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树一树,美得让人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顺园安静如斯,坐在堂前,偶尔能听见锦鲤翻腾,拍打着水面的声音。
宫灯亮得好看,晚风里,竹影摇晃,给这个难熬的夜晚添了几分幽深静谧。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罗意璇已经洗过澡睡下了。
她累得很,心情也是真的差。
只要想到那些人的嘴脸,还有他们说出的话,夹杂着过去的记忆一起冲击着她。
她每一天很想爸爸妈妈,很想大哥。
今晚格外想。
洗过澡,躺在床上,她的眼泪控制不之地往下流。
谈裕不在,她放肆地哭着。
她甚至绝望地想着,为什么那次巡查,不带上她。干脆让那场意外也直接把她带走好了,这样她就不用再面对这些,不用再辛苦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哭着哭着,哭到眼泪都要流干了。
整个人像是脱了水一样,眼睛肿起来,虚弱地蜷缩在被子里。
谈裕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昏睡了过去。
发丝还没泪水濡湿,黏在她的鬓角,整个人看着可怜兮兮的。
柔和的光下,泪痕他看得清楚。
他生在谈家这样的门户,又是私生子出身,受尽了冷眼嘲笑,将内斗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亲情在他眼里淡漠得不像话。所以他自然不能理解罗意璇的难过,甚至以为今晚她应该很解气,只当她是因为想起了其他人,或者是不想面对他而流泪。
他抽了一张床头的纸巾,替她擦掉了还没干的眼泪,坐在她身边,好久好久。
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发丝,心里苦涩得厉害,像是压了一块很沉重的石头,堵得他快要不能呼吸。
他实在是不能消受这种情绪上激烈的起伏,努力地深呼吸着。
眼睛很酸,他挪开视线,不敢去看她。
白昼里的烟火再美,也终究是敌不过黑夜。
如此迷惘了八年,就像是做了一场不愿醒过来的梦。
以前不愿醒来,是因为还有希望。
如今,是不得不醒。
失望且不甘。
他又被困住,陷入两难。
最终,他离开了卧室,叫丁权收拾了一下偏院的房间,独宿在那。
这一住,就是好几天。
罗意璇次日醒来就发现了,不明白,但也不去问。
调整心情,该上班上班,该看书看书。
只有在每日,洗漱过后,看着空荡荡的大床,她一个人蜷缩在角落,觉得格外冰冷。
甚至有那么一晚,她梦见谈裕回来睡。
又像那天帮着她暖肚子一样,抱着她。
只是一睁眼,才发现是梦。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原来被不闻不问,是这样怅然若失的感觉。
就这样,一直挨到了周五。
他们说好去领证的日子。
已经好几天没有讲话了,甚至谈裕早出晚归,他们连照面都没打过。
她甚至开始怀疑,不确定谈裕到底还要不要和她领证。
头一晚,她失眠到了凌晨。
翻来覆去,想问他,却还是不怎么开口。
最终请了假,按照约定的时间,站在了城北的民政局门口。
天气很好,她提议选了一件纯白色的小裙子,化了妆,卷了头发。
很认真地准备。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么用心是为什么,是因为谈裕,还是因为这是她一生只有一次的领证结婚。
好像又没什么分别。
站在门口,她等了好久,也张望了好久。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却迟迟没有看见谈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