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餐时间,草根系的团员们聚集在山屋外的露台上排队盛饭。肤se黝黑的高山协作从伙房里端出热腾腾的饭菜,在气温低迷的高山上,这顿饭得来不易,历经长度跋涉变得更加美味。 相较於隔壁桌的热络欢畅,我们像是自成一格的小宇宙,三人默默扒饭,各自x1收碗里的热量。辉哥和几位大叔爽朗的笑声从对角传来,我没听清他们聊什麽,情绪忽然有点低落。 明明身处在不曾一起到过的地方,脑海里就是会浮现出和他一起旅行的回忆,像是时光机上残留的档案,删也删不完。哪怕距离分手已经过了几个星期,这台时光机仍旧坏得随心所yu。 我想我大概病入膏肓了吧!他像癌细胞一样四处埋伏造乱,不时冒出来刷存在感。笃信理x应当凌驾於感x之上的我甚至会想,也许突然袭上心头的悲伤是一种量子纠缠,因为他也想我了。 「我可以坐这里吗?」 两句台词似曾相识,像是重播的剧情。阿森一脚跨进对面的座位,放下手上拿的两杯热n茶。我以为还有别人要跟他一起入座,他却把其中一杯摆在我面前。 「嗯,还有这个,饭後甜点。」桌上多出一包巧克力脆片,是我和他一致认证好吃的牌子。「努力完成目标後要给自己一些奖励,这样可以帮助大脑更好地驾驭身t。」 哎,就连接受别人好意的时候也能想到他,今天到底怎麽了?我拿起巧克力脆片,漫不经心地掰碎它,就像平时拆开包装前会做的那样。 「嗯,天气放晴的话。」 机会难得,唯有在高山上才能看穿稀薄的云层。犹记得上次仰望星空的魔幻时刻,全世界彷佛只剩下我陪着地球穿梭寂静的宇宙。 但这一切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假设,地球没有对我说话,喋喋不休的自始至终都只有我自己而已。 「阿森,你这次放假放几天啊?」邻桌有人向他搭话,给了他一条打破沉默的出路。他转过身,很自然地融入另一个小宇宙。 或许我的情况应该反过来,让身t的倦意凌驾在大脑之上,把多余的念头全部打包丢掉,那才是我真正需要的奖励。 距离熄灯时间还有半小时,已经有些人在休息了。我把餐具擦乾净,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背包,缩回羽绒睡袋里取暖。 不痛的话,要用什麽理由来解释眼睛里氤氲的sh气? 森林的呼x1很安静,宇宙的爆炸很安静,放大了鞋底摩擦碎石路的沙沙声。 再远一点的,都是想像。 se彩缤纷的星光轮流闪烁,有些星星的本t在光芒抵达地球的时刻已经不在世上,这道光是它们的遗言,是它们真实存在过的最後一份证明。我很想帮路过我生命中的每颗恒星留下一段墓志铭,但是离我最近的那颗还处在最後的爆炸期,不晓得会不会塌缩成黑洞。它明亮到我闭上双眼还是能透进眼皮,强光让我的世界变得一片空白。 「嗨。」 阿森的头灯没开,相机固定在脚架上正对着北边的星空,陪他捕捉星辰东升西落的轨迹。他不知道在这里待多久了,还是一样神采奕奕。 我对晚餐时间戛然而止的交流有些过意不去,虽然社交能量还没充饱,可是都打过照面了,继续留在原地也不是办法。b起顾虑自己的心情,我更不想ga0砸今天刚建立好的夥伴情谊。 「当然可以。」他欣然接受角se互换的设定,开启头灯帮我照亮脚下。「那边有个凹洞,小心不要被绊倒了。」 我暗自感谢他表现得轻松如常,随时都能保持开放的心态与我交流。或许他压根就不知道我心里有一座密集开演的小剧场,剧本里写了一堆念不完的独白。还好在这里不用跟他面对面,这样一来,就算两个人都不说话,也不用苦恼应该看着对方还是避开对方,我会自在一些。 「嗯?」突然的关心让我愣了一下。 「哦,没事啦,只是有点累而已。」 「我知道啊,每个明天都b今天更累。」想到还有明天,就忍不 「哈哈,你也太厌世了吧。」 「嗯……」他还没有给出答案,相机屏幕偶然亮起,x1引了我的目光。丰盛的星斗彷佛快要溢出来了,清晰又明亮。 我不晓得我的眼睛在相机光线的映照下也变得闪闪发亮,只看见他深邃的眼睛跟他拍到的星光一样充满能量。他大概没预料到会在深夜时分得到盛赞,这份惊喜让他心情很好。至於我为什麽知道他心情很好?身为高敏感族群的一员,空气不需双眼,全凭感觉。 轻快的语调是他感到愉快的佐证。在愉快的人旁边,我的y郁悄悄散开了一些。 「嗯,我每次下山後都会印几张写给朋友,当作完成一趟旅程的纪念。」 「那我要预订一张。」 凌晨三点,头灯的光点在深山野岭里流淌,形成一座地上银河。幽暗的山径起伏跌宕,有时要跨越隆起的树根,有时要留心岔出的树g,睡意很快就消散无踪。 心脏搏动的强劲力道清晰可辨。谨慎慢行的我只要心急就会出事,没有跟人竞速的余裕。 一夥人加速从我身旁经过,很快就消失在下个转弯处。 不过是换了一个场景,我的处境跟在工作室的时候并无不同。 她和我同龄,高中重考一年,大学出国交换再加上延毕半年,整整晚我两年才踏入职场。她是大器晚成的代表作,有过荒唐的黑历史。老师让她重考,教授让她补修,她就这麽一路掉队又归队,磕磕碰碰地领到了毕业证书,玩够了才开始找工作。 我以为像我这样勤恳踏实的人是团队里最可靠的中坚份子,至少能得到一些认同。可是品宁亮眼的工作表现,和她勇於仗义直言的侠nvx格,把我贯彻至今的信念推翻了。 不合理的规定就应该改掉啊,不然我们要浪费多少时间整理这种没意义的文件? 跟品宁共事一阵子以後,我的模样如星球自转,从亮面转到暗面。择善固执的优点变成墨守成规的缺点,每当她跳出来替我说话,我对自己的评价就下降几个百分b。 而我,就只是个怕犯错又怕得罪同事的老好人,总是原地踏步,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不过那道光并没有跟其他人的头灯一样直接越过我,而是暂停了几秒,照亮了我。 阿森的笑容从寒冷的空气中渗透出一丝暖意,我向他点点头。随他一同离去的光亮彷佛是一种魔法,帮我带走了杂念。我重新x1了一口冷空气,把身t里鼓噪的情绪沉淀回去。 「加油,不远了。」 「不要急,时间还很充裕。」阿森让其他人先继续往前走,抬头看顾着我微微颤抖的步伐。 「小心!」他一个箭步上前,急忙把我挡下。「还好吗?有没有怎样?」 「来,把登山杖给我。」 「对不起!」 这不晓得是我第几次给这个人添麻烦了,踩回平稳的路面,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其他人鱼贯走过,有些人目击刚刚的惊险瞬间,对我释出善意的关心,我羞於应对,只好压低帽缘避开他们的视线。 阿森愣了愣,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左手边是若隐若现的碎石陡坡,右手边是长满刺状叶的矮树丛。橘红se的月亮如电影布景般贴在蒙蒙亮的夜幕上,散发出一种现实生活中难以营造的诡异氛围。 阿森用登山杖戳了戳路边的土,地上立着里程数的木桩清楚写着02k。 「快到了,再坚持一下。」他轻敲我的帽缘,温厚的嗓音很令人安心。「作为奖励,下山的时候我带你去看一棵特别的树。」 强劲的风压把人驱赶到一颗巨石下,大家瑟缩在防风外套里,冷得牙齿打颤。 「哎唷,你鼻子红通通的呐。」他笑着打趣。「来,喝点热茶!」 「不客气!等一下记得多拍一些漂亮的照片,拿回去跟你老爸炫耀。」 「嘿嘿,帅哥,很罩哦。有你跟队,我都不用担心小青落单。」辉哥冷不防对同时抵达的阿森眨眨眼又挑 「辉哥,你不要再陷害他了。」 「辉哥,我有nv朋友。」阿森突然打断辉哥。 为什麽听到这个人有nv朋友,我会有种惋惜的感觉?这不是我意料中的事情吗? 「哎,原来有nv朋友啦?怎麽不早说。」 他坚挺的鼻梁和薄抿的嘴唇还是维持着好看的弧度,但是眼睛里没有笑容,只是遥望着我刚才遥望的方向,似笑非笑。 吃惊归吃惊,我还是忍不住被辉哥落荒而逃的举动逗笑了。 「嗯,抱歉。」阿森挠了挠腮,似乎没料到自己说的话会激起这麽大的涟漪。 「咳,我没有那种取向。」 「嗯。」 好b他没追问我为什麽不跟同年纪的朋友一起爬山,我也没细问他为什麽之前都不说自己有个远距离的恋ai对象,他的nv朋友是怎样的人。对於只见过两次面的我们来说,这些复杂的问题只需要简单的回答。 「好。要帮你拍吗?」 「当然不会。」 而此刻的辉哥忙着跟其他人交头接耳,转过头来看到我和阿森四处追拍山神赏赐的流云日光,心里那道坎似乎还是有点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