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骂我该死,骂我什么也不会,说如果现在的情况换作我,除了出卖身体,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她说我只能去卖,她就当着妈妈的面,这样骂我。”江饮呼吸一滞,握紧她的手。昆妲说起这些很平静,愤怒、屈辱、羞耻,当时的情绪已在当时发泄完。被如此羞辱,换谁都很难不发疯,她尖叫着扑上去同昆姝撕打,当然不敌,那时她大病初愈,几乎瘦成一把干柴。“我记得是一个下雨天,我记得倒下之后看到的景象,水泥地上雨花一朵又一朵。”“她一巴掌把我掀翻,说我命好,是娇气的小公主,又问我凭什么,凭什么到这种地步,还能安然享受,有吃有喝有房子住……”昆妲说不下去了,脑袋耷拉,帽檐遮住了眼睛。闹市区,游客摩肩接踵,人人脸上都充满了新奇和喜悦,因这里别样的地貌和气候,以及独特的人文风情。江饮蹲到她面前,抬头去看她的脸。她扬唇笑,一如既往的甜蜜可爱,“你是不是以为我哭了。”江饮不知该说些什么,把下巴搁在她的膝盖上,像只小狗。深吸气,昆妲略略扬高音调,“她也没说错,我确实命好。我还活着,我还能见到你,和你在一起。”“菜上齐了,吃饭了。”K哥扬声招呼。昆妲应了一声,回头,冷不丁吓一跳。昆姝就站在饭店门口,离她不过三五步远。江饮起身,昆妲牵起她的手,“吃饭。”她们并肩从她身边走过,她的眼睛忧郁而深沉,姿态挽留,却无能为力。走出两步,昆妲回头,“吃饭了,姐。”第 99 章 命轮2.0(4)路虽远, 行必至;心无界,行无疆。下一站是巴塘,路上能看见水了, 沟谷流淌的溪倒映头顶的蓝天, 看起来冰凉澄澈,昆妲弯腰伸手触碰,“好凉呀。”“是山上来的雪水, 当然凉啦。”昆姝蹲在她身边。溪水清澈得不像话, 空气稀薄, 却莫名甘甜,昆妲朝上推推帽檐, 路上走了两天,她脸蛋晒得有点红,像一颗可爱的花红果。从雅安到巴塘, 路上海拔逐渐攀升, 给了身体适应的时间,大家都没什么高反症状, 只是紫外线强烈, 一不小心便会灼伤皮肤。“你的脸。”昆姝试着伸出手,想触碰, 也给足对方反应后退的时间。她不确定妹妹是否愿意跟她亲近。“脸怎么了。”昆妲不闪不避, 同时举起手机对着屏幕看, 微微瞠目, 模样娇憨可爱, “是有脏东西吗?”她温热的手掌落在她柔软的面颊。不是有富裕时间和心情保养自己的那类人, 昆姝指腹和虎口处均覆有薄茧,感觉粗粝, 手心却滚烫如火。身体微微瑟缩,昆妲还是本能朝后躲了一下。昆姝打过她很多次,就用现在这只手。狠辣的巴掌瞬间便能掀翻她薄瘦的身体,她摔倒在甲板上,跌在大雨里,被掼到墙边,栽在水泥地……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骨子里对她的恐惧和防备仍不能卸去。昆妲从小到大挨过的巴掌都来自昆姝,初初成年之际,自尊心最为强烈的年纪,还没有掌握熟练的生存技能,就要被迫远走他乡,肩担生活和精神的双重压力。少年时,面对命运的颠簸是如此无力,十九岁,是昆妲人生最为黑暗的一段日子。眸中的惊惧不是作伪,昆妲还是怕极了她,瞳孔放大,上身紧绷,姿态却卑微顺从,已经准备好迎接巴掌。眼底漫上难掩的伤痛,昆姝慢慢地缩回手,昆妲下意识的反应让她自责。像小刀慢慢在心上划着道,疼痛尖锐而缓慢,人终究要偿还自己所犯下的过错,承受良心的谴责,被懊悔折磨。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当时怎么下得去手。“妃妃。”江饮在不远处喊。昆妲得救,应了一声,起身飞快朝她奔去。江饮一直在旁默默观察,结合昆妲之前所说,她可算是想通初遇时昆妲那幅没脸没皮的样子是因何而来。离开校园,在逐步建立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年纪,长期被贬低、羞辱和殴打,换谁都很难再继续“正常”吧。昆妲说她不恨,江饮没她那么豁达。“你不用勉强自己非跟她走那么近,你现在没吃她没喝她,不用受她摆布,也不用看她脸色。”江饮牵着昆妲往前走,停在二十步开外,背身将昆妲完全遮挡,皱着眉头,掌心重新覆盖她的脸庞,温柔洗去她的恐惧。“你的手真软。”环抱江饮腰肢,昆妲放心依偎进她怀里,又说:“你是不是生她气了,因为我跟你说的那些话。”“我不应该生气吗?”江饮冷笑,“她就是在拿你发泄情绪,窝里横,够无能的。”在雅安初遇昆姝,见她平安无事,那时江饮是高兴的,为自己高兴也为昆妲高兴。这两天听昆妲慢慢说起过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此前昆妲对昆姝无论如何逼问也只字不提。她说原谅是真的,恐惧也是真的,她和昆姝之间,永远也不会上演什么抱头痛哭的姐妹情深戏码。昆妲说你别生气,江饮说我不生气才奇怪好吧。“换我妈天天扇我巴掌,骂我为什么不去卖,说我活着浪费粮食和空气,你心里能痛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