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昆妲双膝触地,曾经众星拱月的千金大小姐如路边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小水……不对,江姐,给口饭吃吧,三天没吃饭了……”“松开手!”江饮往后挣。她抱得更紧,“是我,我是昆妲,你不记得了?我是昆妲啊!”“我知道你是昆妲!”江饮弯腰抠她手指,“你起来,站起来!”“江姐、江姐,我是来投奔你的……”昆妲哭叫着,“给口饭吃吧。”她声嘶力竭、涕泪横流,地上摔打得满身泥灰,哪里还有半分从前模样。年少时刻骨铭心爱过,也恨过,午夜梦回时痛哭过,面对昔日爱人,江饮双目赤红,忍了又忍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滚”。抠开她的手,扔她在地上,她又死皮赖脸贴上来,跪坐在人鞋面,双臂抱住人大腿不松,全无形象哭嚷着:“我是昆妲!我是昆妲!你别不认我啊……”爽文里的经典打脸场面出现了,面对这样的昆妲,江饮却只觉心痛。双拳攥拳,蓄了满身的力,却在她一声声哀泣中被抽干。心脏像一张被捏得皱皱巴巴的纸,小心铺平,每道泛黄的褶皱里,都写满与她的回忆。是你啊,昆妲。好久不见。第 2 章 偷猫粮的小浣熊隔壁门响,走出个挎竹篮的白发老太太,狐疑将对面两名年轻女性上下打量。江饮手背横擦过鼻梁,稍掩饰尴尬,随即摸出钥匙开门。昆妲还挂在她大腿上,没脸没皮冲那老太太露出个笑模样。“显眼。”老太太嘀咕句,轻飘飘一记白眼飞来,迈着小碎步从她们身边走过,一阶一阶慢吞吞下楼。门开,江饮撵狗似脚尖轻踢了下昆妲,“进去。”昆妲腾地起身,胡乱抹去脸上泪,“你愿意收留我?”老太太站在楼道拐角伸长了脖子,江饮回头看了眼,压低音量,“赶紧,少废话。”昆妲欢天喜地进了门。门锁“咔哒”一声,江饮手握住门把,习惯性推拉两下,门关严实,邻居老太太探究的视线被阻隔在外。昆妲佝着肩站在江饮面前,“要换鞋吗?”江饮弯腰从鞋柜里给她拿了双拖鞋扔到地上,没等腰伸直,人已经飓风似刮到客厅。昆妲顺手捞了茶几上的小面包就往嘴里塞,江饮表情复杂地看她,她大口填食,操了桌上玻璃杯,里头剩的小半杯水也不管干不干净,仰脖就往嘴里灌。江饮换了鞋,慢慢踱到她面前,她吃完了小面包,一抹嘴,“还有吗?”江饮没好气,“你要饭来的?”“对哇。”昆妲理直气壮,给江饮一个‘刚才在门外不是已经说好的了’的表情。原木茶几上吃食扫荡完毕,不等人招呼,她又忙活上,茶几柜、五斗柜、电视柜,逐一拉开。姿态极其猥琐,两爪前伸,抽屉里刨,像只偷猫粮的小浣熊。江饮不爱吃零食,家里也不常备,小面包还是赵鸣雁上个星期来给她拿的,让她晚上饿了垫肚子。在昆家做保姆的那几年,赵鸣雁攒了不少钱,离开昆家后她带着江饮学做生意,从摆地摊、开小推车,到现在俪川经营着五六家火锅店。前阵子江饮说想弄点高雅有氛围的,CBD的写字楼堆里又加盟了家咖啡店。生意刚起步,江饮一人租了距咖啡店两个地铁站外的老破小,也是躲老妈和外婆念叨。昆妲一无所获,又进厨房,冰箱里看。江饮也不爱做饭,嫌麻烦,忙活一小时,吃饭五分钟,她觉得划不来,平时要么外头吃要么回赵鸣雁那蹭。冰箱里两包火锅底料和几罐听装啤酒,还有一盒生鸡蛋,没有现成能进嘴的。昆妲灰溜溜出来,也是不解,“你家怎么一点吃的也没有?”江饮看着她。她变了,也没变,还是一如既往自来熟。……准确来说,江饮到昆家的时候还不满十三岁,她生日在冬天。她自出生起便随外婆一道住在山里,没见过外公,爸爸四岁那年在工地出事故死了,妈妈常年在外务工,母女俩每隔两三年才能见一次面。去俪川的火车上,妈妈向她交待了许多:——“出来读书了,就要好好读,妈妈好不容易为你求来的,千万要珍惜,这是你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住在别人家里,就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搞清楚谁是主人,谁是赏我们饭碗的人。”——“从今往后,你就是她的小跟班小书童了,只要跟她搞好关系,以后上学都不愁。她虽然刁蛮些,心眼却是不坏的。”——“她们家人都不坏,愿意让你来,也是给她找个玩伴的意思,以后不管是在住的地方,还是学校,都好好相处,多让着她……”小书童千里迢迢来了,昆妲自然高兴,原本的外出机会搁置,跟随母女二人去了后院的保姆房。江饮在卫生间洗澡,赵鸣雁教她使用淋浴设备,昆妲伸个脑袋在门口看。花洒可调节档位,赵鸣雁递给江饮让她自己试,江饮接过,手指尝试扳动,不防莲蓬头猛地击出一股强劲水流,直朝着她脸蛋打来。她手忙脚乱左右胡扳,水流更大,花洒软管扭成一条蛇,狭小卫生间内顿时水花飞溅如落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