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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章山一直都在-02(1 / 1)

哈哈哈哈哈—— 我早就料到会这样,看着车窗外的三轮车阿伯慢速过境,淡定地等他们笑完。 「所以最後是哪个大帅哥背你?」 「哈哈哈哈??是因为他们都不够帅吗?还是你怕你太重,拖垮人家跟你一起滚下山?」何海浩还在笑个不停,一张五官端正的脸都笑到扭曲变形了,完全没有要同情我的意思。 「好啦,姊,不要不开心嘛。等一下回到阿公家我背你上楼啊!你放心,我最近有在健身,绝对背得动你。」 「哈哈哈??不要冲动,等一下会经过警察局。」後照镜里的何瀚洋跟我四目相交,表情同样疏於管理,笑得b午後的晴空更加灿烂。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哥手上握着方向盘耶!」 何瀚洋扬起唇角,以胜利者的姿态耸耸肩,转动方向盘的动作修饰得格外优雅。 「嗯?咦?哦。」何瀚洋00鼻子假装没事,立刻受到弟弟的无情讪笑。 真是的,都几岁的人了,还要这样争输赢。幸好我居中调停的宝刀未老,两边各损一下,就没有什麽偏不偏心的问题。 相同的地理座标,和半年前相b似乎又陌生了一些。即使是发展缓慢的乡下地方,时间一长也难逃沧海桑田的宿命,每次回来都有一种童年回忆被剥夺的失落感。 我们的父母亲每年暑假都会把小孩送到阿公家长住两个星期,对我来说这条路就是热闹假期的,所以每次经过时总是满心雀跃。 不知不觉,阿公家近在眼前了。 我想给他面子,但是直到他把手煞车拉起的瞬间,终究还是憋不住笑。 「嗯?咦?」 公园里摆了几张藤椅和板凳,住在附近的老人家都喜欢坐在这里聊天,唯独我们家阿公例外。 我们走到阿公家门口的时候,他正独自坐在客厅里一边泡茶一边看电视。 不愧是我们家最受长辈疼ai的小孙子,阿公不必戴上助听器都能感受到声波的振动,起身帮我们开门时笑得合不拢嘴。 「阿公,哩袂记阮拢已经出社会啊,而且今嘛已经十月了呐!」 阿公的记忆力似乎正在衰退,经过一番认真的解释才想起今夕是何夕。 「阿公!冰箱内底彼尾鱼仔放多久了?」 「毋是啦!彼已经歹去啊,哩毋通搁呷啦!会呷歹腹肚。」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怀疑阿公不只听力和记忆力衰退,连嗅觉都出了问题。从冰箱外泄的臭酸味令人反胃,但是不管我们如何苦劝,阿公就是听不进去,坚持冰箱里放的是一尾新鲜的鲈鱼。 歹啊。没歹。 歹啊??好啦,就听阿公的吧,没歹。 「也只能这样。但那个味道??不行,我需要戴上防毒面具才能再去挑战开冰箱。」 「不用啦,你负责陪阿公聊天,转移他的注意力就好。」我撇撇手把他推走,看到阿公正用好奇的目光盯着我看,心虚的对他笑了笑。 阿公对我点头说好,脸上挂着异常客气的笑容,感觉不太对劲。 我们都知道ai吃鱼的人其实是过世的阿嬷,不是阿公。 阿嬷以前曾经对我们「埋怨」过阿公的jg湛厨艺。因为他太会煮,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害她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料理端出来献丑,ga0得亲戚都误会她在家里只需要出一张嘴,就会有人自动帮她把家事通通做好。 她不知道阿公的招牌菜是怎麽琢磨出来的。 我跟着他们去过几次鱼市,每次上演的戏码都差不多。别人家是床头吵,床尾和,他们是市头吵,市尾和。阿公很固执,非要从一排横陈在冰堆上的鱼仔中选出眼睛最清澈的一尾。阿嬷也很有毅力,非要逛遍全部的摊位,选出最经济实惠的一摊。 夹在他们中间的我有时候会被某一方推出来当仲裁,但他们从来不听我的话,总是一句「囝仔人毋懂啦」就把自己落到下风的对话重置,继续在脸se难看的鱼贩面前讨价还价。 懂事之後的我还是不懂鱼。b起鱼,阿公和阿嬷两个人好懂很多。 在鱼市里吵来吵去的他们彷佛不曾理解彼此,却总在香气满盈的餐桌上找回应有的海阔天空。 暑假的祖孙日常便这样年复一年,悄悄流逝。 巷子口,我跟何瀚洋一人拎着一包垃圾,一起等垃圾车来。 阿公忘记我是谁这件事让我受到不小的打击,一路陪我走到巷子口的何瀚洋早就察觉到了。 「可是他记得你们,只忘记我啊。」明知道这是不讲道理的b较心态,我还是忍不住嘟囔。 我默然。何瀚洋的影子在夕yan的投s下拉得很长,他跟何海浩其实也有变,矮胖的身材自从国中毕业後就迅速ch0u高,彷佛是兄弟之间的生长细胞在相互较劲,一个人长高一公分,另一个人就要多长零点五公分。现在他们的肩膀都b我高了,不再是我可以轻松g肩搭背的对象。 何瀚洋伸手戳了一下我头顶那球盘很久才固定住的头发,似乎觉得反弹的触感挺好,不禁手痒又多戳几下。我板起脸,冷不防反手打了一下他的肚子。他笑了笑,脸上的笑容倒是没有随着时间变化太多,还是一样温和。 「我没有心情不好啊。」 「就想说很久没回来了,而且刚好有快到期的特休假可以用。」 「不然呢?」 「没有失恋或失业就不能约你们了吗?」 「嗯。」他的话听了很暖,但我总是很难不往坏处想。 就像我在山上看到的星星,每天依照自己的速度自转公转,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跟其他的轨道成员相逢。 「车来了。」 「要买饮料回去吗?」回家路上,何瀚洋问道。 「你帮我问看看阿浩和阿公要喝什麽,我没带手机。」 打开通讯软t,我在讯息列表里搜寻何海浩的名字。滑过「草根系登山协会」这个群组时,不禁停顿了一下。上午我才打开来大略看过一轮,消灭令人心烦的未读红点,现在又有三十几则未读讯息了,累积的速度实在惊人。 因而忽略了夹在中间的一行小字。 我会加入这个乐龄群组纯属意外。 为了骗过她,到站後我还真的下了车,然後默默换乘另一个车厢。 在那当下,我明明没做坏事,却觉得自己像是现行犯被逮个正着,只能苦笑着对她点头致意,跟她小聊了几句。 兴许是四季如春的气候酝酿出浓厚的人情味,才让生活在这里的人如此热心。虽然我也是这里的人,但长年生活在冷漠疏离的异地城市,保持距离已然成了跟陌生人打交道的内建机制,所以最後我还是婉谢他们的好意,按照原定计画搭公车回家。 原来我家跟她家不过几百公尺的距离,还在同一个里长的辖区内。 跟萍水相逢的人聊自己的家人对我来说是越界的行为,无奈悬殊的年龄差距把我困在骑楼下,我无法打断这位健谈的老人家,尤其是她看着我眉开眼笑的时候。 「阿辉,她爸系恁学校的t育老师呐!」 「你是林瑞祥的nv儿?太巧了吧!」 老nn姓郑,儿子名叫张仁辉,是学校的学务主任,认识我爸很久了,b我还久。 「姊,你很有巧遇人的天份耶。」 「搭个火车可以巧遇小舅舅的老同事的妈妈,去咖啡厅又巧遇前男友跟新欢约会,下次会不会在便利超商 擅自离题是何海浩的老毛病,哪壶不开提哪壶更是。 我瞪了何海浩一眼。他一脸无辜,b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封口手势,默默回去喝他的黑糖粉圆。 「??上个月。」 「还没分手就交了。」何海浩含着满口的黑糖粉圆替我回答,空气拉链显然关不住他的嘴巴。 何瀚洋的反应像是铁达尼号在他面前裂成两半了,杰克和萝丝正在岌岌可危的浮冰上诀别。在这时候称赞他不愧是戏剧系毕业的会不会太煞风景?但他震怒的样子太过戏剧化了,我都快要怀疑遭到另一半背叛的人其实是他。 开启这个话题的何海浩没管我怎麽想,毅然决然舍弃了空气的技能。「阿公睡觉的时候不会戴助听器,安啦。」 「小舅他们知道吗?」 「那你??没事吗?」 已经表现得这麽不在意了,可以算是没事了吧?虽然交往了五年,很多地方都还看得见我跟那个人同进同出的影子。但是五年又怎麽样?就连长达十多年的夫妻关系都可以说断就断,世界上有那麽多单亲家庭。理x告诉我,这种事情会发生很正常,所以把自怨自艾的感x扔了吧! 「想溜去哪?」我拉住他的後领,冷着脸b他坐好。 「杂货店早就关门了。」我不留情地戳破他,现在才後悔泄密已经太迟了。 「??算了,我去买就好,你们在家等我。」 何海浩看着哥哥一脸茫然。「g嘛?」 「哦??」 但是就算时光倒流,我应该还是没有办法亲口告诉他。因为他早就提醒过我了,他觉得那个人一心多用,定x不够,不是适合托付感情的对象。 我就跟世上千千万万个被恋ai脑支配的人一样,没有听过来人的劝,非要自己跌得满身狼狈後才愿意相信脚下真的有坑。 「我会慢慢开。」 「??不会。」何瀚洋不想理会我们用吐槽包装的关心,没好气地穿上鞋子。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眼神中有淡淡的哀愁。一瞬间,我像是被雷打到,这个表情简直就跟我爸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一模一样。 何海浩不明所以,还好跟我还算有默契,眼明手快地接住了钥匙。 本来想帮老爸保守秘密的,为了不让他的宝贝外甥变成明天的交通新闻只好出卖他了,相信他会原谅我的。 「蛤?」何瀚洋和何海浩异口同声,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那他现在还好吧?你怎麽不早说。」 转移焦点的战略奏效,这个话题成功让何瀚洋忘记讨要车钥匙的事情了。我在心里默默感谢老爸的牺牲,不晓得这时候在另一座灯火通明的城市里,有位中年大叔鼻子突然痒起来,用力打了个喷嚏。 这位大叔一边感叹岁月不饶人,一边想起几天前nv儿在家替他贴药布时叫他看开一点的无奈叹息。说也奇怪,nv儿明明年纪小他将近三轮,在他眼里还是小孩子,怎麽会b他这个人生阅历丰富三十倍的大叔还要看得开? 叮咚。 「竟然把老爸的糗事说出去了,小青,你不讲道义啊!」 曾经在篮球场上叱吒风云的灌篮高手,竟然一拉竿就闪到腰,还没教训对手就被岁月盖了一个大火锅,让他羞愤到抬不起头来。 然後我就莫名其妙被加入了草根系登山协会,成了群组里最稚neng的一根小草。 「姊,g嘛这麽早起?」何海浩打了一个大呵欠,慵懒地走下楼。 「哼,跟我哥b,我这是碰到轻度台风而已啦。」 「阿公出门了?」气了。」 真是如此,这也不是什麽值得庆幸的事。 「可是阿公都住在这里几十年了,不管搬去跟谁住应该都住不惯吧。」 他跟路口的老榕树很像,一生致力开枝散叶,树根早已深植土地。不管要他离开或留下,对他来说都注定会伤心。 「妹仔,来帮阿公开门。」阿公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来,我从沙发上弹起,赤着双脚冲到门口转开门锁。 「哇!阿公,哩怎会买这多物件?系yu办桌哦?」 「恁今仔日就yu返去啊,中昼着呷较饱勒。」 「袂要紧啦,食袂完放冰箱,会当放足久,物件拢嘛袂歹。」 「恁俩仔憨憨徛伫遐做啥?紧入来啊。」 「你想叫小舅把阿公接回家住哦?怡文阿姨会同意吗?」 「那我也跟我妈说一声好了。反正我现在工作b较稳定了,她也一直在提退休的事。」何海浩帮阿公拔掉机车钥匙,顺便把车挪正。 「哼,快别这麽说。我永远是小你两岁的小鲜r0u。」 我们俩进屋的时候,何瀚洋正好也起床要下楼梳洗了。何海浩撞了一下我的手臂,朝楼梯的方向抬抬下巴,一脸坏笑:「看到了吧?地表最强台风等级。」 带着起床气下楼的何瀚洋冷淡地扫了我们一眼,径直走进浴室把门关上。何海浩後知後觉地想起自己是被尿意b急才起床的,瞬间垮了脸。 兴许是车程漫长的缘故,两天时间转眼即逝。 饭後的祖孙泡茶时间,阿公关心起我们在异乡的生活,先问感情,再问工作,最後才问爸妈的近况。我们没有全部老实交代,会让他老人家担心的全都省略不提,只跟他分享有趣的部分。 换作几个月前的我坐在这里听阿公讲述山上的种种不思议,大概只能口头附和他,现在我能感同身受了。阿公回味无穷的表情像是一座人生纪念碑,写满追忆的美好和无法复刻的遗憾。 我心有旁骛地陪坐着,登山话题已经被兄弟俩带开了。阿公悠然自若喝着茶,看不出来是在怀念过往还是享受当下。我有些走神,「日出」和「有生之年」这些词汇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小青!要额满了,去不去?」 回溯我从犹豫不决到下定决心的思路转折,我怀疑是山神中意我,故意让我错过上次的日出,再透过阿公给我出发趁早的启示,怂恿我多去亲山近水,一步一步跟祂结下更深的缘份。 走了t感将近半世纪的林道,抬头望不见终点,回头看不清,坐下来休息时才知道,原来我们根本连都还不曾得见。 「再走半小时就到啦!」 「有吗?我没说过吧!」 「怎麽可能。可能是你有那个什麽??既什麽感的?」 清文大哥用力拍了大腿一下,笑得合不拢嘴。 「哎唷,骗人就骗人,扯什麽既视感。在这里的谁没被骗过啦?三八。」 「哎唷,什麽你们?和义兄,你金盆洗手了哦?」 哎唷,我到底入了什麽宗教?几位大哥用相同的口头禅打嘴pa0,都不晓得他们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被同化了。 「哎唷,小青,你怎麽这麽闭俗,不去跟我们的帅哥向导相认?」 这次带我们爬山的向导明显b周围的人年轻,是草根系里难得跟我同辈的团员。其实我从出发前就注意到他了,虽然觉得他有点眼熟,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我们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面。毕竟这种开场白跟老套的搭讪没两样,我真办不到。 啊! 同时也引来了当事人疑惑的目光。 哎,辉哥是在暗算我吧?我无法想像接下来要怎麽面对後知後觉惹的祸。 我掩面哀嚎,辉哥绝对是在暗算我没错。 逃避现实的双手继续掩面,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阵轻笑。 「你好。」我黯然回应。 我默默叹气,放弃了挣扎,抬头向「学弟」露出抱歉的微笑。相较於我,他表现得大方多了,愉快的笑容被yan光衬托得更加容光焕发。 「你不是山屋管理员吗?怎麽会跑来当向导?」对於阿森的加入,我有几分不解。 基於人类好奇的天x,我对他的提问像是核分裂的反应链一样连锁触发。他颇有耐心,对我有问必答,几分钟前被迫相认的尴尬场景恍若隔世。 在山上资源匮乏,为了省水不能洗澡,手机也收不到讯号,一般人可能撑个两天就开始想念城市的便利了,他竟能对这种克难的生活甘之如饴。 要摆脱既定的社会框架长成自己的形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需要坚定的信念和放手一搏的勇气。在职涯路上循规蹈矩的我常在物质需求与jg神需求之间摆荡不定,直到今天还是茫然,所以格外羡慕他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可以把自己的目标看得一清二楚。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其他人都整装待发了,笑看我像三岁小孩一样用十万个为什麽b我们的新领队知无不言。 阿森大而化之地笑了笑,抬高黑se的帽子拨了拨浏海,顺便把汗擦乾,从容地回到他本来休息的地方着装。 勇脚级的大哥们向他打过招呼就先上路了,宛如上膛的子弹一般,个个都有光速移动的本领,s击出去之後一眨眼就不见踪影。我跟几个姐姐一起走,默默落在队伍的尾巴,静心感受穿透森林的光线和气流。 洒满松针的林道se彩斑斓,踩起来很柔软。被我握在手里的两支登山杖轮流扎地,彷佛只是「登山客」这个身份的一种象徵物,不但没有省到力气,还要刻意配合脚步落地的节奏,显得有点累赘。 然而真正跟她拉开距离之後,我却开始焦虑了。当整条路空荡到只剩自己一个人,明知通往登山口的路只有一条,还是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彻底落单了。 夹道的针叶树太过沉静,如果没有特意仰头凝望迎风摇曳的枝叶,很容易会忘记它们跟我们一样拥有生命。 我是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後才忽然想到这一点。 然而,在崇山峻岭崛起万年的时间轴上,这些老树也跟我们一样只是孩子;在膨胀了亿万年的宇宙里,山又远b初次分裂的细胞还要年幼原始。 莫名其妙的领悟让我没那麽忐忑了,我感觉自己在四下无人的森林里成了一个0奔的哲学家,放任自己自说自话,恣意与不能言语的生命交换心声。 此时此刻,所有的杂念忽然被大自然的b例尺缩小了,变得微不足道。我被森林疗癒了,凉风驱散眼眶没来由的sh热,心中涌起一gu拥抱树木的冲动,但我没有那样做。我心想,要是这棵树不想被一个陌生人拥抱呢?那我这份饱含感谢的心情,岂不成了恶劣的sao扰? 我加快脚步走向这趟登山行真正的,频频向久候的他们道歉。阿森看见我拿登山杖爬坡时吃力的样子,主动上前帮我调整登山杖的长度。 我讶异地戳了戳地面,试走了几步,果真变好走了。 这些事对时常爬山健行的草根系团员来说大概是基本常识,所以没有人特别提点过我,但是包含辉哥在内,大家都跟我一样听得很认真,纷纷赞赏起阿森的细心与专业。 「你需要休息一下吗?」 「好,那我们出发吧!大家加油,就剩最後一哩路了!」 山上天气说变就变,一过中午,云雾就开始跟人赛跑,顽皮地越过棱线,铺天盖地而来。 石阶表面染了一层漂亮的鲜绿,树根周围长出几片状似灵芝的真菌,好像随时都会从底下钻出可ai的jg灵,但是实际上出现的都是se彩鲜yan的巨型毛毛虫。 「尽量踩没有青苔的地方,b较不滑。」 「先给我好了,我帮你拿。」 「不会,给我吧。」力。我抬头瞥了的陡峭坡壁一眼,决定接受他的好意,免得给他添更多麻烦。 四支登山杖挂在他手上,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下凡施恩的千手观音。 随後补上的这句话像是一句慈悲咒,我忍不住笑了。即使是观音菩萨,入了尘世也会说出善意的谎言啊。 好不容易走完忽高忽低的石阶,踏上坦途的一瞬间,我竟然有点感动。 「哈哈哈,想念早上走的林道了吗?来,你的登山杖。」 但是山神亲手调配的饮品b例有点nve心,甜不过三分,拐个弯就看见下一个险峻地形,我的笑容简直苦的不能再苦了。 瞧瞧身後这位步伐轻盈,像是回家一样轻松自在的男子,他的笑容b天se明亮多了。但是b起直接相信他的话,我可靠的大脑倒是先想起了上次辉哥他们帮我上过重要的一课。 更惨的是,下雨了。 阿森在我背後用咳嗽声掩饰偷笑。这首歌唱得愈是哀怨,听来愈是幽默,後来他就像被魔音洗脑了一样,跟着一起哼了一整路,完全听不出一丝罪恶感。 跟着队伍缓慢前行,我挑了一张角落的桌子入座。两名不太熟识的团员跟我点头打过招呼,坐下来便开始大快朵颐。 没来由的,在这个嘈杂和安静共融的地方,我又想起了那个陪伴过我许多年的人。 张焕东,那个随时随地都会包容我,逗着我玩的人啊,我的生命究竟是从什麽时候开始跟他变得密不可分的?割舍他是一场艰难的人生手术,术後恢复期b想像中漫长。我找不到长效的止痛药,只要想念他的症状复发,就无处可躲。 「嗨,累到恍神了?」颀长的身影忽然挡住灯光,我抬起头,这才发现跟我同桌吃饭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嗯,当然可以。」 「给我的?」 「啊,谢谢你。」我对他的照顾受宠若惊。离开校园许多年,我早忘记接受学弟礼遇的感觉是何等尊荣了,跟张焕东的缘分也是那样起的头。 「不客气。」阿森悠悠地啜了一口n茶,用一种观察的眼光看着我。「你今天晚上也会出去看星星吗?」 虽然我能叫得出名字的星星不多,描绘星座形状的想像力也稍嫌匮乏,但我之所以愿意再次挑战爬高山,这是最大的诱因。光是身处在星空之下,就足以被浩瀚无垠的景se感动,那是室内虚拟投影无法取代的。 那种感觉很难用言语形容,相较於在互动热络的人群里独自冷静,一个人在万籁俱寂的夜晚凝望灿烂的星空反而没那麽孤独。换位思考的话,地球或许正好相反。它在茫茫星海里漂流的孤寂,因为身上载满了人才得以化解。 我没有反问阿森今晚是不是也会出来看星星,我们轮流拿起n茶喝,一时之间找不到话说。 这个世界是一幅巨型拼图,每个人都是其中一片。阿森是摆放在谁旁边都能嵌合的一块拼图,和我很不一样。我的形状特别怪异,总是落在拼图外边,看着想摆进去的空洞被别的拼图完美填补。我不知道自己羡不羡慕他,但我欣赏他跟其他人说话时放松自在的表情,那是我再怎麽努力都难以达到的境界。 n茶的温度不烫口,我速速喝完,从他们聊天的热络氛围中淡出,默默溜回山屋里。 塞好耳机,戴妥毛帽,熟悉的乡村音乐填满了帽缘底下的世界。我帮自己按摩膝盖,僵y的肌腱拉扯着关节周围的神经,上次的经验教会我,这种程度的疼痛是很正常的。 深夜时分,我像上次一样小心翼翼拉开床尾的帘子,蹑手蹑脚带着手机走出去。这次不忘多带一个保温瓶,先去伙房装好热水才往外面的空地移动。 头灯照亮的范围有限,前进时步步为营,跟不着边际的人生很像,只能看到很近的地方。 找到一面光滑的岩壁倚坐上去,触感凉冷坚y。喝一口热水暖暖身子,我感觉自己的胆量又膨胀了一些,但还不至於勇敢到离山屋太远。在最後的爆炸期,不晓得会不会塌缩成黑洞。它明亮到我闭上双眼还是能透进眼皮,强光让我的世界变得一片空白。 「嗨。」 阿森的头灯没开,相机固定在脚架上正对着北边的星空,陪他捕捉星辰东升西落的轨迹。他不知道在这里待多久了,还是一样神采奕奕。 我对晚餐时间戛然而止的交流有些过意不去,虽然社交能量还没充饱,可是都打过照面了,继续留在原地也不是办法。b起顾虑自己的心情,我更不想ga0砸今天刚建立好的夥伴情谊。 「当然可以。」他欣然接受角se互换的设定,开启头灯帮我照亮脚下。「那边有个凹洞,小心不要被绊倒了。」 我暗自感谢他表现得轻松如常,随时都能保持开放的心态与我交流。或许他压根就不知道我心里有一座密集开演的小剧场,剧本里写了一堆念不完的独白。还好在这里不用跟他面对面,这样一来,就算两个人都不说话,也不用苦恼应该看着对方还是避开对方,我会自在一些。 「嗯?」突然的关心让我愣了一下。 「哦,没事啦,只是有点累而已。」 「我知道啊,每个明天都b今天更累。」想到还有明天,就忍不住想长叹一口气。 「爬山这麽辛苦,你为什麽会喜欢?」 「拍得太好了吧!」我被他专业的摄影技术惊yan到了。这个人擅长的领域多到令人吃味,名副其实的包山包海。 「你喜欢的话,等我印成明信片之後可以送你一张。」 「你本来就打算印成明信片吗?」 既然是惯例,应该没有不能收下的理由。屏幕里的星轨像是宇宙的指纹,每个瞬间都是唯一,我也想要收藏作纪念。 「没问题,订单收到。」 我很早就出发了,然而b我晚出发的人还是一批接着一批,很快就追赶上来。照亮脚边的微光像是迫近的怪兽,对我施加无声的压力。 还是让他们先走吧! 灯光隐没了,而我就像一辆在快车道上小心行驶的慢车,在一次又一次被超越的过程中,渐渐感觉灰心。也许这些b我晚出发的人看见日出的时候,我还在路上。 b我晚进公司的品宁,上个月升迁了。 我和她完全相反,从小到大都把名列前茅当目标,是师长眼中的乖学生,没有人担心我学坏。成绩考差了,我会激励自己更用功;报告没人做,我y着头皮也会把其他人的份扛下来。这种乖乖牌的价值观跟着我离开校园,於是我在工作室里不推辞,不抱怨,不偷懒,继续当个认真的员工。 你太乖了啦,这些附件之後等被发现有缺再补就好,反正也不影响合约内容,明天再处理也可以。走啦,星期五禁止加班! 这又不是我们的责任范围,我叫他拿回去重写,你不要帮他收这个烂摊子。 看似跟她合作不太愉快的人,几次磨合之後,都会不自觉地按照她的方式来。 才刚开始继续走,後头又有新的灯光接近了,我只能再次退回路边。 「加油,不远了。」 他就像是山神派来鼓励我的使者,刚好出现在我最气馁的时候。 我复诵着山神使者送我的咒语,跟上他的脚步。一步又一步,通往山顶的路不全然只有上坡,也有陡下的路段。往下切不b往上爬轻松,每步都要抓牢东西再移动。每当经过一个小小的里程碑,上面的刻度就离目标更近一些。 我一方面感激他在底下给我安全感,另一方面又为自己拖慢他的进度感到愧疚。分神之际,我脚滑了一下,整个人的重心都失去控制。 我紧握着登山杖,惊魂未定地摇摇头。多亏有後背包作缓冲,我才不至於受到严重的撞击。果然我是不能一心多用的类型,一旦分心就会出错。 阿森一把将我拉起,向後面的人举手示意我们没事,我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正踩在他脚上。 「没关系,你不要紧张,踩这边下来。」他冷静地抓着我,一边安抚 这不晓得是我第几次给这个人添麻烦了,踩回平稳的路面,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其他人鱼贯走过,有些人目击刚刚的惊险瞬间,对我释出善意的关心,我羞於应对,只好压低帽缘避开他们的视线。 阿森愣了愣,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左手边是若隐若现的碎石陡坡,右手边是长满刺状叶的矮树丛。橘红se的月亮如电影布景般贴在蒙蒙亮的夜幕上,散发出一种现实生活中难以营造的诡异氛围。 阿森用登山杖戳了戳路边的土,地上立着里程数的木桩清楚写着02k。 「快到了,再坚持一下。」他轻敲我的帽缘,温厚的嗓音很令人安心。「作为奖励,下山的时候我带你去看一棵特别的树。」 强劲的风压把人驱赶到一颗巨石下,大家瑟缩在防风外套里,冷得牙齿打颤。 「哎唷,你鼻子红通通的呐。」他笑着打趣。「来,喝点热茶!」 「不客气!等一下记得多拍一些漂亮的照片,拿回去跟你老爸炫耀。」 「嘿嘿,帅哥,很罩哦。有你跟队,我都不用担心小青落单。」辉哥冷不防对同时抵达的阿森眨眨眼又挑挑眉,显然又沉浸在扮演月老牵红线的快乐里了。 「哎唷,怎麽说是陷害?要不是我儿子都结婚了,我才不会把你介绍给别人哩!」 我盯着暗cha0涌动的流云,捧着热茶的双手悄悄抖了一下,从旁人的角度看不出一丝破绽。 辉哥沉寂了片刻,调侃我们这麽多次,总算轮他尴尬癌上身。 「抱歉,我跟我nv朋友是远距离。」阿森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刚才救我一命的时候一样温厚了,擅於空气的我听出低落的音调,不由得抬头望向声音的主人。 辉哥什麽大风大浪没见过,偏偏招架不住这种一步错步步错的剧情,见我喝完茶就赶紧没收杯盖,速速撤回气氛轻松热络的草根系闲聊区。 「你真的应该早点说的。」 「为什麽要道歉?是他们自己要乱点鸳鸯谱的,又不是你的错。而且我之前就阻止过辉哥了,你这麽会照顾人,如果没有nv朋友,那只可能是交了男朋友。」 「哈哈,我只是随口说说,不要在意。」 跟有nv朋友的阿森聊天,似乎b跟没有nv朋友的阿森聊天自在一些。我不需要在心里时时刻刻拉着警戒线,对方也有自己的分寸,我们都在替对方保持安全距离。 「天快亮了,我去拍几张照。」 「会太麻烦你吗?」 随着日出时间接近,几缕细柔缱绻的云丝在粉se的天空交织出一面金se薄纱。阿公说过的美景跨越时空在我的记忆里留下深刻的感动,云海淹没群峰,形成一波又一波海浪,朝着向往的方向奔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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