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1 / 2)

('江饮轻哼,“不告诉你。”

“要拍照吗?”昆姝努力找话,“我带了相机,后备箱有三脚架,要去拿吗?拍一段。”

江饮抿唇,犹豫几秒,最终点头,“拍吧。”

昆姝展颜,“我开夜车,就是想让你们看星星,最近天气很好,再往深处走,下雪的话也许就看不到了。”

江饮跟随她来到车后,看她打开后备箱翻找三脚架,不咸不淡“嗯”了声。

“之前她跟你说到哪儿了。”昆姝果然有目的,“在理塘,其实我没听见你们说什么,我没有偷听。”

江饮先不吭气,等三脚架拿到手,口气凉凉,“说到韭菜盒子,说你一个大耳瓜把她掀地上,说你真的很爱扇人。”

第100章命轮2.05

时间打磨掉她身上锋利的棱角,江饮猜想,如果是七八年前的昆姝,面对如此嘲讽,多半不会忍耐。

三脚架支在马路边的小坡上,江饮为昆妲调试好相机,回头看,昆姝正靠在车门边抽烟,车灯照在她的脸上,半明半暗,幽魅如魔,危险而神秘。

有同为自驾进藏的旅人上前搭讪,妄想一段旖旎艳遇,她偏脸吐了口烟,牵动唇角,发出低低嗤笑,老k和同行另两名青年下车,一言不发围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亡命之徒,三个壮汉架着膀子站那,姿态散漫,气势却骇人,对方赔笑着退后,道声“打扰了”,转身回到自己车里。

“可恶啊,让她装到了。”江饮两手叉腰站在山坡上。

昆妲扶着她肩膀笑,“你害怕啦?”

“才不是。”江饮犟嘴,“我又没做亏心事,做亏心事的人才害怕。”

昆妲弯腰看相机,江饮默了片刻,想起昆姝几分钟前跟她说的话。

“她说对不起。”江饮将昆姝原话复述:

——“我不是一个好姐姐,她理应恨我,却还是没有,我想起她的时候,更多愧疚。”

——“她总是这样,对我没有防备,嘴上说讨厌我,却还是一次次奔向我。”

情绪激动时,她们互相赌咒,歇斯底里大骂,恨不得对方去死。

昆姝喜欢摔东西,家里的花瓶、碗筷甚至桌椅板凳全砸个稀巴烂。昆妲不喜欢破坏,她已经领略到生活的艰难,对物质非常珍视,总是在争吵后跪在地板上流着眼泪收拾。

瘦弱的女孩低低悲戚质问,“为什么要砸东西,你为什么要砸东西,你要打要骂,冲我来就好了,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家,这难道不是你的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

昆妲忽然没了拍照的兴致,她在山坡上挑选了块地势稍平坦的地方坐下,“每次我们吵架,受伤的不是我,也不是她,而是妈妈。”

女人病歪歪坐在房间,听屋外激烈地打砸、咒骂、哭喊,却无能为力,只是默默流泪。

她不止一次想过死,放过她的一对女儿,让她们解脱。

“那时我们生活已基本步入正轨,我有自己的工作,挣得不多,但生活充实,昆姝每个周末回来与我们团聚,妈妈打理她的小院子,身体状况逐渐好转。”

“但昆姝每次回来,我们都要吵架,我暗暗告诫自己,下次不要跟她吵了,随便她说什么,只当没听见。可她总有本事挑起我的怒火,我那时或许太年轻,忍耐力不够,控制不了自己脾气。”

她们都忽略了母亲。

曾明艳动人的红玫瑰,枝干萎缩干瘪,花瓣脱水,失去了颜色。

一开始,白芙裳希望昆姝能多多回来,全家人围在桌边吃饭,说些各自在外遇见的趣事,其乐融融,多好。

但昆姝的回归总是带来争吵,身份尴尬,白芙裳告诉自己不能偏心,两个女儿都很不容易,她不能站队,只好躲进房间里,选择逃避。

后来她希望昆姝别回来了,又很清楚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内心矛盾、愧疚,常常去教堂忏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后来,她放弃干涉她们的一切,注意力更多放在自己身上。

她不能适应东南亚城市的天气和饮食,总是怀念过去,梦中与爱人幽会,像一株死去的植物,长久地、静静地躺在房间,或独自在院中发呆,甚至出现幻视幻听,几乎与现实完全脱离。

昆妲说:“我发现妈妈总是自己跟自己说话,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我不懂,于是告诉昆姝。我们难得没吵架,昆姝回家后带妈妈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诊断妈妈患上妄想症。”

“给她开的药,她偷偷倒进马桶冲掉,我监督她吃下去,她转头就去卫生间呕吐。我不知道她幻视幻听到了什么,但显然那是能让她感觉快乐的人和事。”

“我听到她喊赵姨的名字,对着空气挥手,说赵鸣雁你过来,给我捏捏肩。要么就是在房间里笑,小声说话,听不见说的什么,但能感觉到她心情很好,是与人调情耍闹的轻快语气。”

“我觉得那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治疗方面,比较随意,她不想吃药,也不强迫她。可她病情越来越重,有次偷跑出门,差点被车撞。”

昆姝归家,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隔天就把白芙裳送进精神康复医院,强制治疗。

“住院期间,我和昆姝去探望,她不愿意见我们,我单独去,她也不见。在医院治疗三个月,昆姝把她接回来,当晚她在浴缸里割腕。”

江饮心脏骤然一紧。

头顶浩渺星空,脚踩坚实大地,她脊背发冷,如坠冰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敲门,她不应,一开始没往那方面想,她刚从医院回来,心情不好,不愿意搭理我们。我担心她摔跤,所以不敢走远,隔几分钟到浴室门口叫她,然后我看到粉红色的血水从卫生间门下面淌出来。”

江饮屏住呼吸。

“我蹲下身,掬水,闻见血腥气,我找来榔头砸开门冲进去。”

白芙裳盛装打扮,穿一条绒面吊带黑裙躺在浴缸,常用来给女儿们切水果的陶瓷小刀泡在血水里。

“我关了水,把妈妈从浴缸里抱出来,那时候才感觉到,她瘦了好多。你应该也知道,她从前是丰腴美丽的,她喜欢美食美酒,喜欢漂亮的花,爱笑爱闹。”

说自己,被昆姝如何如何打骂羞辱,昆妲情绪都还算稳定,深呼吸几次就能憋回眼泪。

江饮听见她沉重的呼吸声,她努力调整,情绪终难压抑,弯下腰,把脸圈进膝盖。

“妃妃——”江饮半跪在她身边,展臂抱住她颤抖的双肩。

她脱力跪倒,埋在江饮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到东达山垭口,海拔五千米,昆妲倒在车后座,已经哭到缺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软绵绵躺在江饮怀里,脸蛋贴在她小腹和大腿,眼泪在颇有些厚度的牛仔裤布料上洇湿一小滩。

过垭口,山下便是左贡县城,昆姝车速很快,海拔仍接近四千米,昆妲高反症状严重,昆姝订了酒店,江饮径直背她上楼休息。

昆妲半昏迷状态,脸庞泪痕犹新,江饮脱去她的鞋袜和外套,扶她到床上躺好,又拧了湿毛巾给她擦手擦脸。

昆姝摊着手站在一边,帮不上忙,转身离开,让老k出去买饭,自己下车拿了氧气回来。

太晚了,已接近凌晨,k哥开车在外面转了两圈,只买到两盒炒饭,让给江饮和昆姝,自己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洗脸盆,十几包泡面扔进去,三个男的围着盆唏哩咕噜咽下肚。

江饮没跟他们客气,给昆妲喂了些牛奶睡下,蹲在酒店外面走廊上吃凉透的炒饭。

“怎么会哭得这么厉害。”昆姝到这时候才有机会问她。

江饮大口往嘴里塞饭,头也没抬,“说到小白阿姨在浴室割腕。”

昆姝久久沉默。

没吃完的盒饭给老k,他美滋滋接过去,江饮回房看了眼昆妲,她吃过药,已经睡得很熟,脸颊和眼眶微微泛着红,像只可怜的兔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饮给她掖好被角,轻手轻脚离开房间,昆姝候在门外,“还好吗?”

“没事了。”江饮小声回答。

左贡的住宿条件远比不上雅江,酒店房间门外就是半露天的走廊,夜间温度很低,有冰凉的雪片扑在脸颊。

江饮背靠着走廊围墙,向昆姝讨了一根烟,试着抽两口,不太习惯,又还给她。

昆姝继续昆妲没说完的。

“我也见过一些血腥,但都没有那次带给我的震撼强烈。她那样的人,从来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平时一点小伤小痛就哼唧个没完,竟也舍得对自己下那样的狠手。”

“那天我在家,我听见卫生间里昆妲哭得撕心裂肺,不知她又发的什么疯,冲过去要找她吵架,却看见血流了一屋子。”

“伤口很深,白色的筋膜都割断了,挂在手腕处。”

冷风灌进衣领里,江饮缩了缩脖子,开始幻痛,藏在衣兜里的左手似乎也被割断了。

风吹乱头发,黑暗中一点腥红明灭,昆姝用力将烟雾吸进肺腑,胸口有针扎似的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迷恋这痛,眉头深皱,表情痛苦,却甘之如饴。

“那次她差点死了。”昆姝继续说。

“失血过多,休克,昏迷了几天,醒来后她流着眼泪问我们,为什么救她,为什么不让她去死。”

“我想把她送回国,但公司不允许,她们成了公司威胁我的人质、软肋。我一开始想得很简单,努力工作、赚钱,得到上司的赏识,给她们提供好的生活,还债。”

“后来我想走也走不了。”

江饮没有问现在呢?她不关心昆姝的现在,关心也没有用,她只是一个本本分分过日子的普通人,没有泼天的富贵,也不用提心吊胆。

只有经历过真正的风浪,才能体会到平凡的可贵。

空气里充满了寒冷的冰雪气息,江饮手从衣兜里伸出来,裤腿昆妲留下的眼泪还没有被体温烘干,她站得脚僵,手捏捏冰冷的鼻子。

“我想知道一件事。”江饮说。

一根烟抽完,昆姝在墙边湮灭,摸黑丢到走廊垃圾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说。”

江饮转过脸,“小白阿姨出院后,你们还吵架吗?你还打她吗?”

“不吵了,也不打了。”昆姝回答。

意料之内的回答。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一定要在淋漓的鲜血和伤痛之后,才开始不可追回的懊悔、挽回。

第101章命轮2.06

早起又是个大晴天,阳光炙热,地面干爽,愁云惨雾一扫而空,完全不见昨夜雪飘的痕迹。

休息一晚,昆妲高反症状缓解很多,在卫生间用温水洗过脸,扎好头发,添一件江饮从背包底层翻出的薄羊绒衫,脸埋到领口去闻,还有淡淡铃兰洗衣液香味。

这感觉很不错,似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并未置身危险和恐慌,身下是柔软的床垫,手边是尚在沉睡的爱人,拥抱她、亲吻她,所触所感,踏实安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昨夜那场近乎窒息的痛哭,只是一场梦。

“你别跟昆姝生气。”昆妲套上毛衣,外套拉链拉到顶,坐床边架起一只脚开始穿袜子,“昨晚我睡下以后,你又出去了,你没跟她生气吧。”

江饮去卫生间收拾起牙刷和洗面奶,“我生什么气,她身边几个壮汉,我能打得过谁。”

话虽这么说,江饮真没什么好生气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纠结和埋怨毫无意义,她向来务实,很清楚“当下”的重要性。

“你们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一路讲那么多,不过是求你原谅。我跟你是一队的,我生气是因为向着你,不生气也是因为向着你,我个人对她的所作所为没有资格置喙。”

“小江总大气。”昆妲冲她勾勾手指,“过来。”

江饮弯腰,脸蛋凑近。

伸出手,昆妲捏住她下巴,扬起脸蛋轻吮一口她嘴唇。

柔软冰凉,还有淡淡清新薄荷味道。

“谢谢你的体谅。”昆妲揽住她腰肢,脸颊舒舒服服贴在她肩膀,“你真好。”

江饮笑,拍拍她后背,“不客气,应该的。”

收拾起背包出门,她们在酒店大堂和昆姝汇合,办理退房后在附近找了家早餐店,等开车去加油的老k他们回来一起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早餐店老板是四川人,店里招牌是抄手和燃面。昆妲昨晚没吃饭,饿坏了,两碗抄手下肚还不够,咂咂嘴,总觉得还欠点滋味,江饮从兜里摸出条软糖,剥开一颗塞她嘴里。

她满意了,眼睛笑眯起来,“甜。”

“也给你一颗。”江饮把糖粒推到对桌昆姝面前。

甜蜜的牛奶水果香滋润苦涩的唇舌,昆姝默默把糖纸收进衣兜,抬起头冲她们笑,“确实很甜。”

“也给咱兄弟发几个呗。”老k嬉皮笑脸凑过来。

江饮把剩下半管糖扔给他。

饱餐后上路,今天换老k开车,路况很好,也不着急赶时间,晚上到波密住下就行。

过邦达镇,翻越四千六百多米的业拉山垭口,之后就是著名的怒江七十二道拐。

站在山顶往下看,远处山坡,公路像画笔随意在纸上画下的“z”字线条,一道连一道,一拐接一拐,其间海拔落差近一千五百米,辉煌壮阔之极。

难以想象,崇山峻岭间,修筑这样一条公路所需要花费的辛苦和代价。

这伟大而磅礴的自然之力面前,人类是如此渺小,盘绕于心的爱恨嗔痴是如此不值一提。

活着,又是多么不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昆妲抱膝坐在路边一块还算平整的山石,“我很自责,我是她的女儿,她生下我,养大我,疼爱我,我没有成为她活下去的指望,反倒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变得好憔悴,好苍老,她以前明明那么漂亮,她一辈子没吃过苦。我们只顾着发泄自己,忽略了妈妈,忘记是妈妈我们凝聚在一起,让我们还能有家。”

高原地区,天气莫测,在县城里还能看到太阳,山顶垭口,气温零下,有碎絮状的稀疏雪片随风翻卷,落在发梢和睫毛。

江饮给昆妲戴上防风外套的兜帽,领口护住下半张脸。

本能往上抬了抬下巴,呵出口白雾,昆妲说:“反正从那之后,我跟姐姐就不吵架了。”

受到死亡、鲜血和失去至亲的恐吓。

白芙裳昏迷后醒来,精神状况很不稳定,流泪控诉,病房内激烈打砸,被医生打了一针镇定剂,再次醒来,人倒是安静了,却半句话也不愿同她们讲,喂饭到嘴边也不吃。

她没有求生意志,沉默抵抗,昆姝找来医生对她进行心理干预,也不知是如何开导,几日后她状况好转,开始正常饮食,与周围人简短对话。

伤口痊愈后,在女人手腕留下一条微微凸起的丑陋疤痕,后来昆姝买了只翡翠镯子给她戴上,稍遮挡一二。

出院后,她开始给赵鸣雁写信,却并不寄出,写完后压在枕头底下,睡前翻出来读,最后收进抽屉,盼望有朝一日,可以亲手把信交给对方。

后来确诊脑瘤,她花费整夜时间,将多年积攒的信件全部焚毁。

“这些你都没有告诉我妈。”江饮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觉得我应该告诉她吗?”昆妲反问:“告诉她,妈妈患上精神疾病,在浴缸里割腕,还是确诊脑瘤,烧毁信件后打算去跳楼?最后死在手术台上。”

江饮沉默。

她想起不久前中秋节聚餐,昆妲哭晕在楼顶天台,原来还藏了那么多没讲。

风雪穿掠,暴露在外的皮肤感觉到寒冷的刺痛。

上车,继续走,过七十二道拐,悬崖下便是怒江,江水浑浊,颜色土黄,它一直往南,穿过云南和缅甸,最终汇入印度洋。

过八宿县,雪大起来,下一个垭口在安久拉山,是怒江与雅鲁藏布江的分水岭。

山顶地势奇异平坦,下雪的缘故,放眼望四周白茫茫一片,能见度很低,车速放缓。黑色的山峦之间,沟谷处,峰顶的白雪像瀑布自上而下流淌,堆蓄在山麓。

在然乌镇吃了一顿石锅鸡,驱散周身寒意,手脚都热乎乎,下午继续赶路,傍晚到达波密,天还没黑,雪已停。

爬到酒店楼顶远眺,帕隆藏布河滚滚向前,远处雪山顶白云缭绕,空气湿冷,繁重的心绪被重重刮除,变得清透。

背身躲避寒风,昆姝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斜倚靠在围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其实我后来也在想,假如当时没有回国,或者没有求助达布,结局会不会好?又假如没有进公司,找个体面的干净的工作。”

“没有假如。”昆妲打断她,“已经发生的事,就别翻来覆去想了。”

昆姝承认,那时她太过自负、狂妄。对白芙裳,那个年轻貌美的后妈,她心里始终拗着股狠劲儿。

“其实在决定离开俪川前,我找她谈过一次。”

昆妲回头。

她夹烟的那只手在高纬度的低温天气中迅速变得冰冷僵硬,在唇边隐隐颤抖,“我跟她说,我放弃学业,为了你回来,你是选赵鸣雁还是选我。”

“我不跟她讲关系讲厉害,只让她选,是走是留,是选择自己喜欢的人,还是选择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

这对母女之间彼此都拗着股劲儿,结果自不必说。

“她选了我,所以我后来才想拼了命证明自己,可以照顾好你们。”

“我妈死得早,没几年外婆和爷爷奶奶也陆续走了,昆志鹏嘛,活着跟死了没差,我那时候除了你们,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真正的,从出生那一刻,命运选择的亲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烟还剩大半截,昆姝踩灭,拾起揣衣兜,“出发前,我没想过你会来,也没想跟你说这些。”

突然接到昆妲电话,听她神神秘秘说“我弄到钱来救你”的时候,心脏瞬间被攥紧,拧出汩汩的酸汁。

她本以为昆妲回国后不会再联系她。

明天一早,她们便要启程前往墨脱,那是本次旅途的终点站。

话说到这里,该说的差不多都说完,昆姝决定在出发前,将她和昆妲之间的所有恩怨做个了解。

尽管已经很清楚昆妲和江饮对她的态度,昆姝还是想亲耳听到回答。

“恨我吗?”

江饮和昆妲并肩靠在楼顶围墙,逆风方向,额角碎发凌乱,遮挡脸庞,情绪难辨。

她们对视一眼,又齐齐扭头望向前方,昆妲调侃的语气,“要开始矫情了吗。”

昆姝失笑,揉揉冻僵的鼻头,“你要是没来,这一趟起码还得等半个月。你在出租车上给我打电话,说带钱来救我的时候,车辆和装备刚置办好,我花了几分钟时间思考,重新制定计划,决定带你进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没想到江饮也来了。

倒也不坏,多个伴,至少返程时,路上她不会太过孤单。

江饮想起来了,“那时你说,进藏是为送一个朋友。”她扭头张望,“你朋友今天会出现,明天跟我们一起去墨脱吗?”

昆姝没有正面对答,“明天早上告诉你们。”

“切——”江饮撇嘴,“你就爱故弄玄虚。”

昆姝说事情要一桩一桩地解决,昆妲紧接着问:“那我们的事情解决了吗?”

天快黑了,老k在楼下扯脖喊话,招呼吃饭,昆姝抿唇,“我也怕矫情,或许我可以给你写信。”

“那就写信吧。”昆妲牵起江饮,脚步轻快下楼,“我也给你写信,到时候我们交换。”

“好——”昆姝答应。

尾音高扬,语流欣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晚饭吃的羊肉火锅,还要了几瓶青稞酒,一顿饱餐后,手脚暖融融,后背都微微发了汗。

饭桌上老k不停给昆姝敬酒,模糊的交谈中,昆妲和江饮隐约听他提到一位新人物。

a姐噎埖。

显然,是他们身处体系中,地位远高于昆姝的女性。江饮和昆妲猜测,昆姝要送的那位朋友就是a姐。

可等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吃完早餐启程出发,这位姐始终没有出现。

过扎木大桥,到嘎隆拉隧道口,除了小段雪崩和滑坡,整体路况良好。

墨脱是中国最后修通公路的县城,这里靠近喜马拉雅山脉,地形和气候复杂,地质活动频繁,常发生雪崩和山体滑坡,沿途挂满颜色丰富艳丽的风马旗。

这是古象雄时代流传下来的习俗,敬畏神明,祈求庇护,是僧俗信众美好精神愿望的载体。

在车上也能感觉到天气的变化,这里很暖和,路两边植被茂盛,碧色深浓,常常可以看到生长得高大挺拔的树木。

拐过几道弯,在半山腰,近距离看到嘎隆拉雪山,巍峨壮美,山尖沐浴在白亮的日光中,山脚下经过,仰望这只黑白巨兽,内心的震撼无与伦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停车在路边拍照,昆姝从外套内兜里翻出一页纸。

是一本英文杂志上撕下来的旅游宣传图,纸页折痕将图上风景整整齐齐切割成九份,昆姝小心将它展开,举高,图上对应的,正是眼前这座雪山。

昆妲和江饮左右围拢在她身边。

纸页竖折,图上磨损严重失色的雪山和真实的雪山相对接,昆姝扬唇微笑。

“这页纸,是她给我的。”昆姝脸上实在罕见这般少女腼腆的笑,“不瞒你们说,我也是谈过恋爱的。”

第102章命轮2.07

雪崩自山腰向山麓留下一片白色扇形的冲击带,山脚路段两头分别竖有预警装置,可以监测雪崩,提醒过往车辆小心驾驶。

高原天气莫测,头顶天空瓦蓝,远处的雪山之巅在瞬息间被大片的白云遮挡,山顶也许在下雪。

山下树木颜色是厚重的棕红和墨绿,车停在路边,昆姝跪地,双手合十抵在额间,闭上双眼,向神山祈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来了。”她轻声说。

江饮和昆妲安静等候在旁,连一向嬉皮笑脸的老k也难得严肃。

几分钟后,昆姝起身,膝盖长久接触地面,感觉冷硬疼痛,她弯腰扶着大腿缓了缓,昆妲小跑奔到她面前,蹲下身为她按揉。

她低头,她扬起的脸蛋雪白小巧,恍惚回到小时候。

在江饮住进昆家别墅之前,昆妲曾试着跟姐姐交好,某次她膝盖不小心撞了凳子,昆妲也是这般飞速奔来,软乎乎的小手贴上,满脸讨好看着她,说“姐姐我给你揉。”

不过那时的昆姝实在是不识好歹,膝盖弯曲,朝前一顶再一撇,踢开,并不接受妹妹的好意。

昆妲也够狠,张嘴就咬在姐姐大腿,翻脸比翻书还怪,很难不让人以为她是蓄意。

结果自然是一场激烈的争执收场,昆妲哭着找妈妈告状,昆姝以一敌二,胜仗后扬长而去。

后来昆姝上高中,学校里偶然遇见乞食的流浪猫,它们黏糊糊贴在脚边撒娇时,常让她想起年幼时的昆妲。

出国念书前,昆姝几次尝试和妹妹修复关系,但那时妹妹已经有了她的小丫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饮对她无微不至,万分包容,尝到被宠爱的滋味,她不再对人伏低做小,卑微讨好。

时隔多年,她们都各自成长,她的妹妹,这份天真依然为她保留。

“疼不疼啊。”昆妲两只膝盖分别揉过,“你刚才在许愿吗?”

昆姝将她搀扶起,“说是还愿比较准确,愿望已经达成了。”

那张磨损已经非常严重的杂志内页,来自一本财经杂志的插图,右下角几排小字有对取景地的简单描述。

[中国—墨脱—嘎隆拉雪山]

“她告诉我,她第一眼看到杂志上的雪山,就被深深吸引,于是开始在网上查找关于它的资料,翻阅大量的照片和文字,查找攻略……总之收集了很多。”

“她说她此后唯一的心愿,就是亲眼来看看图上的雪山。我们后来约定,如果她不能来,我就替她来。”

昆妲心中已经有了些不妙的猜测,却不见昆姝表情有伤痛,一时也难以分辨。

沿扎墨公路继续攀爬,天空云层已变幻得浓厚,色泽铅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山腰位置,可见雪原上牧民的小屋零星伫立,这里夏季是一片水草丰美的牧场,如今几场大雪下过,已被覆上茫茫的霜白。

进隧道前,老k把车停在路边,招呼大家下车玩耍,江饮和昆妲却对昆姝此前中断的话题更感兴趣,赖在车上,央求昆姝再多说一些。

有关a姐,有关她的恋爱史。

昆姝哭笑不得,“着什么急,之后会慢慢讲给你们听的,难得来一次,下车去玩吧,我给你们拍照。”

翻出相机,昆姝拉着她们下车,昆妲搂着姐姐胳膊八卦,“是a姐吧,是不是a姐,她是a,你是c,所以你不会是在下面吧。如果是,我真的会对你失望,我跟江饮打赌你肯定在上面。”

“a姐是上级,先不说a姐是什么脾性,假如a姐就想在上面呢?下级哪儿敢不听。”江饮赌昆姝在下。

想想又补充,“当然也不用分得那么严格,我们说的上下,意思就是看谁更占据主导位置。”

江饮举例说昆妲非常急色,每次都抓着人家手不放,没完没了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称之为占据主导的一方。

昆妲说她放屁,朝她飞起一脚,两人争论激烈时,弯腰抓雪互扔。

她们嬉闹着跑远,昆姝举起相机,留下一些美好的瞬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k上前,相机接到手里,难得有点老大哥的靠谱,“也去玩吧,我给你们拍。”

摸出一根香烟,昆姝没有点燃,挂在鼻尖嗅闻,墨镜下眼角眯起来,“她们或许已经察觉到了,在试着挽留,给我揉膝盖,同我开玩笑,之前甚至还问我过年要不要回去吃年夜饭。”

老k明知故问,“要回去吧?”

昆姝笑,香烟收回纸盒。

老k撞她胳膊,“玩去吧,我给你们拍照片。”

她几番犹豫,最终抬步朝她们走去。

江饮和昆妲有了‘共同敌人’,左右围拢过来,三人混战。

回到车上,昆姝受伤惨重,衣领兜帽一圈都是雪,空调一烘全化了,湿漉漉贴着脖子很不舒服。

她脱下外套,昆妲探身上前,用纸巾为她擦拭,不经意对视,两人笑开。

“你的信写多少了。”昆姝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的呢?”昆妲反问。

昆姝实话实说,“我还没开始呢,想说的话很多,几次落笔,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那就从头说。”

云层逐渐消散,露出雪原之后雄魄的雪山,圆圆的太阳像水里的一块冰,稀薄的日光照射下来,隔着车窗玻璃,隐约的绒绒暖意。

再往前走一段,在通车纪念碑前合影,准备穿越全长3.3公里的嘎隆拉隧道。

地理环境险恶,隧道没有灯,全靠汽车自身照明,好在路旁反光条齐全,光照程度还算不错。

三公里很快就结束,重见蓝天和雪山,盘山道路两边的岩石全部被坚硬的积雪覆盖,沥青路中断,接下来到墨脱县城全部都是坑洼的土路。

海拔一路降低,山间植被茂盛,气温也逐渐攀升,空气中含氧量充沛,江饮和昆妲脱去了外套里的毛衣。

盘山路半挂在山腰,山下便是乱石间淙淙流淌的雪山水,对崖针叶林茂盛,景色神秘美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昆姝放下车窗,好奇张望,“我们一开始收集关于墨脱的资料时,这里还没有通车,进出都只能步行,山里的物资也都是靠背夫,条件非常恶劣。”

她说起那个人,说她姓陈,单名一个默,\\\'\'\'\'a\\\'\'\'\'只是在公司的代号。

“她是中泰混血,母亲祖籍潮州,那边很多潮州人。”

故事其实很简单,一开始,她们只是上下级关系,陈默得知昆姝家庭情况,出于同胞之谊,尽可能为她安排项目,增加她的收入。

感情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昆姝自己也讲不清楚。

“之前你说,我脾气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其实是受她影响。”

陈默比昆姝大整整十岁,是温柔的人,说话轻声慢语,从不跟人脸红争执,唇角含笑,总是耐心聆听。

“温柔的人,总是容易使人误解,我那时候确实也挺自负的……”

说到这里,昆姝不禁笑起来,“我真的以为她喜欢我,才会对我特别照顾,有段时间躲着她。”

开车的老k“哈哈”大笑,憋一路,终于有话题能让他插句嘴,“我刚进公司时候也这么以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昆姝瞟他一眼,“那你确实是多想了。”

“准你自恋,不准人家自恋。”老k小声嘀咕。

昆姝说:“后来我们的团队逐渐扩大,人越来越多,我发现她对谁好像都一样,还独自生了一段时间的闷气。”

她们伪装成职场精英,在宽敞明亮的写字楼工作,和同楼层其他白领一起上下班,中午点外卖,周末聚餐,偶尔组织团建,也自然而然发生办公室恋情。

意识到喜欢上那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女人时,从未有过恋爱经验的昆姝少见地慌乱。

“有一次她生病,需要手术,但没有家人陪伴,主动给我打了电话。我问她为什么是我,不能是‘b’或许‘d’,为什么偏偏是‘c’,她说她最信赖的人就是我。”

“其实她是很虚伪的人,对谁都一样好,对谁都说你是我最信赖的人,但某个瞬间,我觉得她对我应该是不一样的。”

日子久了,人也学会苦中作乐,懂得给自己找些好玩的事干,白芙裳病情靠种菜栽花稳定,昆妲学做饭和烤面包,昆姝则偷偷地谈恋爱。

当然,只是暗恋。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能受暗恋的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没有家人,她说把我当家人,我其实不太高兴,但转念一想,也不错,朋友、家人,大多数时候,关系都比恋人能维持得更久。”

白芙裳做的韭菜盒子,昆妲烤的饼干,被她用饭盒装了送到医院,献给上司。

“我说我的饼干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就不见!”昆妲在后座惊叫出声,“原来是被你偷走了!”

“原来饼干是你烤的!”老k跟着叫嚷起来,“怪不得全是糊的,我说这种东西怎么还有人好意思拿出来卖。”

“放你的屁!”昆妲立即回怼。

江饮当然是跟昆妲站在一边,“我看你也没少吃!”

老k厚脸皮,“其实我就喜欢吃糊的,糊的香。”

这感觉十分奇妙,两拨看似八杆子打不着的家伙,竟然也会因为一盒饼干产生联系,多年后有机会见面,共同踏上旅途。

“给你们见见她吧。”

昆姝从驾驶证里层翻出一张照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明显能看出是偷拍,女人穿病号服坐在床边,病后初愈身体单薄,乌发盘起,脸庞清瘦,气质如竹。

捕捉到镜头时,她诧异扬眸望来,发现了偷拍的家伙,唇轻抿,眉眼弯起宠溺的弧度,手指虚虚朝前点。

“果然是个很温柔的姐姐。”昆妲喃喃出声。

只可惜,大概已不在人世了。

第103章命轮2.08

中午在自驾营地修整、觅食,小饭馆四面墙壁写满路人留言和即兴创作的打油诗,颇有雅趣。

昆姝不会写诗,找到一小处空白,写下‘我替她来过’,破折号后跟姓名和日期。

这个‘她’自然是陈默。

墨脱真是个神秘又神奇的地方,嘎隆拉雪山一带平均海拔4800米,过隧道开往县城的路上,最低降至700,路边甚至看到大片的芭蕉林。

听老k说,这边很适合种香蕉,只是运输不便,多在地里烂掉,或拿去喂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路拦腰被水冲毁,山顶小溪从路中间淌过,必须涉水而行,偶尔还能遇见自上而下流泻的小型瀑布。

老k把车开到水下,好好洗了洗挡风玻璃。

过西莫河大桥,到县城,先把给小学校带的物资运过去。

生活在世俗边缘太久,昆姝不太擅长与人交际,跟小学校校长交接物资的流程全部交给老k,她站边上远远看。

除了一开始昆妲看到的纸笔文具等,另部车上还有台式电脑和书包。

校长会登记捐献人姓名电话和联络地址,物资的使用明细,届时会通过邮寄到达捐献人手中。

整个县城只有一所小学,硬件设置比想象的更好更全,学生宿舍楼外有个很大的绿坪操场。

学校常常收到自驾游客带来的物资,但最缺的还是老师,因为条件艰苦,很多人一时冲动来到这里,待不到两年就离开了。

在操场上散步,江饮提议说:“你要是不想跟我们回家,留在这里支教其实也不错,至少让我们知道你在哪儿,能找到你,能来看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昆妲附和,“对啊对啊,你可是我们家学历最高的了,我现在两位数的加减法都得用计算器,你那么聪明,教几个小学生绰绰有余啦!”

解下发圈,干燥潦草的长发披散在后背,风里微微地扬,昆姝笑而不语。

在学校操场旁一棵大树的花坛边坐下,昆姝摸出根香烟挂在唇上方,用力嗅闻。

进藏以后,总担心烟雾会污染这里干净的空气,她突然决定不再抽烟。

嘴嘟起,她的脸看起来有些稚气,不敢闻得太久,怕忍不住,香烟及时收起,她再次说起陈默。

“手术结束,她躺在病床上,跟我说麻醉的感觉,像飘在天上。身体腾空,面对土地河流,伸出手迫不及待想抓住什么,却恍然想起自己在这世上早就没有任何亲人。”

“她的父亲死于海难,母亲死于癌症,她十二三岁就独自在社会上打拼。她说自己可能遗传到一些母亲的病症,也到了该发病的年纪,虽然这次切下来的肿瘤很小,但很难保证它们不会继续在体内繁衍。”

灾难、疾病,都是人类无法掌控的。

“她叫我cc,她有南方人的口音,说话嗲嗲的,音调拖得很长。”

——“cc,我在麻醉的时候,想到了你。我想抓住什么,忽然想到,这世上根本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我赚的钱,我留在房子里的东西,那些都不重要,植物和宠物?我都没有,你应该懂得,我们这种人,还是了无牵挂比较好。”

——“cc,你真是很特别,像你这样拖家带口,实在是少见,当然我知道你是没办法。饼干很好吃,你妹妹的照片我见过,很漂亮,你妈妈也很漂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话说回来,我想到父母早早就离开,房间也没有需要我照料的植物和动物,我打算放弃抵抗的时候,莫名的,我想到了你。”

说到这里,昆姝停顿,脸转向蹲在地上玩树叶的昆妲,“我没有恋爱经验,你帮我分析,她当时那样说,是在跟我表白吗?”

昆妲歪头思索,大眼懵懂,“我也没有恋爱经验。”

她随即看向江饮,“你恋爱经验比较多。”

“我哪有!”江饮大声辩驳。

昆妲冷笑,“苏蔚说你一年相八百次亲,身边女人如流水。”

江饮大呼冤枉,“她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相亲对象还不是她给我介绍的,我只是去混饭吃。”

“你承认你去相亲了!”昆妲腾地跃起,手指她鼻尖。

江饮握住她手指,“言归正传,就算那时不是表白,多少也有点暧昧成分。”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没有正面表达过爱。”

已经是下午六点,太阳在西边的天还挂得老高,昆姝回想起当时,陈默看向她的眼神,像大团流动的白云,沉静温柔。

如陈默所说,她们这种人,并不适合建立亲密关系,不管对方是身处体系内还是体系外,都是双倍的风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表白,没有接吻,从来不说爱,甚至都没有牵手,只是在心中默默想念。

近在咫尺的柏拉图。

如同精纯的水晶,一眼就能看穿,找不到丁点杂质。

离开小学校,开车在墨脱大街上逛,县城很小,十分钟就能绕个圈。

去了莲花阁,也是门珞遗产博物馆,已经闭馆下班,但在山顶可以眺望整座县城,可以看到排列整齐的红色低矮建筑,那是门巴族人的村落。

天色渐暗,起伏的青黑山峦间,是奔流不休的雅鲁藏布江,日落时分,天际云层明暗相接,色彩鲜艳,如同瑰丽的梦境。

回到县城,昆姝带她们去买了墨脱石锅,晚饭自然也是当地著名的石锅鸡。

店家养的小狗蹲在地板上眼巴巴看着她们,昆妲跟它打招呼,“嗨,猕猴桃,你坐地上干嘛呀,地上凉,冻屁股,你快快起来。”

江饮托腮,面无表情,“幼稚鬼。”

没有表白、拥抱、接吻,也可以称之为爱情吗?

昆姝开始也不是很确定,她和陈默并不会像江饮和昆妲这般自然嬉戏打闹,她们始终是安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视线的短暂相交,意外的肢体触碰,风传递来对方身上的淡淡香气,已经足够人沉溺回味。

早晨离开家,像普通白领一样搭乘地铁上班,鱼贯入写字楼,在电梯里与她相视一笑,名正言顺并肩而立。

她们之间的感情藏得很深,唯有彼此才能察觉、分辨其特殊性。

发乎情,止乎礼。

晚上在酒店,昆妲洗完澡散着头发趴在床上给昆姝写信。

信上是江饮曾许诺她的未来,蛋糕店、别墅和花园,现在她把姐姐也规划进未来的蓝图。

[以后的路,你决定怎么走,我都百分百支持,只要你还记得我们,记得凤凰路八号别墅,我们的家。]

[我们会回到原来的家去住,有一只猫,叫包租婆,还可以多养几只,再养只狗,看看哪里可以捡到。你知道猕猴桃很抠的,当然捡狗也不错,这是很讲究缘分的事,比单纯买卖难得多。我好期待,我们将来的小狗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的生活才将将步入正轨,你会不会觉得我说这些话很不靠谱?但别担心,有猕猴桃在,她会安排好一切的,就放心交给她吧。]

[我再跟你说说外婆吧,她是个很好的例子,我见到她,完全被她身上的积极乐观感染。她少女时有一些糟糕的经历,草草结婚,怀孕时被丈夫家暴,仍然没有放弃生活,空闲时间去扫盲班上课,学会识字后带着才半岁的女儿乘火车逃跑,一个人住进大山里,遇见自己的第二任丈夫,组建新的家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赵姨在城里买房后把她接来,她去老年大学报名上课,学习自己一切感兴趣的东西,参加腰鼓队,结交很多朋友,每天日程满满,充实快乐。]

[人的一生好短,又好漫长,外婆的经历很特别,对吧?在那个可以称之为蛮荒、愚昧的年代,她的思想和勇气已经超越了大多数同龄人,她是我梦想成为的人,她的乐观和坚强,还有她身上的活力。我们都争取做外婆那样的人吧!]

[苦难固然痛苦,可假若没有苦难,成功也不会有喜悦……只要活着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的。是鸡汤,哈哈,你别瞧不起,鸡汤很有营养的。]

[总之,不管你走多远,都要记得,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家人,永远在家等你,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都能吃上一顿热饭。]

太久没有书写文字,昆妲字迹笨拙幼稚如孩童,还有很多认识但想不起具体笔画的错别字,涂黑的煤团。

盖上笔帽,她把信纸叠成一只小船,在船身空白处写字。

翌日晨,在莲花阁看日出,整个县城包括雅鲁藏布江峡谷,都被浓白的云雾所笼罩。

雾气汇聚成一条更为宽阔的大江,云蒸霞蔚,渺渺远奔。

这里是观赏日出和云海的好地好,陆续有人上山,都默契保持安静,唯恐惊扰了晨雾,只不时发出低低赞叹。

日头完全跃出山脊时,光线已非常刺眼,云海渐散,众人下山,启程前往背崩。

沿江峡谷路上的大雾还没有散尽,老k开车,车速放得很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昆妲把小船偷偷塞到昆姝外套兜帽,她察觉,回头看一眼,昆妲假装若无其事瞄窗外,“雾好大,好像在天上喏。”

昆姝反手摸到小船,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黑色文字,“怎么现在就给我。”

“想早点让你看到呗。”昆妲大眼咕噜乱转。

昆姝立即假装要拆,昆妲飞扑来拦住,“等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看!”

“逗你呢。”昆姝笑。

昆妲靠回座椅,替她安排,“今晚睡前看。”

她低“嗯”了声,小船在手里摆弄,看到一侧船身上的黑色小字:

载你回家。

第104章命轮2.09

从派镇到背崩有一条很经典的徒步路线,在公路通车之前,游客和背夫进出基本都是沿路线,自驾节省了很多时间,也少了很多趣味。

老k在网上找到的资料显示,当地旅游部门有专门列出详细的徒步路线和诸多注意事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适合徒步的时间、沿途海拔落差、所需物品以及蚂蟥的应对措施等。

昆妲跃跃欲试,两爪搭在昆姝肩膀晃不停,“下次我们试试徒步吧,好不好,徒步吧徒步吧徒步吧……”

“头都要被你晃掉了。”昆姝按住她的手,“乖一点嘛。”

昆妲讪讪靠回座椅。

老k让她别着急,马上就有徒步机会。

从墨脱到背崩只需一个小时车程,到达巴日村停车场,连进山的土路都没有了,昆姝的最终目的是仁钦崩寺,距此地还有5公里的山路。

防晒、水、应急食品和驱蚊药物,准备妥当,众人朝着茂密的原始森林进发。

山中温暖潮湿,植被茂密,多蛇虫鼠蚁,还有附近居民散养四处闲逛的小牦牛。

有修建的水泥步道和台阶,路程还算轻松,抵达寺庙是下午,沿途随处可见五彩经幡。

寺庙五十年代曾毁于地震,后来重新修建,是整个墨脱最大的寺庙,是‘神圣莲花’的正中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上前,寺庙大门却紧闭,听工作人员用蹩脚的汉语解释,因为游客很少,寺庙没有法事时通常不对外开放。

被拒之门外,昆姝接受良好,绕寺行走一圈,停在寺庙后头的山坡上,席地而坐,眺望远山。

江饮和昆妲左右围拢在她身边。

她说:“我们都是没有信仰的人,不被接纳,在我意料之中。”

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完成当时的约定。与陈默的约定。

昆妲小心翼翼开口,问姐姐的姐姐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昆姝回答得很干脆。

“那我们就把她埋葬在寺庙周围,可以吗?”江饮试探着。

她猜想昆姝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大概就是为那位从未谋面的姐姐寻找合适的安息之地。

小幅度耸肩,昆姝摊开双手,“用什么埋葬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饮和昆妲对视一眼,不太明白。

昆姝紧接着:“她什么也没有留下。”

陈默中枪,头朝下栽进海里,货轮没有为她停留,她沉入海底,生于自然,血肉也回馈滋养自然。

什么也没有留下。

“最后那笔手术费用,是我出卖公司讯息换来的,她是我的上级,她得负责解决我。”

“她找到我,跟我上船,我们在甲板上聊天,回忆起很多年前,她住院时有我陪伴照料的那段日子。”

——“我曾经说过,我从来赤条条无牵挂。赚很多钱,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固定居所,就是担心我离开后,我的房子无限期空置下来,没有人发觉。”

——“所以我住在出租房,我房子里的一切,房东和下任租客都可对它们任意处置,是继续发挥剩余价值,还是丢弃,都没关系,房子里没有需要阳光和水才能存活的生物。”

平静生活了许多年,却有人意外闯进来,把烤糊的饼干喂到唇边,说“你尝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躲在角落用手机偷拍,被人发现后迅速背过身去,假装无事发生,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转头,腼腆笑开。

表达爱的方式非常传统,送鲜花送蛋糕,却并不用卡片署名,过了很久才假装不轻易提起,问“你喜欢吗”。

昆姝从来不知道,陈默视角的自己,是如此、如此……

用陈默原话说,是天真可爱。

换她自己,是绝不可能使用的词汇。

她们之间,从来淡如流水,直到陈默死那一刻,都没有发生任何亲密举止。

在船舱上度过一夜,同床共枕,各自手脚都规规矩矩,从无半分逾越,她们并不需要世俗情爱的标准来衡量感情的深厚。

夜间天气很好,海浪平稳,却始终难以入睡,干脆到甲板上去抽烟。

看到玉盘大的月亮,周围星星都躲避它明亮的光辉,水波澹澹,满目银光,昆姝闲聊说起妹妹们小时候的趣事。

“说不能指月亮,否则晚上睡着,月亮姐姐会潜进房间,偷偷割去耳朵。小孩子又害怕又期待,手伸出去飞快缩回来,捧在心口,连连向月亮姐姐道歉,晚上睡觉的时候,互相保护对方的耳朵不被割去,第二天醒来沾沾自喜,说晚上还要试一次。”

这些事,都是昆姝在窗边、饭桌上偷听来的,两个女孩神神秘秘煞有其事的样子实在是有趣。

陈默讶然,“我小时候,我妈妈也跟我说过不可以用手指月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昆姝之后又说了很多,大多是关于她的两个妹妹,她自身并没有多少值得说道的。

海风扬起长发,和缓温柔,她们靠得很近,在可以感受到对方皮肤温度的距离,用只有对方才能听见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之后再没有那样的夜,闲适安逸至几乎神魂颠倒。

后半夜回到船舱,她们面对面躺下,沉沉睡去,睡梦中或许有牵手和接吻,醒来时姿态非常亲密,衣衫略显凌乱。

几秒对视,睫毛慌乱地躲开,昆姝坐在床边,手指细细梳理着长发。

“她离开船舱之前,手掌摸过我的脸颊和嘴唇,长久地注视我。我猜想她或许想吻我,但最终没有,我那时也很胆小。”

“如果我能预料到之后的事,我一定会主动吻她……”

昆姝不是爱沉湎过去、纠结自责的性子,她从来不为自己做过的任何事后悔。

那次是例外。

生命的陨落不过瞬息之间,听见枪响,昆姝奔出船舱,只看到她身体失重朝着大海坠落,两三秒,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板不信任她,她带来的人想先解决掉我,再是她。她提前动手,出其不意,乱战不过十几秒,各自死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有试着打捞,况且她清清楚楚看到,陈默是头部中枪,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

逃亡途中,关于陈默的一切都在慢慢遗失,她送的小礼物,她的衬衫、外套,包括她们之间的回忆和感情……

也许是大脑的强制保护机制。

最终留下来的,只有那张杂志内页。

“那就去徒步吧。”昆姝说。

她执行力超群,制定计划的过程非常迅速:从寺庙返回巴日村停车场,回到墨脱休息一晚,整理背包,次日从反方向徒步至林芝。

“我也得为她找个好地方,安息的好地方,尽管只有一页纸。”

尽管陈默在这世间最后留下的只有一页纸。

江饮和昆妲觉得她有点着急,但她理由充分,也无从反驳。

开车到墨脱,晚饭后各自回宾馆休息,独自在房间,昆姝拆开妹妹给她叠的纸船,将纸上内容细细读来,随后走下床,打开窗吹了会儿夜风,把小茶几搬到窗边,开始给她回信。

昆姝想起今天仁钦崩寺外的平台上,谈及陈默,她又一次重复“后悔”这个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是她第一次因为某件事而感到懊悔和愧疚,像衣摆处的线头,想用力扯断,却越扯越长,一旦开始,不能止歇。

后悔的事挺多的。

[决定交换信件的时候,我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写起,你告诉我,从头开始。]

[好,那我就从头开始吧。]

[你还在你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就在想象你的样子了。我希望你是个女孩,希望你能跟你妈妈长得一样漂亮,脾气坏一点都没关系,可千万别像昆志鹏。那时我是很期待你来的,虽然我从未表达过。]

[你妈妈生你花费了十几个小时,你大概想不到,那天昆志鹏很晚才到,一直守在手术室外的人是我。你出生时,除了你妈妈,第一个见到的亲人也是我。]

[我庆幸你是女孩,又对你感到失望,因为你那时的样子实在太丑。红红紫紫的一小团,脸像块旧抹布,完全皱在一起,真是惨不忍睹。]

[后来我才知道,刚出生的小孩都那样,养一阵日子会养好的。你还是没有让姐姐失望,你慢慢长漂亮了,粉红色的小手小脚,圆嘟嘟的脸蛋,一戳就是一包口水,我又嫌弃又喜欢。]

[从头说起,第一件后悔的事,是小时候没有好好对你。我喜欢你,羡慕你,也妒忌你,那时年纪小不懂事,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推过你,掐过你,总是拿你发脾气。]

[后来离开家,我对你还是很坏,你是我的妹妹,我应该保护你照顾你,却总拿你发脾气,让本就很糟糕的境况雪上加霜。明明,我们可以好好相处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妈妈离开后,我们分开,我以为你早就把我忘记。我一直没有换号码,时时盼望你联系我,却不肯相信你真的会傻乎乎筹钱来救我,你明明知道我是骗你。]

[接到你的电话,我非常惊喜,也愧疚。你的豁达和善良,是我永远学不来的。]

[说了好多,你会不会觉得很肉麻?这些话,当面必然是说不出口的,我总是羞于剖析自己。你的信给了我启发,让我明白,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妃妃,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我决定写在末尾。]

[对不起……]

[以及,我爱你。]

最后一个句号落下,她突发奇想,学妹妹也叠只小船,几次尝试却都失败,她从来没叠过小船。

信纸压在枕头底下,明天让妹妹教我吧,睡前昆姝想。

第105章命轮2.010

早上六点,洗漱收拾妥当,昆姝在楼下酒店大堂唤来同行的另两名男青年,令他们开车返回雅安。

“车子还给租车公司后,你们就自由了,不用等我,也不用再听我安排,是找新东家也好,回家过日子也好,全凭自己。”

两名青年代号分别是‘s’和‘t’,小她七八岁,跟昆妲差不多年龄,入行却很早,十五六岁就跟着陈默了。

在这个圈子里,社交范围极为狭小,共同出生入死,上下级之间的关系大多强盛过手足亲眷。当然,很多人都是孤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默离开后,他们自行寻来,非常执拗表示要继续效忠,昆姝劝说不得,只好让他们先跟着。

现在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早晨有雨,云层厚重,天亮得很慢,不知谁家灶房里飘出的青蓝色柴火烟,空气里充满木头焚烧的味道,略刺鼻,却并不讨厌。

“钱我已经转到你们账户里,算是你们陪我这一路的报酬,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呢,总要分别的。”

昆姝站在酒店大门外的廊檐下,对面两人一个倚墙,一个蹲地,都耷拉着脑袋闷不吭声。

昆姝笑,“那我以后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呀,假如我要结婚呢?你们还跟着我陪嫁啊?”

“你不会结婚。”

“你喜欢女人,喜欢a姐。”

他们瓮声瓮气。

昆姝无奈扶额,“那你们也不能一直跟着我,大家最后都要做回自己的。好好想想,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直很想做的事吗?一份正当的工作,一个稳定的居所,甚至发生一段感情。”

他们在童年和少年时便经历过许多坎坷,受教育程度不高,想法天真甚至是愚昧,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找来,跟屁虫似黏在人脚后跟。

这个圈子里有很多恶人,亲疏不分,自私自利到极点,也有很多一根筋的笨蛋。作为上级,又或者说是姐姐,共事多年,昆姝都希望他们将来能有好的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些话她不太方便讲,给老k发了短信,两分钟后老k下楼,昆姝交待,“你好好劝劝他们,让他们走。”

老k应下,说没问题。

她走进酒店大门,上楼,正巧遇见牵手并肩而来的江饮和昆妲,把她们拦在酒店大门内,引至一旁,要昆妲教她叠纸。

“你的信写好啦?”靠窗小沙发上坐下,昆妲打开背包,撕下两张笔记本纸,“你要学我也叠小船,是不是。”

昆姝回答是,学她动作将纸页毛边折叠裁撕得整齐。

江饮看窗外,“老k在外面跟那两人说什么。”

“叫他们把车开回去,还给租车公司。”昆姝口气平常。

选择徒步返程当然没问题,车子得有人开回去。江饮“哦”一声,细想也对,没再追问。

“老k也跟我们去徒步吗?”昆妲问。

昆姝颔首,半开玩笑,“他壮,正适合干些粗活。”

老k当然是要去的,撇开两人关系不说,返程路上也需要保障她们的安全。

即将到来的新奇旅程,江饮和昆妲都非常期待,自然说起高考结束时她们很快活的那段日子,每天骑车四处游玩,淋雨、淌水、山中徒步、废屋探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与她们之间的童稚趣味氛围相比,昆姝回想自己过往三十多年经历,都是相当乏味的。

更加意识到自己的无趣,是叠好小船之后。

昆姝想不到更好玩的点子,只好学昆妲,也把小船丢进她的外套兜帽里,学她若无其事东张西望,学她捂嘴偷笑。

自觉不过是东施效颦,却控制不住去模仿。

有过第一封信,第二封信自然而然在脑海中成形,文字如有生命。

[我看似非常有主见,很多人依赖我,对我充满信任,其实真实的我,与别人看到的我,是完全相反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给人一种很靠谱的错觉,其实我非常缺乏安全感,我渴望有价值,被信赖被需要,通过掌控别人的人生,获得一种虚荣的满足。]

[试着剖析自己是很艰难的过程,我一向很要面子,你知道的。但这感觉也不坏,只是写完后不能反复地看,会膈应。]

[妃妃,这是我给你的第二封信,可能有些乱,想到什么写什么,都是源自内心。]

[陈默告诉我,自信太过就是自负。我开始反省,我确实自负、狂妄,掌控欲强烈,因此犯下大错。]

[妃妃,收到我的信,也不要试着为我辩解,安慰我,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封信落实在徒步过程中,午休营地附近一块大石头上,字迹略显飘逸,笔锋依旧刚劲,充满决绝意味。

这是高山上的一处小块平地,周围是茂密的原始森林,秋季树木色彩鲜艳,漫山浓烈,不远处有清越的水声,空气中满是树叶、花草和苔藓混合的辛辣味道。

山中步行六小时,吃过干粮后,江饮和昆妲依偎在垫子上睡着,老k侧身蜷躺在旁。

信写完,昆姝叠成小船收进外套口袋,不急着交出去,在垫子上还剩的一个小角理理衣摆躺下。

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到小时候,还是奶团子的妹妹躺在摇篮里,天气炎热,她轻轻为她打着扇。

她手脚白嫩如藕,胡乱扑腾,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眼睛大而明亮,清澈如潭,小嘴粉红,水润饱满。

在生命的起点,彼此崭新的人生都还未来得及展开,抬眼望,日光明灿,夏季的花园热烈美丽,耳畔蝉声嘶鸣不绝,妈妈站在花园里,纠结要采下哪一枝用来装点房间……

一场华丽盛大的幻觉。

醒来时,浑身热汗,身上有被蚂蚁或不知名昆虫叮咬的痛感,昆姝坐起来,看到她们尚在沉睡,忽而悲从中来,泪涌不止。

她起身离开,跟随水声来到溪边僻静处,让眼泪滴落在溪水里。

隐隐约约,林中传来呼唤,昆姝掬洗清洗脸庞,湿漉额发,冰润红肿的眼眶。

“水好凉,要来洗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昆妲蹦跳来到她身边,并肩同她蹲在水边,歪头,“会不会有蚂蟥?”

“不会。”昆姝开口,努力让自己声线不显异常,“是山上来的雪水,没有虫子,洗洗手没关系。”

“姐姐。”她把毛茸茸的脑袋靠在她肩膀,轻轻蹭,像小猫撒娇。

低低“嗯”一声,昆姝手环抱住她肩膀,亲吻她的额头。

鲜少有这样的亲密时刻,除了陈默,昆姝总是习惯性与周围人保持安全距离。

“猕猴桃!猕猴桃!快来玩水,这边水好冰喏!”昆妲扭头大声喊。

江饮远远答应,说就来了,昆姝松开抱紧她肩膀的手掌,手臂缩回。

一个自负到极点,需要在旁人的依赖、倚靠中存活的怪物,所经营的繁华昌盛逐渐凋亡。

母亲和爱人先后离去,唯一放心不下的姊妹也有人替她照料,那她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在陈默离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变得无情而消极,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

她不能把昆妲自私留在身边,她需要一段健康的关系,需要被爱,需要稳定的生活,也需要绝对的安全。

启程,下午快速穿越一片蚂蟥区,事先准备齐全,手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除了粗心大意的老k,大家都没有受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安全的地方,昆姝用打火机炙烤吸附在老k脚踝的蚂蟥,在他鞋面和裤子上喷洒食盐水。

陈默还在的时候,昆姝和她曾四处收集资料,熟悉徒步路线以及应对雨林中的蚂蟥,主要还是以防护为主。

昆妲和江饮都乖乖听话,没有露出皮肤,只有老k不以为意,最终为自己的自负和轻敌付出代价。

他还嘴硬,说流这么点血算什么,又死不了。昆妲说确实死不了,还没她一天大姨妈流得多。

大家笑开,修整后继续赶路。

开始的路程还算轻松,脚下的土地已经被无数双脚踩实了,有令人心安的稳固,傍晚时,她们抵达山中修建专供给徒步者的简陋客栈。

条件自然比不上县里的酒店,饭菜味道却非常美味,也可能是因为疲惫和饥饿。

方桌上一张蓝白花纹的塑料垫布,布满积年累月无法去除的油污,四人围坐,赶了一天的路,已经疲惫至极,彼此无话,只有咀嚼和吞咽的细碎声响。

饭后大家围坐火堆烘干湿透的鞋袜,昆妲嚷嚷累,江饮牵她去找热水泡脚,老k精力充沛,在外头看客栈老板散养的黑猪和骡子,与人闲聊。

昆姝披着外套独自坐在火边写信,清冷眉眼被火光点燃,脸蛋被炙烤得微微泛起坨红。

[路途的险峻其实不足为奇,我一路都在观察,江饮是坚韧顽强的性格,即使环境险恶,也能克服,你呢,好像从始至终都适应得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让我想起我们逃亡的那段日子,几天几夜露宿在人迹罕至的森林,周身布满荆棘的划伤,你从来没有向我抱怨,也不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又落得如此境地。]

[也庆幸,妈妈那时已经不在,不必跟着我受那份苦。]

[好几次,感觉快要活不下去,我问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你告诉我,你想回家,回到真正的家,想和爱的人在一起,你相信她一直在等你,等待你们团圆那一天。]

[我确实很没用,总是让你置身危险,不能给你真正想要的生活。现在很好,你有江饮,也同时拥有她的家人,她的猫。]

[姐姐非常欣慰。]

木炭黑红,火焰荜剥有声,昆姝抬起头,添了把柴,用钳子从火里扒出几只黢黑的土豆,打算等它晾凉,把妹妹们叫过来吃。

第106章去往梦中的故乡终

万物生长,自有轨迹,晨间眺望远山,翠谷云蒸雾绕,江水环抱山体迂回流淌,轰鸣声不绝。

雅鲁藏布江,源自喜马拉雅山中段,经印度和孟加拉国,从孟加拉湾汇入印度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水域彼此互通,并不受限于人类所冠以的名称,跃入水中,沉渊的魂灵是否可以感知到彼此,奔赴对方?

昆姝很想抽烟,在极力忍耐着,这具身体在世间已留下许多肮脏痕迹,面对满地狼藉她无从下手清理,深感无奈,只好尽可能减少污染。

天亮了,小房间四四方方的窗景发生变化,日光明亮,万物可爱,一切崭新美好得不似人间。

山里的客栈都由木板搭建,模仿傣族吊脚楼,倾斜的山坡上支起无数根木头找平地面,防水防虫,只是隔音不太好,夜间墙那头床板上辗转的声响都异常清晰。

收拾好背包,昆姝听见楼下已经有人在吃早餐,说来时路上非常多蚂蟥,很多人防护不到位,被噬咬得鲜血淋漓。

她背上背包,准备离开房间,房门适时被敲响。

本能侧身快速躲到墙后,手下意识伸向腰间,找枪,却摸了个空。

门外人小声喊着“姐姐”,她神经缓缓松懈,反应过来,这里只是墨脱山中的一个小客栈。

打开门,正对上昆妲一张笑颦如花的脸,“我来叫你起床呢,你已经起了呀。”

从来受尽宠爱的孩子,面对信赖的人,说话的时候,身体会不自觉前倾往人身上靠,半倚半抱,搂着人胳膊软绵绵撒娇,脑袋蹭在人肩膀,“走吧,我们下楼去吃早餐,吃完就出发。”

她被照料得很好,几日跋涉,发间和脖颈依旧散发出淡淡的甜蜜香气,柔软乖顺一如幼时,靠近摇篮时,便会咿咿呀呀伸出手,要抱抱。

但对昆姝来说,还是不太习惯。她从来克己保守,防备心很重,难以适应这般毫无保留的亲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猕猴桃在楼下等我们,老k都吃了一大碗手擀面了,老板娘做的面特别好吃。”

昆妲叽叽咕咕说着话,从走廊绕到楼梯口,楼道狭窄不足以二人并肩,昆姝得救般抽出胳膊,手搭在她后背,轻轻朝前推,“下楼,慢点。”

昆妲还是不住地扭头,“我昨晚跟猕猴桃商量过,那笔钱你既然不用,我们正好拿去交房子首付。你住回你的房间,我住回我的房间,你跟我们一起还房贷,好不好?”

“小心看路,别摔着。”昆姝扯了她一把。

“好不好嘛!”昆妲跺脚。

昆姝笑,“赵姨现在那么有钱,一套房还买不起啊。”

昆妲说那不一样,大人的钱是大人的钱,她们要自己买。

“反正你要跟我们一起还房贷。”昆妲嘟嘟囔囔。

吃过早饭,上路前,昆姝再次为她们装备防护,手腕脚腕处缠上保鲜膜,防止蚂蟥钻入。经过昨天,老k也不敢大意,有样学样,整个小腿都包缠起来。

与客栈其他徒步者不同,她们走的反方向,双方正好交换路况信息。

心中大致有数,再次启程,路上又是一番新气象。

穿过大片的芭蕉林、阔叶林,海拔攀升,平坦开阔处可以看到很多珍稀的高山植物,株形矮小,匐地而生,花朵精巧艳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路上还遇见专为此而来的科普杂志编辑和植物学家,好奇上前围观,听他们以各种专业名称介绍植物,脸上的喜悦和振奋非常感染人心。

人活着,是得有信仰的,信仰可以是任何,使其坚定、执拗、狂热,不惧危险一往无前。

中午休息,席地而坐,在山坡上吃客栈里买的干粮,闲聊,谈及信仰,老k说:“我的信仰就是回东北老家找个媳妇,踏踏实实过日子。”

江饮说那我的信仰就是赚钱,赚多多的钱给妃妃花。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信仰。”昆妲低下头颅,手指摆弄地上的小石子,把它们圈成一个圆,“我想要一家人团聚。”

“你呢?”昆妲抬头看向姐姐。

“我没有信仰。”她说。

浮华大千游荡归来,小半生的喜怒哀嗔都焚烬,再也没有任何事能激起她心中的波澜。

倘若对这个世界一切都觉得没意思透了,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她从小养尊处优,即使后来家境败落,赚钱的本事也没有丢掉,好日子坏日子都过过,享受的富贵和承受的苦难几乎对等,黑的白的,见得越多,越是觉得没意思。

花花世界擦肩而过,没有一丝动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终其一生需要对抗的,是自身的麻木和无趣。

疲倦,只觉得疲倦。

和衣而卧在湿漉的青草地,昆姝闭上眼睛,这种疲倦并不能以睡眠和休息来抵抗,她内心空寂,如冬日荒原。

睡梦中,见到甲板上吹风的陈默,穿一件棉麻质地的新中式褂子,轧染长裙,花纹精致繁复。

走近,她长发用一根素簪盘起,标准的鹅蛋脸,虽是中泰混血,却遗传妈妈更多,充满温婉东方美人的独特韵味。

“我在等你,特地打扮过。”她微微低下头,右手抬起轻抚黑发,一如从前的温柔沉静。

再抬起头,她唇角添了些少见的羞赧笑意,“好看吗?”

傻傻点头,说“好看”,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视角诡异,似是梦中人,也是旁观者。

场景再一变幻,是凤凰路八号的小花园,热烈丰盛的夏季,除去肆意生长的植物,四周空空荡荡,不见一人,心中莫名恐慌,持续的钝痛自心口蔓延,四肢僵硬不能动。

努力起身,花园中跌跌撞撞行走,推开厚重的别墅大门,却见一家人整整齐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父母坐在餐桌边吃饭,妹妹端着碗蹲在电视茶几旁,年轻漂亮的继母朝她招手,“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洗手吃饭。”

抬脚迈出,低下头,却看见一双黑色脏污的小小的球鞋。

“不知哪个烂泥坑里蹦跶回来。”继母放下碗筷,起身捉她去洗手。

举起胳膊,手掌小小,好神奇,她整个人都变小了,妈妈也变得好高,好年轻,这个角度看,她前所未有的漂亮。

“姐,醒醒!醒醒!”

挣扎醒来,睁开眼睛,正对上江饮一张担忧的脸。

她语带关切,冰凉的湿巾覆上额头,“你做噩梦了?出了好多汗。”

昆妲蹲在一旁,“怎么就睡着了,是不是太累了。”

草地湿软,半身僵硬疼痛,老k搀扶她坐起来,她摆手说没事,“天气太好太舒服了,躺下去就不想起。”

昆妲信以为真,在她身侧草地上打滚,“好玩欸!”

再启程,翻山越岭,横跨溪流,遇见托运货物的骡夫帮,铜铃叮当,为枯燥的路程增添些许乐趣。

来到一处悬崖,往下看,荒石堆间不计其数的小瀑布飞溅而下,汇入崖下的江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昨夜应下过雨,树下经过,大颗的雨水滴落在兜帽,像眼泪。

停在乱石杂草间,昆姝忽然说,“就在这里吧。”

继续往前,就看不到江了。

众人回首,望向她。

她坐在悬崖边的大石上,从外套口袋里摸出那页纸,将它撕碎,抛洒。

如振翅翩飞的蝴蝶,将带领她,找到她。

之后长久静立不动,默哀。

半小时后,动身继续往前,傍晚时抵达门巴族人的小村落,在村中找到唯一的一家客栈,吃饭、烤火、泡脚。

昆妲隐隐不安,躲在暗处偷瞟,昆姝把她抓来火堆边,笑着问她偷偷摸摸干什么,她撒娇喊“姐姐”,“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

“就坐在我身边,光明正大看吧。”昆姝脱下她的运动鞋放在火边烤,把自己包里的塑料拖鞋翻出来给她穿。

晚饭后各自回房间休息,昆姝去看她,江饮拧了热毛巾正在给她擦脸,她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手脚懒懒摊开。

“妃妃。”昆姝坐到床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昆妲手肘撑着坐起来,一条腿搭在她大腿上,下巴枕在她肩膀,“你想我啦。”

低头,昆姝捏住她软绵绵的小手,余光里江饮在旁边小桌边整理背包,后背单薄,却莫名地让人感觉安心可靠。

“挺好。”昆姝小声说。

都挺好。

凌晨三点,昆妲从床上惊醒,打开床头台灯,弯腰去看,昆姝给她穿的那对拖鞋就规规矩矩躺在床边。

每个人只有一双拖鞋,姐姐的拖鞋给了她,自己穿什么?

“快起来!”叫醒江饮,昆妲拿上手机出门去找。

木头走廊上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手机电筒照明,找到隔壁房间,推开虚掩的房门,大敞的窗户里,雪一样的月光铺陈。

榻上空空,她的背包没有打开过,安静放在墙边木柜。

江饮和老k随后赶来,昆妲一把揪住江饮,“悬崖!我们白天经过的那片悬崖,快!”

客栈老板循声而来,大概了解事情经过,穿上外套,拿上火把带她们离开村庄,沿来时路寻找,一路都在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昆姝!”

“昆姝!”

“昆姝!”

来不及换鞋,脚丫陷进烂泥里,又艰难拔出来,脚趾被山石和荆棘划破,昆妲毫无知觉,耳边什么也听不见,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高原的月亮大而明亮,雪白照在山间,她无瑕欣赏,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姐姐,姐姐——”

她一路哭喊。

火把和手电的光亮在丛林间时隐时现,越是靠近,心中的不安越是强烈,尽管大家都早有预料。

终于来到白日里经过的那片悬崖。

她曾停留过的山石上,小石头下压了只纸叠的小船,是写给妹妹的最后一封信。

真正的离开,是如此安静而决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沉默,唯有风声。

她已经离去,面对滔滔奔涌不休的黑色江水,迎风展翅,去往梦中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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