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雪子磨成粉,堵在二者七窍处,取菟丝子、山庾肉、百合、女贞子、青珠粉各七钱,掺夫人半勺血作引,加冷水七瓢。取绢布在其中浸透,再将绢布不留余缝地裹在二者身上。”
“快来人,还不照着大师吩咐去做。”
不多时,一木盆泛黑的药汤便端上来,苦气丝丝缕缕萦绕在众人鼻尖。
刀薄如纸,轻轻在秦夫人指尖划开一道口子,血顺流滴向盆中。
一层又一层纱绢从盆里取出来,浸满药水气牢牢裹在双胎身上,连口鼻都捂得严严实实。
和尚从怀中取出一支半掌长的毛竹笔,什么也没蘸就在两婴孩身上画去暗金符咒。若隐若现间,符咒凭空消失。
秦夫人心焦对那和尚道:“然后呢,还需要我做什么?”
“夫人莫急,等绢布上的药汁干了以后,先哭出来那个,可以活下来。”
秦夫人心中无端生出不祥之感。“你什么意思?”
“二者只能活一个,另外一个魂魄要留在世间陪生者活完二十五年,才能一起入往生。”
秦夫人有些不可置信。“什么二十五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和尚语气不急不愠,声答道:“婴灵祭,不完全是以一命替一命,活下来的只能活二十五年,其中第十五年时要取身上一样东西给亡婴以抚慰其怨气,我看了二者八字,属水,那便要从其口中夺其声。
我会把亡婴带回缙云寺,这二十五年夫人便不用担忧怨灵迫害。”
秦夫人几乎无助地瘫倒在床边。“大师,求求你,有没有能把两个孩子都救下来的办法?”
“紊乱轮回本来就是逆天而施,况且还不一定成得了,夫人若是不愿意,在婴孩哭出声之前可以反悔。”
“不要……”
不多时,摇床里果然有了动静,一声哭啼从绢布底下传来,衬得另一方更如死物。
“快把绢布卸下来。”
侍女产婆们慌慌张张忙去解下层层绢布,那孩子果然活过来,已经与寻常刚出生的婴儿无异。
“夫人,是小的那个。”
秦夫人忍痛伸手去接,将那孩子抱在怀中。
和尚递过一个小瓷瓶给她。“待她十五岁生辰日时给她服下。”
“服下后便再也说不了话了吗?”秦夫人目中晦暗,手掌轻抚怀中胎儿。
“是,这是亡婴要在她身上取走的东西。夫人还需答应小僧一件事,此生不得入缙云寺。”
秦夫人含泪点头。
和尚点点头,取下手上其中一颗佛珠,两指轻捻,佛珠已然成成齑粉散落空中。随后头也不回,抱起摇床上死婴走出门去。
“今日以后,除了夫人以外不会有其他人记得此事。二十五年行则至,万望夫人珍惜。”
黎明即起,云开雨霁,上山路难行,与来时路相比,已是殊途。
第20章 离巢雁归南领遗命
江南山枕天衣,天色晴明不定。山河光景夕阳留薄醉,叶声飒飒招暝鸦。满目萧萧,如乱时序。
路上马车行路声震起林间鸟雀,顾淮音握着缰绳,转头望向身后山重重。
心中不由得烦躁:“已然到了徽州地界了,那厮到底住在什么地方来着?”
虽然口头上说着不必用车,但在楚州时江守君依旧很贴心的备了马车,又在侧旁停了一匹好马供她选择。
顾淮音本就不愿多欠人情,虽说住在郡守府里也不少添麻烦……
楚州到徽州的路并不好走,一路上东窜西窜也没个休整的地方。
她对自己还是太自信了。
直到她用这侍女一副柔弱身子在马上颠簸几日,骨头都要颠散架了方才后悔没有用上那人准备的车马。
这边谢晋从朔州先借了柳子介瘦马也远赴江南,即便是一刻不敢耽搁,但毕竟路途遥遥,马力不济好几日后才堪堪到达。
暮色四合之际,马蹄踏着青石板街,浊风里,尽头处终于看见那扇的矮门。
门前盈盈亮了盏风灯似有意待人,门上题“符景庭”三字如劲松。
昏黑暗色下并不起眼,风水虽佳但位置偏僻,寻常人很难寻至此处。
谢晋下马踩着有些虚浮的步子走近敲响了那所庭院门扣。
心声如鼓,恍如隔世。
夜色流转间,门被打开,恰巧与一青衣男子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