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鸣雁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就像江饮说的那样,就这一个亲闺女,钱以后还不都是她的。之后半个月,江饮都在积极联系房主,终于在十二月下旬,平安夜前一天下午,双方约在咖啡厅见面。对方戴银边眼镜,穿一件黑色大衣,同色的西裤皮鞋,文质彬彬,估摸四十出头,姓郑。江饮叫他郑先生,开门见山说:“很多年前,我在凤凰路八号门前,给您的妻子留过电话,我说我想把房子买回来。”她说着看向吧台后的昆妲,“那是我和我爱人小时候的家,她出生在那里,一直到高中毕业,我稍晚一些,我十三岁到家。”“我知道你。”郑先生点头,“我爱人跟我提过你,我大概知道你们的事。”“她还好吗?”江饮套近乎。郑先生回答说很好,“带着小孩在国外。”江饮知道他们准备移民,房子肯定是要卖的,接下来就是单价问题。可不等江饮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郑先生感动得哇哇大哭,对方摘下眼镜,微微欠身,“但很抱歉,房子可能……”江饮表情马上就不好了。“房子有新的买主了。”郑先生也不打算对她隐瞒,“那边说,可以全款。”犹如一记耳边雷,振聋发聩,江饮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你一早就答应我的呀。”郑先生说对,没错,确实一早就答应卖给你。但对方可以全款,手续更简单,拿钱更快,紧接着,他摆出自己的难处,说现在公司运转正值关键,非常非常需要钱云云。江饮从来认死理,也揪住他不放,“可是你明明答应我的!你为什么反悔,我存了很久很久的钱才存到首付,那套房子对我来说有很特别的意义。”然而现实如此残酷,任何花言巧语,在实打实的钞票面前,都不值一提。郑先生连连欠身,再三表示歉意,“我也是被你诚意打动,今天特地赶来赴约,当面跟你说清楚。”“你既然被我诚意打动,就不应该反悔!”江饮忍不住朝他吼,视线迅速被泪水模糊,“你怎么可以不讲信用!”昆妲放下手边的活,吧台后冲出来朝她跑去。“没关系的,买不到就算了,现在的家也很好啊,我们一家人能住在一起就好了。”昆妲抱住她,江饮不甘心,挣脱她怀抱,追到门口扯着人不让走,“那房子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求求你了,我真的等了很久,我又不是不给钱,贷款办下来,银行会把钱给你的,不用等太久的。”“那你今天约我来,主要还是谈单价,对吧。”他转身。江饮点头。“对方单价更高,还能付全款,如果换你,你会怎么选?”他问。“可是你明明答应我的。”江饮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她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于是质问,“承诺就一文不值吗?”“江小姐,不要再为难我了。”对方转身离去。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一早就说好的,江饮想不明白。寒风中,她牙关咬在手背,半遮着脸转过身去,感觉丢脸。一把年纪,还是这么绷不住事,话说不了几句就情绪失控哇哇大哭。现在好,生意没谈下来,人还被吓跑。“没关系的,我明白你的心意。”昆妲抱着她肩膀小声哄,“房子能不能买回来都没关系的,真的,现在这样也挺好,我又不是非要住别墅。”“可是我们明明一早就说好,我们盼了那么久!”江饮又气又急,直跺脚。假若承诺都一文不值,她这些年的坚守和等待又算什么呢。江饮不甘心,掏出手机给郑先生打电话。连打三次他才接听,江饮调整好气息,“对方单价多少。”郑先生报了一串数字,江饮安静几秒,“假如我单价跟对方一样,你会选我吗?”他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只说:“或许会考虑。”挂断电话,江饮蹲在咖啡店门口,边抹眼泪边叽叽咕咕骂脏话,“不讲信用,真是个老不死的。”昆妲附和,说就是就是,老不死的,有命挣没命花,蹦跶不了多久了。房子的事江饮不打算放弃,思来想去,还是得回家找妈妈。又是一个周四的下午,江饮提前打电话回家,说周五晚上让妈妈和外婆在家好好等着,她俩过来,昆妲要露一手。外婆电话开的免提,赵鸣雁坐在沙发上,暂停了电视节目,问:“为什么不是你露一手。”江饮笑嘻嘻,“我露腰露腿露胸,哪哪儿都成,就是没有手。”“你有胸?”赵鸣雁又问。江饮下意识要顶嘴,反问说我有没有你难道不清楚?转念一想,还得求人,乖巧闭嘴任嘲。周五下午,按照昆妲列出的菜单,手机上买好菜,江饮接昆妲下班一起打车回家。舍不得孩子套不住浪,江饮大出血,楼下花店买了九十九朵玫瑰花,扎成一大束。店老板问她是不是送给对象,江饮晃晃昆妲小手,“我对象就在这儿。”昆妲说:“送给妈妈。”老板直夸她们孝顺。赵鸣雁接受了这份孝心,花收进房间,往沙发上一坐,“有屁就放。”江饮狗腿凑到她跟前,给她捏肩,“其实还是房子那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