人感到危险。

猫妖毫不畏惧,居高临下看着他,依旧晃着它的尾巴尖。

“合作?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合作,凭你那卑劣无耻的手段么?”

“鸠占鹊巢也好,卑鄙无耻也罢,事已至此你又当如何呢?”

鬼主站起身来,轻蔑瞥它一眼。“莫忘了你我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即便是用了手段,你现下又说得出口吗?敢说出口吗?”

“你!”

猫妖怒极反笑,“呵,半月前我去了淮水神祠一趟,罔悬也在,她试探我一场,恐怕是发现了什么。

我倒不要紧,怕只怕她追本溯源查到你身上,你届时你保得住自己,保得住那人吗?”

“多谢提醒。”鬼主礼貌一点头。“只要有对他不利的,必要时刻,我会破杀戒。”

猫妖转过身大笑出门去:“那你还执念什么不造杀孽,什么不落因果,自欺欺人啊。”

*

夜里更深露重,府衙后院书房里灯火未眠。

烛心还燃着,桌案边的人已经倚在一旁睡着了。

江守君几日来不眠不休,终于将事务理清,身体疲劳已达极限,才敢借着这片刻喘息的时间闭目养神。

书房里经久不散的写字声终于安静下来,她鬓边几缕发丝垂落,呼吸均匀而柔和。

顾淮音放缓了脚步,将她手上扔握着的书卷抽出来放在一旁,拿了个薄毯轻轻披在她身上。

自从她从褚源回来以后,就没敢细看过江守君的脸,只好趁着现在四下无人,鼓起勇气深深看她一眼。

越是夜深人静,就越是容易触景生情。

原来那裹了半张脸的白荆布底下,是这样的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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