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吓跑她,江饮停在原处,不敢贸然靠近。夜风飒飒,又是一片花落,前尘韶光,页页随风翻动,干涸的泪渍都已泛黄。“妃妃?”江饮试着靠近她。昆妲转过头,看向铁门内。她不跑了,她还能跑到哪里去,她无处可去。江饮给苏蔚发信息报了平安,往前又走了两步,确定昆妲不会再离开,加快步伐朝她走去。越过爬山虎墙,她视线本能眺向铁门内。房子的现任主人对花园原本布局并没有进行太大改动,小喷泉和女贞树都还在,只是喷泉没开,庭院灯也黑着,花园中落叶堆叠,草木肆意生长,丰盛,却也萧索。难道房子又被抛弃了吗?它孤零零地矗在这里,守护着荒芜沉寂的花园。江饮来到昆妲身边,屈膝半跪。“我想妈妈,想回家——”昆妲终于崩溃哭喊出声。回来那么久,她几次想过来看看都忍住了,她很怕看到房中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这栋房子已经不属于她,那些热闹也不属于她。现在看到了,它死气沉沉,像一棵枯萎的树。这同样不是她希望看到的。手臂收紧,江饮将她完全揽进怀抱,细细抚摸她柔软微凉的发丝。她眼泪热热的,落在脖颈,湿漉了心房。第 85 章 “算我求你了,我求求你。”江饮偏脸看向窗外, 城市的霓虹在晶黑的瞳孔流淌,忽明忽暗,微芒不足以照亮心渊, 她鼻梁高直如陡峭的山脊, 这时眉头微蹙,更添凌厉。手臂抬起,落下, 江饮视线飘向身侧, 眼底冰霜融化, 温热的掌心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一遍遍轻抚。昆妲哭累了, 已经枕着江饮大腿睡着,眉眼平和安定。从她出现至今,其实所有事情都能串联起来, 不管是向苏蔚讨要小费, 还是莫名其妙与咖啡店闹事的商务男产生关联,目的只有一个。钱。她很缺钱。但搞钱的手段绝对称不上高明, 说明她不擅长做这种事。她懂得用劳动换取报酬, 精打细算、细致节俭,在咖啡店上班, 也抽空做些三明治放在冷柜里卖。这是正常的等价交换。那利用友谊和试图出卖自己呢?她初次尝试, 错漏百出, 闯下的祸事不能掩盖, 为避免被当面戳穿, 只能仓惶逃跑。可她无处可去, 只能蹲在凤凰路八号别墅的铁门外攀着围栏大哭,说“想回家”、“想妈妈”。这就是事情全部经过。她是昆妲, 是江饮熟悉的那张脸,有熟悉的表情和小动作。却不是从前的昆妲,不再骄傲有底气,看人的眼神总带了几分小心,常惊疑挺直后背东张西望。她的眼泪在心口灼烫出一个个小洞,隐痛不绝,江饮问自己,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才能让你变回从前模样。出租车停在街口,江饮扫码付款,晃醒昆妲牵她下车。夜里九点,空气中弥漫浓郁的烧烤香,红绿棚子搭建在人行道,来往行人脚步悠闲,平凡烟火气稍慰藉心灵。江饮晃晃她手,“饿不饿,要不要再吃点东西。”昆妲揉着眼睛摇头,江饮还是在路边移动小摊上买了点水果。夜里买水果最容易上当受骗,但江饮有经验,她知道怎么挑。称重完,老板说差点,不够称,手边拿了只桃子扔进塑料袋,江饮正要接过,一直很安静的昆妲手伸出去,瓮声瓮气问了句“你干嘛”。江饮诧异扬眸,昆妲把刚才那只桃子揪出来,手腕一翻,怼到摊贩面前。桃子背面一块拇指大的黑斑。“你干嘛,你什么意思。”昆妲声音还带着哭腔,已经跟老板干上了,“我们没给钱咋滴,你做生意有没有诚信。”对方狡辩,拍着大腿说“哎呀没看见嘛”,昆妲说“你当我眼瞎是不噎埖是”。做生意的都厚脸皮,尤其流动摊贩,反正能骗一个是一个,被戳穿也一点不尴尬,笑呵呵给她换了。昆妲监督他重新过秤,他手贼快,又丢了只小桃进去,拍着胸脯,“看,这回够分量了吧。”昆妲嘟嘟囔囔说差这么多,你良心黑了吧,他二维码已经丢过来。江饮付款,昆妲不依不饶把刚才那只小桃拿出来,换了只大的扔进去。老板遇见这种蛮子也没辙,出来混就是比谁心更黑。你不让我好,我也不让你好。“想骗我们,没门儿。”走出老远,昆妲还揽着江饮胳膊叽叽咕咕,“我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就像我做三明治,要是食材不新鲜,人家肯定就不会再来买了,连带咖啡店也风评变差,根本就是赔本生意……”江饮不时附和,说“就是就是”。她转移矛盾,试图逃过制裁,江饮也很识趣只字不提,不问她为什么突然逃跑,也不问她为什么管苏蔚借钱。回想几分钟前,要被骗过多少次,才能发现那些狡猾摊贩的小把戏呢?过去的昆妲从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多计较,当然她也没机会接触。这些变化和成长都令人心痛。抬脚跺亮楼道灯,齐步迈向楼梯,昆妲依偎得更紧,还在为刚才的事情邀功,“我很厉害吧!一下就识破他。”江饮捏捏她手,低头笑,“很厉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