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大。”江饮漫不经心摆弄着手机,“960万平方公里呢,整个东南亚国家加起来都没我们一半大。”
隐隐听出她言下之意,昆妲回头,警惕眯起眼睛,“所以整个东南亚国家加起来有多大?”
江饮点开浏览器搜索,一字一顿重复:“整个东南亚陆地面积加起来为460.2984万平方公里。”
她“哼哼哼”笑,“真是,一半也得480万呢,还没一半大。”
“真是壮哉我大中华。”
第93章想你抱我、吻我
返程路漫长,昆妲趴在江饮大腿睡觉,昏昏沉沉做了个梦。
轿车在高速上开,她坐在后座,驾驶和副驾驶分别是昆姝和妈妈。
大雾天,车子开得很快,就要飞起来了,后面大概有人在追她们。
一个弯道又一个弯道,都有惊无险贴着悬崖擦过,昆妲终于忍不住大声喊:“你能不能开慢点!赶着去投胎也不用那么着急吧!”
“想坠崖死,还是被车撞,或者被枪杀,你选一个。”昆姝冷静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神经压迫到极致,昆妲难以忍受,车内高声尖叫。
昆姝低骂了句“闭嘴”,不再理会她,专注开车,副驾的白芙裳也不言不语。
事实昆妲所处的位置是看不见妈妈的,但她坚信妈妈就在那里。于是她安静下来,手指抠进破烂的车座皮垫,不断从里面揪出扯碎的海绵,试图缓解紧张。
后面几辆黑车逼得越来越近,“砰”一声,昆妲本能弯下腰,子弹打穿了后面玻璃,碎玻璃渣落在她发间。
“抓牢,我把他们甩出去!”昆姝几乎是咆哮。
昆妲抬起脸,峭壁之后,道路忽地急转,车子撞碎围栏直直冲进雾里。
好大的雾,天地间到处都涌动着海水般的雾,茫茫然望不到尽头。身体腾空,昆妲看见坐在副驾驶的妈妈,她飞起来了,她变得好小,样子是一只圆柱状的茶叶罐。
车子飞速下坠,穿过云雾,悬崖之下是滔滔奔涌的河水。
黑色的河,像一面风中猎猎翻滚的长旗。
坠崖的过程十分缓慢,慢到昆姝有足够的时间从前座反手打开车门,将她推出去。
装骨灰的茶叶罐子飘来怀里,昆妲伸手抱住,身体止住下坠的趋势,漂浮在云雾中,昆姝连人带车被黑河吞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骤然惊醒,身体猛地一个激弹,双眼茫然望向前方,心脏狂跳,本能启唇大口呼吸。
“怎么了?”
耳边熟悉的温言细语,随即有热热的手掌落在后背,不断轻抚。
大概有十几秒,昆妲才意识到这只是梦,迟钝转动脖颈看向身边人。
“做噩梦了吗?”江饮目光关切、探究。
浑身泄了力气,昆妲重重倒在她怀里。只是梦,幸好只是梦。
江饮稳稳接住,抱紧她,“别怕,我在呢。”
旅游大巴车速适中,两面没有悬崖,也没有梦里灰蒙的大雾。
江饮的怀抱又踏实又暖和,昆妲闭上眼睛,把脸拱进她的臂弯,大口大口呼吸,被风霜冻结的心脏缓慢回温。
她们在半路下车,同外婆道别,老太太站车门边叮嘱,说走路别玩手机,过马路记得先看看两边车,要常回家吃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道了。”江饮摆手,“坐好,别摔着。”
昆妲道别后在路边长久站立不动,市区限速,车子缓慢朝前滑动,看起来是安全的。
返家途中又下起雨,没有带伞,她们手牵手冒雨前行。
四周人影模糊不清,在身边快速闪动,大雨中格格不入的两个人,步伐缓慢。
持续的雨,温度骤降,身体冷得像冰,交握的手心却是火热,昆妲贴到江饮耳边,“手机会坏掉吗?”
“不会,防水的。”江饮回答。
于是放心淋雨,半条街走下来,四肢冰凉无觉,只是机械挪动。
回到小区,在楼道口粗略拧干裙摆上的水,手重新牵到一起,在狭窄的楼梯间并肩而行,转角处江饮每次都会停下来,等她跟上再整齐迈步上楼。
摸出钥匙开门,前后脚进屋,江饮把背包放到地上,牵着她直接进浴室洗澡。
外面下雨,室内光线昏暗,尤其是狭小的卫生间,江饮打开灯,昆妲又关闭,掰开水龙头,把她推到墙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背撞到冰冷的瓷砖墙,江饮右手同时拨开她长发摸到后背裙子拉链。内裤脱到一半,挂在膝弯要掉不掉,昆妲紧紧抱住她,在她怀里颤,小声哼吟。
热水出来了,绵绵浇淋在后背,昆妲闭上眼睛,挂在她臂弯的小腿肌肉紧绷,身体僵直着翻过一浪。
脖颈后仰,拉出雪白脆弱的弧线,江饮抽出手,托住她后背,埋首细细去吻。她连指甲尖都泛着懒,眼神迷蒙涣散,还没够地捉着人手往下递。
洗完澡,江饮给她吹干头发放到沙发上,开始整理背包。
该擦的擦,该洗的洗,然后回卧室,把床头柜挪出来,两张床拼到一起,床品也全部换上干净的,最后打扫房间。
做完这些,手机上点了外卖,江饮走到客厅沙发,弯腰去看,昆妲半眯着眼睛,还没有睡着,在养神。
干净的手掌抚上她洁净的脸庞,江饮吻过她微微颤抖的睫毛,“要不要去床上睡。”
“不困,只是累了。”昆妲依恋蹭她掌心。
“我去煮汤。”江饮给她盖上小毯子,起身离开,“你再歇会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几分钟后,厨房里飘出来辛辣甜蜜的香气,昆妲掀开毯子从沙发上坐起来。
她到了好几次,身体仍残留酥麻的电流感,因此额角发痛,头脑也混沌,下雨天总让她感觉仍是孤身一人,只记得淋雨回来,背包丢在地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还有很多事没做。
走到浴室,这里还残留着潮湿馥郁的花朵香气,地面水迹已经被清理,内衣也洗过晾在一旁。
阳台上洗衣机在小声地转,地板上的水滴也消失不见,房间焕然一新,床也变大了,躺上去,抽动鼻尖细细嗅闻,布料芳香。
之后昆妲寻到厨房,江饮背对人站在炉灶前熬煮姜汤,发尾湿漉漉散在后背,手肘小幅度划着圈。
昆妲抱住她窄瘦的腰肢,脸颊贴到她凉凉的头发。
江饮身体僵住,反手摸到熟悉的睡衣面料,确定是她,随即放松,“我在煮姜汤呢。”
手机在重复播放熬煮姜汤的视频教程,江饮对厨房里的一切都不擅长,但也不觉得难。
现在网上很多教学视频,只要不是智障,跟着视频一步步学,别自以为是想着创新,结果都不会太坏。
昆妲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抱住她。
江饮感觉到她的异样,噩梦醒来之后她就没怎么说话,周身气压很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炉灶关到小火,江饮返身回抱,手掌拂过她额前凌乱的碎发,贴上去,又试试自己的,“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她半闭着眼睛,脸埋在人胸口,含住轻轻地咬。
江饮“嗯”了一嗓子,笑着推拒,把她送回房间。
昆妲拒绝,“我不要在房间。”
“那你要在哪儿,你说。”江饮很有耐心。
昆妲手指了下,“我要在客厅。”能看到厨房的地方,能看到她的地方。
江饮于是抱她去客厅,安顿在沙发,电视打开找了个她喜欢的综艺。
心中隐隐不安,回到厨房,江饮摸出手机检查定位。
还没有被解除,她应当没发现。
暂放下心,江饮关闭炉灶火,把姜汤倒进杯子,取了些冰块隔水凉得差不多,再细心擦去杯壁的水才端给她。
昆妲两手捧着喝了大半杯,江饮蹲一边托腮看着,“要喝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话的时候脸颊肉堆起来,嘴唇也嘟嘟的,昆妲凑近亲了她一口。
江饮害羞了,耳朵尖红起来。
玻璃杯搁到茶几上,昆妲软绵绵的手臂搭到她肩膀,鼻尖凑到她耳边嗅,“来做吧,我想和你做。”
手臂松松揽住她后背,江饮低声笑,“你这是怎么了。”
“就是想你了。”想你抱我、吻我,或温柔或粗暴地对待我,只要是你就好。
把之前和之后亏欠你的,通通补上。我身无长物,唯一可奉献的只有自己。
两张床拼到一起,变得好大,随便怎么滚都不用担心掉下去,今天的昆妲很主动,江饮甚至有些招架不住。
雨还在下,滴答敲打在雨棚和空调外机,声音响亮,却不觉得呱噪。
天还没黑尽,窗外是海一样的深蓝,她是水里的一轮月亮,身体洁白,漂浮在水面散发出幽幽的光亮,手指触碰,涟漪澹荡,她并没有消失,皮肤细滑温暖。
心口相贴,心跳重叠,长发纠缠难分彼此,江饮倒下去,她包裹上来,发尾在心口扫荡,直到小腹,江饮忍不住笑,蜷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手指落在她腰后那道疤。
每次江饮都会慌乱地避开,明明知道早就痊愈,还是担心弄疼她。
这一次,江饮几番犹豫,终是谨慎伸出手,用手指再一次丈量疤痕的长度,随后将她翻转,借微弱的天光去看。
经过很好的缝合处理,痕迹早就淡了,眼睛几乎看不见,但敏锐的指腹没有忽略它的存在。
江饮手指上上下下划动,俯身在她腰窝落下轻轻一吻。腰肢款摆,她扭身纠缠,像一条灵活的白色水蛇,凉腻的身体缠绕。
入夜后,雨停了,冷透的外卖在微波炉叮热,填饱肚子,她们出门散步。
已经是凌晨两点,千家万户都睡下,雨后的夜是如此安静,只有遥远的车辆鸣笛和犬吠。
大风刮走黑云,月光在水洼里摇晃,地面铺满碎银。
江饮侧首,她的脸颊比月光更亮,睫毛飞卷,嘴唇红润小巧,心情很好,嗓子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脚步轻快。
有零星的雨点落在脸上,清凉湿润,风吹动裙摆,站在风口处,好像下一秒就能乘风飞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云走得很快,深蓝的天空时隐时现,月亮很快又看不见了。
深夜,她们牵手在马路上走,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是走。千言万语,都在烘热的手心里。
第94章偷钱小贼,看你往哪儿跑
生活一切照旧。
昆妲每天早起出门上班,下午江饮来接,两人搭公车回家,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回家做饭。
晚饭后下楼丢垃圾,林荫道散步,下雨就窝沙发上看电影,最后洗澡睡觉,在两张小床拼接成的一张大床上聊天,或是接吻、拥抱及其他。
日子平凡,也安定。
如果可以,这样平静的日子昆妲愿意长久地过下去。浮萍堆积在沟渠慢慢腐败也可以称之为归宿,没有人愿意一直在浪尖上跑。
国庆假期后,昆妲以换季添置衣物为由,开始频繁往家拿快递。更大容量的旅行包、冲锋衣、登山鞋,更为周全的跑路装备,她慢慢置办齐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然也没忘了江饮那份,想瞒住她是不可能的,干脆都一式两份。
“是我们的旅行装备呀,等过年放假,我们就一起去旅行呀,去登山徒步。”
江饮学她说话,“那还挺好呀,旅行呀,真期待呀。”
不曾被安逸麻痹,掉以轻心,江饮密切注意昆妲动向,某天意外发现她藏在长筒靴里的边防证,抽空也去办了一个。
终于在十月下旬的某个早晨,昆妲离开了江饮的出租房。
这天上午,她照例早起,出门前返回卧室弯腰送出早安吻,只是动作比往常更轻更浅,赤脚在地板上走,猫儿似无声。
“我去上班啦。”她音色如常,好似从不曾有半分欺瞒。
“嗯。”江饮半眯着眼睛,从被子里仰起脸。
昆妲俯身亲吻,江饮顺势勾住她腰肢,她没站稳,拖鞋在地板上打滑,跌进对方暖烘烘的怀抱。
“别走好吗。”刚睡醒,江饮声音还含着沙哑的倦意,揽住她细腰的手臂收紧,脸颊在她肩窝里蹭。
昆妲试着推了两下,没推开,索性放松身体与她完全贴合,嘴里小声哄着,“要去上班了,哪儿像你,大老板,每天睡到太阳晒屁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做了个梦。”江饮含糊说:“梦见你又丢下我走了,我怎么追也追不上,你还一直让我滚,跟小时候一样。”
她预感到她即将不告而别,话没说完,声音已哽咽,“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一次又一次丢下我,什么也不告诉我,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亲吻她湿热的脸庞,昆妲温声哄:“只是梦,别瞎想。”
拉开距离,江饮直视她的眼睛,“只是梦吗?”
“只是梦。”昆妲视线不曾回避,即使她手机上已经订好远行的车票。
江饮视线骤然变冷,蒙上一层看不见的冰霜。
她睫毛还挂着眼泪,声色已染上冷冽的寒意,“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你又答应我什么,你还记得吗。”
“什么啊。”昆妲抽离她怀抱,嘴角僵硬扯出个笑,将腮边一缕碎发勾至耳后,“干嘛突然那么凶。”
江饮撑着坐起,眼眸剔亮如刀,“就在这个房间,就在这张床上,我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吗?我说你不可以再对我有所隐瞒,再欺骗我、抛弃我,你敢说你不记得。”
对方少见的锐利,昆妲起身,撑在床边的膝盖绷直了,退后两步,“说什么啊,莫名其妙的。”
那些话她没有忘记,可她当时根本就没答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早就预料到这一天,故而当时谨慎选择沉默,这时面对质问,自然也能做到问心无愧。
昆妲失笑,“做噩梦了吧,因为做梦对我发脾气的话,真挺没道理的。”
心口阵阵的痛,如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江饮失望极了。
哪怕到这个时候,她嘴里还是一句实话也没有。
这段时间的付出算什么呢?
收留她,提供食物和居所,为她的父母购买墓地,给她一份安稳的工作,购买冷柜和烘焙机器支持她热爱的事业。
她受了委屈,为她出头,她感觉孤单,带她回家,全部身家奉上,精心规划未来……
全心全意,毫无保留。
江饮想过,她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可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机会给了一次又一次,到头来还是被她防被她骗。
突然没了探究的欲望,也没有争执和质问的力气,江饮后背靠在床头,视线落在身前虚无的某个点。
“你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间静极了,时钟滴答滴答,提醒即将奔赴远方的旅人,列车快要启程。
“我去上班了,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江饮倏地扬眸看向她,到这个时候还在骗、还在骗。
回来,什么时候回来?还会回来吗?
不理会对方眼底哀痛至极的绝望,昆妲转身大步离去,背影迅速决绝。
房门“砰”地关闭,周遭陷入死寂,连钟表的滴答声也像浸泡在海水里,模糊不清。
嘴角还残留她唇瓣湿润柔软的触感,江饮迅速掀被起身,赤脚大步走到客厅。
站在大门前,她握住门把的手顿住,蹙眉侧耳细听。
这小半月,昆妲分批次把出行所需用到的装备花钱储存在隔壁老太太家,现在正取货。
“你要去哪里啊。”老太太问。
“出门办事。”昆妲简短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跟没跟小江说。”老太太又问。
“说了。”昆妲撒谎。
老太太不傻,问她既然说了为啥还藏东西。昆妲也有理,说江饮之前还不是背着我藏背包和行李箱。
“一天天的,搞不懂你们年轻人。”老太太收了钱,不再多管。
江饮坐在门口地垫,听她脚步声匆匆远去,没有半点犹豫。
这一开始就是场骗局吧,她突然出现,又不告而别,目的从始至终都是钱。
是了,江饮想起来,几个月前,昆妲接到蛋糕店面试电话的时候,她还恶意抹黑对方,说找工作和找对象一样,都得擦亮眼睛,否则搭上感情不算,最后还会被渣女骗得倾家荡产。
现在好,一语成谶。
——
已过了霜降,几场小雨下过,草花凋零,落叶飘转,晨间空气潮湿清冷,防风外套拉链一直拉到顶,下巴埋进衣领,昆妲走到小区绿化带旁,最后回头望一眼卧室窗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窗帘紧闭,一丝缝隙也没有,江饮是继续睡还是醒来了?还是躲在角落里看她?
她们之间没有秘密,她知道她要走了吧,所以才会在房间说出那番话。
那也算道过别了。
深吸一口气,攥紧背包带,昆妲转身大步走出小区。
在门口拦到一辆出租车,报出地址,昆妲摸出手机,拨号键盘输入串没有备注的号码,选择拨打。
电话很快接起来。
“喂,在哪儿?”昆妲一下紧张起来,右手攥紧膝头牛仔裤面料。
对面人大概刚睡醒,声线懒散,“干嘛。”
“我来找你了。”昆妲警惕瞄一眼前面开车的出租车司机,手捂听筒,“我弄到钱了。”
“多少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昆妲在椅背后蜷起身体,脑袋恨不得缩衣领里,“三四百万。”
“才这么点钱,够干嘛。”
什么叫才这么点钱!
“你在牛什么?”
“好吧。”对方收敛散漫,“哪儿来的。”
“猕猴桃的。”昆妲老实回答。
电话那头静默几秒,又无奈又好笑,“你把人家钱骗光了。”
“少废话,地址给我。”
“把钱还回去吧。”电话里的人却说。
“你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让你把钱还回去。”
“为什么?”
电话里很久没有回答。
昆妲不再追问,“我已经买好了票,现在你把详细地址发给我,到地方我把钱转给你,之后的事我们再商量着办。”
不等对方反应,昆妲说完率先挂断。
电话之后又响了两次,昆妲拒接,几分钟后进来短信,问她几点的车,昆妲把车票信息截图发过去。
五分钟后,对方重新发了个地名过来,是一座曾因地震而略有耳闻的西南城市,雅安。
狡兔三窟,昆妲没问她怎么又换了地方,手机上快速操作,退票重新购买。
最近的车次在两个小时后,昆妲顺利取票,在火车站外的便利店购买了水和食物,进入候车大厅等待。
开始检票,进站,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昆妲速度很快,轻装简行,人群中快速穿梭,到达目标车厢,视线梭巡一圈,背包往地上一甩,屁股坐上去,占据最佳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买到坐票,她只能窝在地上,背靠车厢,但有效避免了与陌生人的眼神和肢体接触。
这角落僻静安宁,列车启动后,她戴上口罩,脸圈进膝盖开始睡觉。
漫长的跋涉,绿皮车摇摇晃晃,车厢气味复杂,却并不令人讨厌。
在货船的最底层,呕吐物、粪便、汗液和腐烂海产品混杂的气味,早已让她嗅觉麻痹。
下午三点,背上行李去餐车吃饭,昆妲打开手机,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一句信息。这个点江饮该去咖啡店接她下班的。
旅途尚未过半,饭后昆妲补了一张卧铺票,爬到最上铺枕着背包和衣而睡。
之后她几次拿出手机来看,应用图标上还是没有出现期待的小红点。
期待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近三十个小时,有足够的时间思考。以后怎么办,心里还是空空的。
列车终于到站,昆妲起身,冲锋衣拉链利落拉到顶,背起背包,找到自己被踢到下铺角落的黑色短靴,借对床女孩的小梳子重新梳过头发,简单盘个髻,朝车厢尽头走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出站后,昆妲马上察觉有人跟踪。
许是错觉,她安逸太久出现误判,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从出站口一众黑车司机中穿过,昆妲挑了个人多的方向走,试图混进人堆甩掉对方。
这里平均海拔在千米左右,天气更为湿冷,厚重的背包也不能阻挡那股芒刺般的视线。
感觉越来越清晰,昆妲确定有人在跟踪,深觉不可思议。他们的势力竟会蔓延得如此之深,已经渗透到国内?
不敢回头,昆妲加快脚步,闪进一侧小巷,七拐八拐,绝望发现自己钻进条死胡同。
面前是近两米高的红色围墙,左侧一堆废砖,右侧是人家户尚未完工的小院,手边没有利器,怎么办。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对方甚至跑起来,已不屑于掩藏。
过了几个月好日子,果然退化了,竟会被人逼到如此境地,往这巷子里钻,不是找死吗。
只能放手一搏了,昆妲咬紧牙关,快跑两步,弯腰捡了半块板砖攥在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后同时猛地袭来股力道,她被人扯着后衣领掼到墙边。
连一声惊呼都尚来不及发出,看清面前人的脸,昆妲睁大眼睛,完全呆住。
“就你这点本事,还想拿砖头拍我。”江饮顺着她手腕摸到虎口,捏往大拇指往后一扳,她吃痛松开手,板砖掉地上。
“是你!”昆妲惊叫出声。
“怎么不能是我,我抓小偷。”江饮拍拍她脸蛋,“偷钱小贼,看你往哪儿跑。”
第95章“姐姐。”
小时候,她们被家长和学校老师调侃为连体婴,描述精准而简洁,自不必多赘述她们之间的亲密。
江饮在之后漫长、孤寂和重复的生活中,逐渐参透能量守恒定律的人生哲学,失败与成功,聪明和愚笨,幸福或不幸……得失守恒,自有因果。
所以她们各自生活的那八年,大概已把之前和之后要分别的日子都彻底清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饮在小巷里捉到携款潜逃的昆妲。
分别不到两天,开场白生涩艰难,昆妲小鸡仔似被人提着衣领怼在墙边,只是“嘿嘿”傻笑。
“笑个屁。”江饮骂。
从被人跟踪、逼进小巷中的极致恐慌中骤然脱离,昆妲浑身失了力气,手臂紧紧攀附着她。
面前熟悉的脸,熟悉的感觉和气味,像雨水滋养干涸的土地,她忍不住凑近她,迫不及待从她身上汲取养分,心口发出“嗞嗞”的细小声响。
无法克服的惯性依赖。
被人赃并获,昆妲还半点没个小偷的自觉,腆着脸笑得眼睛弯弯,“你吓我一跳。”
江饮揪着她衣领子不松,提防她又跑了,对她的谄媚无动于衷,扯着人往外走。
警惕四望,凝心感受,确定周围再无危险,昆妲扬起脸蛋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呀,你也是坐火车来的吗?跟了我一路哇?”
江饮当然不会回答。
“我不跑了,你放开我吧。”昆妲两手揪着江饮扯她衣领子那只手,发现她们穿得一模一样。
早些时候借口为将来旅行购置的背包、外套、长裤和短靴,颜色款式甚至尺码都完全相同,但江饮身靓腿长,这套上身比她更好看更利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真帅气。”昆妲眼睛都笑眯缝了,也讲不清楚自己在高兴什么,“刚才那招也帅,我手一下就松开了……我不知道是你啦,不然我肯定不会捡板砖的,我怎么舍得打你。”
“少拍马屁。”江饮话落,猛地将她拽来身前,躲开巷口擦肩而过一辆拉废品的电三轮。
昆妲顺坡下驴,两手紧紧回抱她腰肢,脸颊贴到她肩膀,“你对我真好,我真幸福。”
人来人往的街头,傍晚昏黄的天色,霏霏冷雨中,她绵绵吐息喷洒在脖颈、腮边,江饮身体僵直几秒,咬紧下唇,深吸气,最终妥协。
“你对我真坏,我真倒霉。”
她拿她没办法。
五分钟后,江饮在街对面的五金店买了一根指粗的尼龙绳,以最为原始和蠢笨的办法把昆妲捆在身边。
捆扎方式很特别,绳子两头对折,穿过昆妲脖颈和背包带,绳结都在江饮这边,对方全无逃脱的可能性。
昆妲没有反抗,她猜想江饮或许在她身上装了定位,一时找不出,跑也是白跑,要捆便捆,让她发泄或安心都好。
拿绳子捆人这种事也只有江饮干得出来,昆妲也全没被人当狗拴的屈辱,脸埋进膝盖,蹲在路边笑,笑得双肩止不住地抖,笑到快断气。
江饮垂眼盯了她一阵,不再理会,转而观察四周,选定一家招牌火红的川菜馆,扯扯绳子,“走。”
“爆炒猪肝,溜肥肠,水煮牛肉。”昆妲就当旅游来了,点的都是店里招牌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饮把绳子松开半米多,方便她吃饭,店家视线古怪,忍不住发问:“你捆她做啥子安。”
“她偷我钱。”江饮直言。
昆妲“嘿嘿”一笑,供认不讳。
有时这样的寒暄并不需要实话实说,被两人的坦诚打个猝不及防,店家赔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转身走开,朝后厨报菜。
川菜口重,香麻十足,昆妲坐火车,江饮坐大巴,路上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这时都饿坏了,大箸夹菜刨饭,吃得很香。
“真好吃。”昆妲不忘给身边人赔笑脸,添菜倒水,“老婆,你要多吃点。”
江饮呛到,手掩唇脸偏到一边低低咳嗽。
“瞧你,真不小心。”昆妲体贴为她顺背,水杯递过去。
江饮脸都咳红了,转过头没好气白她一眼。
“老婆瞪眼珠子都这么好看。”昆妲马屁拍不停,“老婆你要多多吃饭,才有力气追我嗷,你是风儿我是沙,我们缠缠绵绵到天涯。”
“给我闭嘴!”江饮夹菜堵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恰在此时,昆妲衣兜里电话响起来。
两人停止打闹,大眼瞪小眼。
昆妲正欲动作,江饮先她一步,桎住她手腕,迅速摸出手机接通电话,同时按开免提。
“喂?”
熟悉又陌生的音色,瞬间将人拉回过去,江饮脑海中闪现出一张清丽素白的脸。
在凤凰路八号别墅的小房间,某个清爽的早晨,她们被押在桌前写卷子,身后高挑的少女手指用力点在卷面上的数学题,气急败坏,“再给我重新算一遍!”
“姐、姐——”江饮喃喃出声。
昆妲垂下睫毛,手指抠袖子边。
“喂?人呢,说话。”
喉咙艰难吞咽,江饮声色古怪嘶哑,“是我,江饮。”
电话那头许久没动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见我吧。”
通话结束前,她这样说。
结账,走出饭馆,江饮解开昆妲身上的尼龙绳,盘好收进背包,两人打车前往目的地。
半小时后,江饮在一家名叫‘归园田居’的民宿大门前见到她。
是昆姝。
牛仔裤,防风外套,马丁靴,盘发,点一根烟靠在门外的核桃树下。
稀薄的白炽灯落在她的脸上,她鼻梁像霜寒陡峭的雪山,架一副银边眼镜,镜片反光,情绪难辨,于是她笑起来,让迎面而来的两人能快速分辨出她此刻心境。
一种虚幻的、美好的假象。
“好久不见。”
有点被烟熏坏的嗓子,没有了少女时代的独有的冷漠淡然,倒意外显得亲近和温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姐姐。”江饮站到她面前,感觉又回到小时候。
她在记忆中占据的篇幅很小,却至关重要,她是姐姐,她们共同的姐姐。
冷静睿智、聪慧机敏,还有些小小的腹黑,常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她的两个妹妹,口头禅是“智商堪忧”。
在旁边垃圾桶熄灭香烟,昆姝上前抱了一下江饮,“小水长这么高了。”
她周身辛辣的烟草味混合香水,像一朵即将凋零的栀子,花瓣已泛黄,叶片掉落,香气却更加浓烈。
颓腐的植物味道。
“你还好吗?”江饮忍不住问。
她设想过很多糟糕的可能,见到昆姝,活生生的昆姝,仍没有打消顾虑,即使对方表现得轻松又自在,好像根本没什么事情能难倒她。
“挺好啊。”昆姝笑笑,展开双臂,小幅度耸肩。
中式的粉饰太平,西式的虚假礼貌,动作表情熟练圆滑,挑不出一点错。
江饮看向昆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姐姐,昆妲其实也不怎么了解,她的老板,她的工作地点,她怎么赚钱,她的一切都不容窥视,对家人绝对保密。
直到母亲离世,大雨滂沱的黄昏,她在供奉骨灰的寺庙外被两名高大的男子带走。
“她说的,她说还欠他们一些钱,要打工还债,让我自己回国,还完以后就回来找我。”已经到这种时候,昆妲不再隐瞒。
“我确实是这么说的。”昆姝再次笑起来,“可既然我出现在这里,说明债务问题已经解决,不用担心。”
她走到民宿大门口,“外面冷,进来说话吧。”
“但我不相信!”昆妲音调骤然拔高,又缓缓降低,“所以还是把钱拿来了。”
在昆姝面前,昆妲似乎永远都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大声为自己的想当然争辩,说偷偷拿钱跑路只是为了救姐姐,江饮要算账的话,全算她头上好了,她可以在咖啡店打一辈子白工。
捏捏眉心,昆姝万般无奈,“我没有让她这样做。”
江饮被她们绕得有点糊涂。
民宿院子里的石板路在雨中熠熠发亮,两边种植的树木茂盛低矮,来到仿古风格的一楼接待大厅,昆姝邀请她们坐到靠窗的小沙发边,在岛台后给她们泡了壶热茶。
江饮简单梳理了事情经过,“所以,小白阿姨离世不久,你从前老板的对家就找到你,要把你带走,你告诉昆妲,说只要替他们干最后一票就能还清欠债,得到自由,所以昆妲才会想方设法筹钱救你,虽然这完全是她自作多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错。”
“什么叫自作多情!”
两姐妹同时开口。
天空有沉闷的雷电,撕裂厚重云层,秋末的雷雨实在少见,窗隙里来的风裹挟高原地区独有的湿润和冷冽。
“要怪就怪我吧。”昆姝起身关严了窗户,“我应该早点告诉她问题已经解决。”
“所以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她问题已经解决。”江饮迅速捕捉到她话里漏洞,“因为问题根本就没有解决,对吗?”
眸中惊诧一闪而过,昆姝讶然,“怎么会这么想。”
找到同盟,昆妲顿时理直气壮,“对啊,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卡呢?”江饮朝昆妲摊开巴掌。
昆妲从冲锋衣里侧的拉链口袋里取出卡包,银行卡抽出来。
江饮接过,起身走到昆姝面前,往她胸口一摁,“拿去还债,密码是妃妃生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竟成了三人行里的小家长,决绝而坚定。
昆姝视线垂落在深蓝色的卡面。
雷声轰鸣而至,电压不稳,大厅里的灯漆黑一瞬。
退后两步,昆姝摇头,脸上是看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宠溺的笑。
她转身,径直朝楼梯走去,“很晚了,休息吧,楼上还有空房间,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明早六点,跟我上路。”
“去哪儿?”昆妲率先发问。
“进藏。”昆姝身形已消失在楼道拐角。
第96章命轮2.01
山间夜雨,淅沥有声,窗外漆黑一片,蓝紫的闪电隐隐划破天穹,闷雷滚滚。
江饮拉上窗帘,背包搁在靠墙的斗柜,进浴室洗澡,十五分钟后出来换昆妲,把两人换下的衣物拿到洗衣房。
民宿远离市区,山里海拔高,天气变化莫测,洗衣房配有烘干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进藏后可能不会时时有那么好的住宿条件,江饮向来周全,擅长未雨绸缪,也足够细致体贴。
经过会客大厅,江饮再次看到昆姝,她脱了外套坐在靠窗的小沙发上,里面是件黑色修身的针织毛衣,长发披散在身后,弧度自然。
环境所致,她和昆妲一样,都不是有时间和心情精心打扮的那类人,但自身外貌条件出众,仍可以漂亮得毫不费力。
如果说昆妲是只狐假虎威的炸毛小猫,昆姝便是丛林中优雅的年轻花豹。
迅猛、敏捷,也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姐姐。”江饮走近她。
她面前的茶几上小半杯洋酒,对面是名戴墨镜的高壮男人,十五六度的天气,只穿一件短袖,两只袖口撑得鼓鼓,手臂布满刺青。
“我的另一个妹妹,小水。”昆姝向男人介绍,“我刚才跟你说的,明天带她们一起去,没问题吧。”
“没问题。”男人起身,快速点点头算打过招呼,“叫我老k就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饮小幅度欠身,“k哥好。”这大哥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还是客气点。
昆姝低低笑起来,“你怎么跟你妈一样。”
“我妈怎么了。”江饮茫然。
昆姝告诉她,在外这几年,白芙裳常常提到赵鸣雁。人上了年纪,生活逐渐平稳,一切变数都再难掀起心中波澜,便会常常回想起往事。
“我妈说,带她出去应酬,她也是这样,甭管老的小的,见面都叫哥。跟她说没必要那么捧着,她说男人就喜欢被捧着,捧得他们飘飘然忘乎所以,就好拿捏了。”
昆姝说着又笑起来,同时看向对面的高壮男人,“是这么回事吗?k哥?”
老k抱拳作揖,“折煞我了,c姐。”
随口几句玩笑活跃气氛,老k起身离场,给她们腾地方,昆姝邀请江饮到对面坐,“你妈妈还好吧。”
江饮说好,一切都好,身体也好。昆姝点点头,“你妈妈是很豁达的人,能曲能伸,而白芙裳恰恰相反。”
——“白、芙、裳。”
江饮默默咀嚼这三个字,昆姝到现在还是直呼小白阿姨的名字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知道这八年她有没有叫过一次妈妈。
这些话江饮当然不会问出口,在昆姝面前她还是有些拘谨,垂下眼帘,视线定格冰桶积蓄在茶几上的一小圈透明水渍。
“其实我挺后悔的。”昆姝端起酒杯,浅啜一口。
江饮抬脸。
她仰靠在沙发背,目光投向窗外黑沉的雨夜,“是我坚持要走,我那时候太年轻,太狂,觉得自己有能力给她们好的生活,我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不了解她们的过去,只言片语中难以拼凑出全貌,这话有点不知道怎么接,江饮手扯了下袖子边。
“你们怪我吗?”昆姝问。
雨声簌簌。
江饮缓缓吸气,组织措辞,“那时我还小,不懂事情严重性,所以不能对你当时的决断妄判对错。但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有的人和事,都不是非黑即白,留下来,结局也未必是好。”
她只能这样安慰。
“你很善良。”酒杯轻置在玻璃茶几,昆姝总结,“妃妃跟你在一起,我很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意思?”江饮蹙眉,察觉到不妙。
她笑容依旧,稍抬手,姿态随性散漫,“不用那么紧张,瞧你从进门就一惊一乍的。”
“刚才那个叫老k的男人,是什么身份,我们进藏又去做什么,会有危险吗?”江饮很有小家长的自觉,倒开始盘问起她来。
昆姝被她神经兮兮的样子逗乐,倒也没有隐瞒,“老k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前同事,当然我们早就洗手不干,只是称呼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还是以代号相称。”
“c是你的代号?”江饮偏头。
昆姝颔首。
“c”和“k”都是代号,那按照字母排序,“c”应该是“k”的上级。江饮猜测。
怪不得老k对她那么客气,一口一个姐。
江饮好奇昆姝过去工作经历,但“洗手”绝对不是什么好词,想想还是算了。
一句很经典的电影台词适时从脑子里蹦出来。
——“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估摸昆妲快洗完澡,担心她出来找不到人着急,江饮起身告辞。
饮尽杯中酒,昆姝送她上楼。
昆妲脑袋上顶着浴巾从楼道口冒出来,冲她们勾手指,神神秘秘的,“刚才我看见个两条胳膊满是纹身的大汉!大晚上房子里还戴墨镜,奇奇怪怪的,不像什么好人,姐你晚上睡觉可得锁好门!”
“那是k哥。”江饮快速回头看了眼才凑到她耳边小声解释。
昆姝补充:“老k有一只眼睛视力不太好,戴墨镜只是担心吓到别人。”
昆妲张口,呆住,心中顿时自责。
抬手揉揉她发顶,昆姝说:“早点休息吧。”
与昆姝,昆妲全没有和江饮相处时的放松自在,推搡着回房,昆妲搂着江饮胳膊往床边走,好奇打听,“你们在楼下说什么,她没凶你吧?”
江饮倒奇怪了,何出此言呢,“她看起来也不凶啊。”
“现在年纪大了吧。”
昆妲小声跟江饮说着姐姐坏话,说以前昆姝可凶可凶了,多问两句就不耐烦,在家摔门砸碗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段日子很苦,生活在恐慌中,大家都很难做到心平气和,昆妲理解,却不能接受。
昆姝比她大七岁,小时候关系不好,她怕她,长大后她成了她的半个小家长,也是敬畏更多,平日里不怎么近亲。
“她刚才摸我脑袋,吓我一跳。”昆妲坐在床边,“感觉反常,她以前没摸过我脑袋。”
江饮替她擦干头发,牵她去浴室用风筒吹个半干,说起明天进藏的事,又联想到老k,突发奇想,“你姐不会带我们去盗墓吧?”
“你看多了吧。”昆妲满脸嫌弃。
睡前江饮下楼取出烘干的衣物,找了衣架晾在封闭阳台,翌日五点,被闹钟吵醒,她下楼取回,六点整换好衣服收拾起背包和昆妲在大厅等候。
民宿门口停了两辆越野车,老k和另外两名从未谋面的青年男性正往车上搬东西,昆姝靠在门边抽烟,指挥他们检查车况,补玻璃水。
“早啊。”昆姝掐了烟同她们打招呼。
昆妲溜到车边,在后备箱翻看,昆姝走来,问她找什么,昆妲说:“看看有没有黑驴蹄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饮沉默。
昆姝困惑,“那是什么东西。”
“倒斗用,专门克制<a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arget=_bnk>僵尸。”昆妲笑嘻嘻。
这下换昆姝沉默了。
“想什么呢。”旁边老k忍不住接了句。
“开箱给她检查。”昆姝朝老k点点下巴。
老k嘟嘟囔囔说你们年轻人想象力真丰富,右手已从裤兜里摸出把瑞士军刀弹开,纸箱划开展示。
他动作狠辣,切纸箱也切出给人开膛破肚的气势,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塞满车后备箱的三个纸箱尽都是纸笔类的文具。
“给那边小学校带的物资。”老k说。
昆妲表情呆呆,“献……爱心?”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昆姝挑眉。
昆妲承认自己狭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辆越野车前后出发,下山拐个弯上高速,在服务区吃过早饭,继续上路。
旅程开始,与想象大相却径庭,这似乎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自驾游。
江饮不敢放松警惕,挺直了后背观察窗外。
老k开车,昆姝坐在副驾,回头看了眼她们,“出来玩,放松点。”
江饮攀住椅背朝前探身,“假如昆妲和我没有出现,这趟旅程在你原本的计划之内吗?”
昆姝回答说是,江饮懂了,“我们是突发状况。”
“也不算。”她说:“事情处理完,我可能回去找你们,吃个饭叙叙旧,既然你们来了,我就省去麻烦。”
“还有什么事情?”江饮快速问。
“送一个朋友。”昆姝平静回。
不等江饮再次发问,昆姝扭过头来看她,“不用急着打听,我会慢慢告诉你们。”
她很想抽烟,右手一直在摆弄打火机,却始终没有下一步,只是默默忍耐。
窗外是高原地区独有的秋日风景,天气晴朗,草地黄绿,雪山在遥远的垭口处若隐若现,路上随时能看见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摩侣、骑行者和徒步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怕,没事。”昆妲靠过来,捏捏江饮手腕,“就算真有什么事,她自己也能解决,不用我们操心。”顿了顿又拢唇低声,“再说你操心也是瞎操心,姐姐又不会害我们。”
昆妲显然比江饮更能适应昆姝的即兴发挥,指着山坡上一只黑色牦牛,“你看。”
昆姝从前座递了两瓶矿泉水过来,江饮接过,检查瓶口处是否有开封痕迹。后视镜中一览无余,昆姝笑着摇摇头。
海拔渐高,k哥说翻过前面的折多山垭口就正式进入藏区,问她们有没有感觉缺氧。
江饮判断昆妲状态,汇报说没有。她几年前带着外婆出门旅游,在云南上过雪山,三四千米的海拔都什么反应。
天空湛蓝,高远辽阔,白云触手可及,在山峦间投下大片阴影。
江饮想起昨晚昆姝说的那番话,她说她后悔了。
她后悔什么?
第97章命轮2.02
海拔四千多米的折多山垭口,车子驶到山顶公路,群峰一座接着一座,从车窗望过去,薄雪覆盖的黑色山巅近在眼前,山背后大团大团的白云缓慢流动,简约的线条勾勒出壮美瑰丽的自然之景。
一路经过泸定和康定都没有休息,老k在垭口平台处停车修整,向两名康巴族汉子支付停车费,众人下车透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垭口风很大,昆妲有些兴奋,山顶平台上蹦蹦跶跶,东看西看,举着手机四处拍照。
“这才是刚开始呢。”昆姝视线温柔,如同看一只跌跌撞撞刚学会走路的幼猫。
“后面还有更漂亮的景。”
“我就要拍。”昆妲头也不回。
“好,你拍。”昆姝浅浅笑。
飞快回头看了眼,昆妲把江饮拉到一边,低声窃窃,“她好可怕,干嘛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
江饮不懂,“不是很正常?”
昆妲说不正常,昆姝从前对她可不会这么有耐心。
“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就在我们分开的第二天,达布开车来接我们,送我们去坐船。”
江饮说记得。
昆妲再次回头,昆姝坐在一块黑色岩石上抽烟,老k举着望远镜观察山下,另两名同行的青年站在更远的地方与藏民闲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风把声音吹得很散,经幡猎猎,荜剥有声。昆妲背过身,任大风吹乱鬓发,模糊视线,“货船上,她第一次打我,打了我两巴掌。”
离开家时,昆妲才刚刚高中毕业,连大学录取通知书都没收到,自小娇养,从未经历过苦难。
起初她晕船晕得厉害,大多数时间都在船舱里昏昏沉沉睡着,吃不下东西,自然也错过了淡水和食物最为充沛的那段日子。
船长与达布是旧识,加上她们钱给得足够多,待她们还算不薄。
但海上蔬菜珍贵,每餐都限量,昆妲吃不惯生煮的海鲜,白芙裳把自己那份蔬菜让给她,她因为海浪颠簸呕吐时,被昆姝揪住衣领子狠狠扇了脸。
当时情景仍历历在目。
“你以为你还是凤凰路八号的千金大小姐,醒醒好不好,要死现在就跳船去死,别拖累我们!”
昆姝指着她的鼻子骂,随后将她扔在甲板,她摔倒在自己的呕吐物旁。
海上生活非常枯燥,日升日落周而复始,望不到头的海,无边无际,危险、孤寂、乏味,还有严重的失眠慢慢磨损着神经,那是一段非人的日子。
昆妲被昆姝扔到了船舱最底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住在那里的人所支付的船费不足以供应三餐,环境也非常恶劣。
机油味、鱼腥味,还有人类的粪便、呕吐物和汗液混合的恶劣气味阵阵侵蚀肺腑,人像一条条干掉的死鱼躺在地板上,眼神涣散,面目浑浊。
“她捏住我的下巴,让我好好看看,她说,‘即使是这种境遇,你依旧过着人上人的日子,有床睡,有饭吃,你为什么就是学不会珍惜’。”
“她扔下我不管,我晕船特别厉害,爬都爬不起来,妈妈来救我,抱着我向她求情,她不理会。”
“到了夜里,我还是在下面船舱,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摸我大腿,我吓醒,看到一张很可怕的男人的脸,我退缩到角落,她才走到我面前来,问我学乖没有。”
江饮目光放远,看向岩石上的昆姝,她一根烟抽完,在身侧山石上掐灭,起身把烟蒂扔到垃圾桶。
转身,她猝不及防与靠在围栏边的昆妲对上视线,脚步一滞。
昆妲视线迅速躲开,投向远处的山景。江饮抬手将她腮边碎发勾至耳后,她继续说:“她说她是为我好,但我觉得,她只是在拿我发泄情绪,她还妒忌我,妒忌爸爸妈妈对我的宠爱。”
“我姑且认为她是为我好,给我一份额外的磨砺,但你要让我说真心话,那时候我是恨她的。”
江饮知道昆妲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却不知其中经过是如此艰辛,甚至残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是握紧她的手。
“没事,已经过去了,而且我也早就不恨她了,只是跟你说一说我当时的心境。”
昆妲把头抵在江饮肩膀,“现在你在我身边,我很踏实,你不知道昨天我看到你的时候有多高兴。”
姐妹之间因某些遗传和生理因素,或许真有心灵感应,昆姝在几步开外小声呼喊:
“妃妃、妃妃——”
昆妲转头去看她,尚沉浸在回忆中,抿紧唇没应声。昆姝远远站着,不敢靠近。
江饮忽然明白了。
所以之前不论她如何追问,甚至是哀求,昆妲都对昆姝的一切闭口不提。
换作是她,那些糟糕的经历,以及对昆姝复杂的感情,都让人难以启齿。
等真正见到昆姝,昆妲倒是想开了,对江饮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告诉你她的事,是担心你受影响,你也看到了,她身边的人,包括她自己,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善茬。”
不是什么善茬的老k抚掌招呼大家赶紧去上厕所,完事继续赶路。
“去吧。”江饮牵起昆妲走开。
也许昆姝是刻意回避,再启程,换她开车,她一言不发。
老k歪在副驾睡大觉,昆妲和江饮也相依偎着在后座打盹。
垭口,指高大山脊的鞍状坳口,过了一垭还有一垭,日头偏西,她们要赶在天黑前翻过高尔寺山垭口,到县里歇息。
沥青路中途折断,前面是正在施工的隧道,无奈折返,沿老路继续往前,路况不太好,昆妲被颠醒,直起背看窗外,载货的卡车经过,灰尘遮天蔽日,一侧就是悬崖,昆姝甚至把车灯都打开。
“醒了,喝点水吧。”昆姝对她关注密切。
昆妲乖乖拧开瓶盖喝了。
昆姝微微扬唇,略感欣慰,“今天天气不错,没有雪,晚上八九点应该就能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昆妲“哦”一声。
现在的昆姝确实变得跟以前很不一样,但昆妲始终不能适应,态度淡淡。
自驾进藏的越野很多,中途塞车,停下给运送物资的军车让道,耽误了一个小时,到雅江已是晚上九点。
路边随便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店,放好行李,众人外出觅食。
老k说吃火锅,昆姝回头征求江饮和昆妲意见,老k在她身后连连作揖,做鬼脸,江饮和昆妲对视一眼,说好,老k欢呼。
老k说话有东北口音,或许是察觉到这对姐妹间气氛略有些压抑,饭桌上嘚吧不停,努力活跃气氛。
大家都很默契不打听对方隐私,只说风景、天气和饮食。
老k科普藏族佛教、汉传佛教和东南亚佛教之间的区别,大家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人说话总比满桌哑巴好,有兴趣没兴趣,都听一耳朵。
一天奔波下来,大家都饿坏了,更别说饭桌上还有三个胃口极好的青壮年男性,一顿饭吃了近三十盘肉。
路上是没地方吃午饭的,江饮有了经验,饭后去附近小超市买零食。昆姝想找她单独说说话,一直找不到机会,昆妲黏江饮黏得很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妹妹不好带吧。”老k站在火锅店门口跟昆姝开玩笑说。
昆姝苦笑摇头,“小时候对她不好,一直跟我不太亲。”
“嗐,咱们这种人。”老k拍拍吃得滚圆的肚子,望天叹了口气,“生点也好,省得以后哭。”
“也许吧。”
等到江饮从小超市出来,昆姝和老k默默跟在她们身后回酒店,之后大家各自进房休息。
昆妲在俪川这几个月,每天三顿按时吃,被养娇了,头两天火车上就没睡好,今天又坐一天车,洗完澡沾枕头就着,早上还赖床不起。
酒店有自助早餐,江饮舍不得叫醒她,决定把饭端房间里喂她吃。
昆姝终于找到机会跟江饮说话。
“昨天在垭口休息,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昆姝开门见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打了碗黑米粥,四个煮鸡蛋揣兜里,又往餐盘里盛了些小菜,江饮点头,“她说了在船上的事,说你打过她。”
“以前没跟你说过?”昆姝问。
江饮摇头,“说了一点,但没这么细。”
昆姝安静几秒,双肩重重落下,“她不愿意提我。”
“她还是说了,她说以前确实恨过你,但早就不恨了,现在也不恨。”
也不知道酒店里早餐能不能往外拿,江饮飞快回头看了眼,又往兜里塞了两个煮鸡蛋。
两人走到餐桌边坐下,江饮瞥见老k正往冲锋衣的逗帽里装馒头,顿时平衡。
昆姝胃口很小,只喝了半碗粥便不再进食。
“她恨我也是应该的,我确实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下船的时候,她瘦到只有七十斤,半条命都磨没了。之后有半年多,她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我那时候或许心理上出现一些问题,我压力很大,我们在逃命,我希望她能坚强,能理解我,但效果适得其反。”
“有妒忌吗?”江饮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像昆妲说的那样,妒忌她拥有父母的宠爱,妒忌她千娇万宠灌溉出的天真无邪。
昆姝垂下眼帘,唇线抿得紧紧。
许久,江饮听到她嗓眼里艰涩挤出的字眼。
“有。”
一样的家庭,一样的父母,为什么妹妹能得到的宠爱更多,为什么她可以永远没心没肺,甚至是骄纵跋扈,还依旧能得到大家的喜欢。
连保姆从乡下接来的小孩也愿意黏着她,跟她玩,心甘情愿给她做小丫鬟小跟班。
“她应该恨我的。”
“可她没有,她还是选了你。”江饮抬起脸,直视她的眼睛,双手握拳,正色:
“小白阿姨在我妈妈和你之间选了你,昆妲也在我和你之间选了你,她骗了我几个月,对你只字不提,只因为你一句随口敷衍的谎话,四处筹钱救你。”
“哪怕到现在,知道你是骗她,她还是选择相信你,跟随你。你得到的爱其实一点也不比她少。”
第98章命轮2.03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间的大玻璃窗前俯瞰,整座城市建立在江两岸的山麓上,紧贴着山壁,其间蓝绿的雅砻江滔滔奔涌,白浪翻滚,沉跃有声。
观望生命的长河,同样的奋勇无畏,亦不可倒流。
人生哪有回头路可走。
江饮端着餐盘回到房间,昆妲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床边梳头,脸蛋雪白俏丽。
她视线放空,似在出神,察觉到有人靠近,警戒状态迟迟没有开启,大概是因为亲近的人都在身边,神经放松,感觉安全。
蓬松的长发随意扎个低马尾,方便在车上睡觉,许久昆妲才抬脸缓缓问:“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餐盘搁到桌边,江饮微讶,“你知道。”
“哼,当然知道。昨天在垭口,她就一肚子话要讲,憋了整晚,早上那么好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
昆妲脚尖勾了凳子到桌边坐下,开始喝粥。
江饮把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收捡起,开始整理背包,“你俩有什么不能当面说,非要我在中间当传话人。”
“有些话不适合当面说,我也不想跟她面对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们之间从来缺少推心置腹的氛围,见面多说两句就要吵架,必须保持安全距离。
吃完早餐,穿上外套离开房间,走廊光线昏暗,脚步声被暗红的毛毡地毯吸收,昆妲想把手揣到江饮衣兜里去,发现里面满登登全是煮鸡蛋。
“哪儿来的?”昆妲问。
江饮手摸摸鼻子,还是没掩住笑,“餐厅拿的,怕你路上饿。”顿了顿又补充,“老k更夸张,偷馒头塞兜帽里。”
昆妲无言以对。
江饮举起手,巴掌在她面前平摊,昆妲还是把手搁上去,与她十指相扣。
“也是优点。”昆妲说:“忧患意识,未雨绸缪,大概是刻在基因里的。我学不会。”
“不用学会。”江饮捏捏她手,又好玩晃两下,“我在呢,我来安排就好了。”
昆妲搂紧了她胳膊,半边身体依偎,行走间脸蛋挨蹭到她肩头外套布料,嗅闻她身上的气味,感觉安心。
从见到昆姝开始,她倾吐欲强烈,在江饮面前说起过去,像告状,却并不指望江饮能替她报仇雪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只是想通过你告诉她,我当时的心情。她或许也是一样。”
所以说了什么不重要,重点在倾诉和发泄。
昨天说到坐船,昆妲继续:
“下船后,达布的人把我们接到酒店,还给我们送了药,治我的肠胃炎和妈妈的皮肤病,这些病都是在船上得的。”
“昆姝没有生病,她调侃说自己命贱,只和我们住了一晚就离开,或许从那时起交易便达成。她与达布的交易。”
“否则达布为什么帮我们?她可能从一开始就答应要帮他们做事。你知道的,她是高材生嘛,人又聪明,做事果断,从来不拖泥带水,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昆妲和白芙裳在酒店住了半个月,昆姝工作大致步入正轨,得到老板赏识,拿到第一笔钱后给她们租了套两居室。
“一开始,我以为她是为省钱才租的两居室,因为她在船上打我,我不跟她说话,还是在床上放了两个枕头,两床被子。”
“但她不跟我住,我后来才知道,她压根就没打算跟我们住。她很少回家,回来也是睡沙发,我用纸条跟她传话,她看过就扔到垃圾桶,不理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白芙裳自然要过问她的去向,还有钱的来路。她闭口不言,逼急了就发火,那段时间她们常常吵架。
“她说了很多伤人的话,说我跟妈妈是一伙的,她不是妈妈亲生,让妈妈少管她的事……”
来到走廊尽头,江饮按下电梯,门很快打开,电梯里有一对情侣。
碍着外人在,昆妲闭嘴,退后一步,半边身子藏到江饮背后。
从五楼到一楼,期间陆续有人进来,都是大包小包行李的外地游客,她们不断后退让出位置。
出电梯,来到酒店大堂,昆姝远远看见她们,朝身边老k点了点下巴,老k起身向酒店前台走去,办理退房。
“你看她现在,混出头了,同行这几个男人都是她的手下,她动动手指,努努下巴,就能调兵遣将。”昆妲在江饮耳畔低语。
走到近前,昆姝起身相迎,笑容温柔和煦,一如高原上明灿的太阳,“睡得好吗?”
“还行。”昆妲淡声,小幅度耸肩。
车辆再次启程,离开雅江,继续318国道,老k开车,中途在三千米海拔纪念路碑前留影,之后翻越剪子弯山垭口,打起精神行驶过一段灰尘漫天的盘山老路,前方路况逐渐变好,风景也更为大气辽阔。
深秋季节,山坡是深褐色,远远能看见山上散布的小黑点,是吃草的牦牛。
还有用白色涂料书写的藏语,江饮拍了照片,拿去问副驾的老k,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胡扯说“欢迎光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过卡子拉山垭口,前面就是理塘,天气诡异,晴空也飘起雪花。
有太阳雨,自然也有太阳雪,这是高原地区常常发生的自然现象。
昆姝还特意停车让昆妲在路边玩耍,雪色稀薄,落地便融化,昆妲举着手机四处拍照,昆姝把车上的矿泉水发给同样坐在山石上歇脚的骑行客。
上午出发晚了一个小时,盘山路又堵车,昆姝开车稳,却慢,中午没地方吃饭,江饮的鸡蛋和k哥的馒头派上大用场,午饭大家蹲在路边解决。
只是都没吃太饱,昆姝说下午到理塘再好好吃一顿。
后半程换老k来开,他速度快很多,转方向盘像转核桃。他已经熟悉这里的路况。
到理塘是下午三点,停好车,路边随便找家餐馆吃饭,等菜期间,昆妲和江饮坐在饭店外的塑料凳上晒太阳,昆姝去买了两顶遮阳帽回来。
“紫外线强,下车还是戴上帽子,别把脸晒伤了。”昆姝把两顶帽子送到昆妲面前,让她选,“喜欢哪个颜色。”
两顶帽子颜色款式都是一样,昆妲偏头,眨巴眨巴眼睛,呆住。
昆姝“哼哼”笑起来,“逗你玩呢。”
“切,幼稚。”昆妲接过帽子扣在脑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饮说谢谢姐姐,昆姝说不用谢,转身走进饭店,昆妲捏着帽檐不住回头看。
“她变化还真大。”昆妲摆正脑袋,帽子往上抬了抬,使帽檐不必遮挡视线,“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江饮说你以前也不会做饭。
“那倒是。”昆妲赞同,“也许因为我们都长大了。”
之前讲到一半的故事现在有机会续上,昆妲问讲到哪儿了,江饮说不是亲生的。
“哦对,她跟妈妈吵架,说不是妈妈亲生的。”
还住在俪川郊外的老小区时,白芙裳就做了一本账,决心承担责任,把大桥坍塌事故遇难者和家属的姓名、电话以及住址都编辑成册,要以个人名义对他们进行补偿。
后来她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办成这件事,本子准备在海上扔掉,被昆姝拦下。
昆姝把账本拿走,说她是长女,她来还。不是因为昆志鹏,而是那些无辜受牵连的苦命人。
“昆姝说不是妈妈亲生的,是实话,也是气话。”
“我们欠一屁股债,而我的工资每个月都没得剩下,妈妈身体又不好,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是她,我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因为她谋财的方式多次质问她,没少挨她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清达布的钱,昆姝给白芙裳换了套大房子,她很努力复制从前繁华景象,房子门前带个小院,让白芙裳能在院子里散步和种花,安心养病。
白芙裳在院子里开辟了土地,尝试种植蔬菜,昆妲偶尔也帮忙照料。
昆妲说:“那时候妈妈常常提到赵姨,说自己不会种菜,但常常看赵姨种花,想来两者之间应该是存在共通之处的。”
“我们种韭菜、辣椒、葱和大蒜,我们还学会做饭,昆姝不常回家,每次回来也都不打招呼,妈妈手忙脚乱给她做饭,我们吵起来,也是因为做饭。”
白芙裳种的韭菜长得很好,突发奇想给昆姝做韭菜盒子,奈何厨艺不精,呈现效果也欠佳。
“她很挑剔,筷子在碗里翻,说不会做就别做,浪费粮食。我生气,跟她理论,她又拿不是亲生来说事,让我们省点力气,别拍马屁了。”
“我那时候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总要把场面弄得那么难看。我问她,既然不是亲生,你为什么要管我们家的事,留在美国继续念书,做你的华尔街精英不就好了?”
话起头,没有一场疯狂的歇斯底里,难以收场。
那是她们吵得最凶的一次。
“说吵架也不准确,应该是我单方面挨骂。她问我,是有钱支付船费,还是能给妈妈买来治病的药,给妈妈换大房子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骂我该死,骂我什么也不会,说如果现在的情况换作我,除了出卖身体,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
“她说我只能去卖,她就当着妈妈的面,这样骂我。”
江饮呼吸一滞,握紧她的手。
昆妲说起这些很平静,愤怒、屈辱、羞耻,当时的情绪已在当时发泄完。
被如此羞辱,换谁都很难不发疯,她尖叫着扑上去同昆姝撕打,当然不敌,那时她大病初愈,几乎瘦成一把干柴。
“我记得是一个下雨天,我记得倒下之后看到的景象,水泥地上雨花一朵又一朵。”
“她一巴掌把我掀翻,说我命好,是娇气的小公主,又问我凭什么,凭什么到这种地步,还能安然享受,有吃有喝有房子住……”
昆妲说不下去了,脑袋耷拉,帽檐遮住了眼睛。
闹市区,游客摩肩接踵,人人脸上都充满了新奇和喜悦,因这里别样的地貌和气候,以及独特的人文风情。
江饮蹲到她面前,抬头去看她的脸。
她扬唇笑,一如既往的甜蜜可爱,“你是不是以为我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饮不知该说些什么,把下巴搁在她的膝盖上,像只小狗。
深吸气,昆妲略略扬高音调,“她也没说错,我确实命好。我还活着,我还能见到你,和你在一起。”
“菜上齐了,吃饭了。”k哥扬声招呼。
昆妲应了一声,回头,冷不丁吓一跳。昆姝就站在饭店门口,离她不过三五步远。
江饮起身,昆妲牵起她的手,“吃饭。”
她们并肩从她身边走过,她的眼睛忧郁而深沉,姿态挽留,却无能为力。
走出两步,昆妲回头,“吃饭了,姐。”
第99章命轮2.04
路虽远,行必至;心无界,行无疆。
下一站是巴塘,路上能看见水了,沟谷流淌的溪倒映头顶的蓝天,看起来冰凉澄澈,昆妲弯腰伸手触碰,“好凉呀。”
“是山上来的雪水,当然凉啦。”昆姝蹲在她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溪水清澈得不像话,空气稀薄,却莫名甘甜,昆妲朝上推推帽檐,路上走了两天,她脸蛋晒得有点红,像一颗可爱的花红果。
从雅安到巴塘,路上海拔逐渐攀升,给了身体适应的时间,大家都没什么高反症状,只是紫外线强烈,一不小心便会灼伤皮肤。
“你的脸。”昆姝试着伸出手,想触碰,也给足对方反应后退的时间。她不确定妹妹是否愿意跟她亲近。
“脸怎么了。”昆妲不闪不避,同时举起手机对着屏幕看,微微瞠目,模样娇憨可爱,“是有脏东西吗?”
她温热的手掌落在她柔软的面颊。
不是有富裕时间和心情保养自己的那类人,昆姝指腹和虎口处均覆有薄茧,感觉粗粝,手心却滚烫如火。
身体微微瑟缩,昆妲还是本能朝后躲了一下。昆姝打过她很多次,就用现在这只手。
狠辣的巴掌瞬间便能掀翻她薄瘦的身体,她摔倒在甲板上,跌在大雨里,被掼到墙边,栽在水泥地……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骨子里对她的恐惧和防备仍不能卸去。
昆妲从小到大挨过的巴掌都来自昆姝,初初成年之际,自尊心最为强烈的年纪,还没有掌握熟练的生存技能,就要被迫远走他乡,肩担生活和精神的双重压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少年时,面对命运的颠簸是如此无力,十九岁,是昆妲人生最为黑暗的一段日子。
眸中的惊惧不是作伪,昆妲还是怕极了她,瞳孔放大,上身紧绷,姿态却卑微顺从,已经准备好迎接巴掌。
眼底漫上难掩的伤痛,昆姝慢慢地缩回手,昆妲下意识的反应让她自责。
像小刀慢慢在心上划着道,疼痛尖锐而缓慢,人终究要偿还自己所犯下的过错,承受良心的谴责,被懊悔折磨。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当时怎么下得去手。
“妃妃。”江饮在不远处喊。
昆妲得救,应了一声,起身飞快朝她奔去。
江饮一直在旁默默观察,结合昆妲之前所说,她可算是想通初遇时昆妲那幅没脸没皮的样子是因何而来。
离开校园,在逐步建立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年纪,长期被贬低、羞辱和殴打,换谁都很难再继续“正常”吧。
昆妲说她不恨,江饮没她那么豁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用勉强自己非跟她走那么近,你现在没吃她没喝她,不用受她摆布,也不用看她脸色。”
江饮牵着昆妲往前走,停在二十步开外,背身将昆妲完全遮挡,皱着眉头,掌心重新覆盖她的脸庞,温柔洗去她的恐惧。
“你的手真软。”环抱江饮腰肢,昆妲放心依偎进她怀里,又说:“你是不是生她气了,因为我跟你说的那些话。”
“我不应该生气吗?”江饮冷笑,“她就是在拿你发泄情绪,窝里横,够无能的。”
在雅安初遇昆姝,见她平安无事,那时江饮是高兴的,为自己高兴也为昆妲高兴。
这两天听昆妲慢慢说起过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此前昆妲对昆姝无论如何逼问也只字不提。
她说原谅是真的,恐惧也是真的,她和昆姝之间,永远也不会上演什么抱头痛哭的姐妹情深戏码。
昆妲说你别生气,江饮说我不生气才奇怪好吧。
“换我妈天天扇我巴掌,骂我为什么不去卖,说我活着浪费粮食和空气,你心里能痛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饮情绪激动,没控制音量,靠在车门边抽烟的老k朝她们看过来。
他猛吸一口烟,踩灭烟蒂,直起背脸转向昆姝,同行的另两名男子走到他身边。
江饮一下火了,“怎么,要干架?”
她腮帮气鼓鼓挑衅的架势倒把老k逗笑,“怎么了妹妹,老哥啥也没干呀。”
“那你看什么看!”江饮朝他喊,指桑骂槐,“仗着自己力气大,要打人是不是!”
“看你俩秀恩爱呗。”老k嬉皮笑脸,“你瞧你这暴脾气,欸我说这高原地区,别轻易动怒,小心缺氧!”
昆姝转身朝着坡上走,站在车边,朝老k努努下巴,“把你烟蒂捡起来,别乱扔。”
老k爽快应了声,烟锅巴揣衣兜里,“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还爱护环境,背地里不知干多少坏事。”江饮嘀嘀咕咕。
昆妲两手捧起她的脸往中间推,把她嘴唇嘟起,踮脚浅啄一下。
江饮知道她的意思,这些家伙都不是什么善茬,这荒山野岭,还是得提防点,别乱说话。
“所以我都是小小声。”江饮挤挤眼睛,凑到她耳边,“我又不傻,再说我这不是狗仗人势嘛,仗你的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就会拿自己开涮,逗我开心。”昆妲把脸颊贴到她肩膀。起风了,站在水边有点冷,她怀里很暖和。
回到车上,还是老k开车,路况非常好,沥青路崭新,车也少,他分神同江饮说话,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嘛,有缘千里来相会,出来玩就乐乐呵呵的。
江饮在后视镜里翻白眼,懒得搭理他,心说鬼知道你们肚里憋的什么坏屁。
途径海子山姊妹湖,老k停车,大家来到观景台。
厚重的白云堆叠在天际,几乎和远处的雪山连接成一片,近处的山是深浅不一的黑,山上寸草不生,山下湖畔草地青黄相接。
姊妹湖,顾名思义,两片大小相差无几的湖泊紧邻着,湖水碧蓝如镜,浩宇苍穹,彼此守望,相依相伴。
自然雕琢,鬼斧神工,旅途中不乏此刻的惊奇感动。
昆妲好奇,“雪化的时候,两片湖有可能连到一起吗?”
江饮说也许会的。
“大妹子还是心善。”老k朝她挤眉弄眼。
江饮鼻孔里出气,冷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启程,老k一语成谶,江饮高反了,胸闷气短,呼吸困难。
前方路段发生车祸,车子排起长龙,老k停车,打开车门给她透气。
江饮躺在昆妲大腿上吸氧,老k撑着车门往里看,还开她玩笑,“让你别生气别生气,跟你说了生气必高反,不听老人言嘛。”
江饮闭上眼睛,不想听他啰嗦,昆姝朝他后背拍了一巴掌,让他闭嘴。
在路上排了一个小时,拥堵疏通,江饮情况也逐渐好转,到加油站下车休息,已经彻底恢复。
也真是够冤的,昆妲这个当事人都没啥反应,江饮自己把自己气够呛。
在加油站便利店买了几瓶饮料补充糖分,昆妲说:“你要这样,我都不敢跟你说了,不然你又生气。”
江饮说她尽量不气。
“气坏身子无人替。”
“那是,不然谁给我买大房子住。”昆妲说。
过巴塘,金沙江畔,这才算正式进入西藏昌都地区,开始限速,路况也变得很差,昨夜应该下过雨,两边山体植被稀疏,常发生坍塌和泥石流,路面有从山顶滚落的巨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段换昆姝来开,她谨慎,开车慢,稳。
后座江饮和昆妲也打起精神,注意观察前后方路况和车辆情况。
共同体验新鲜事物,相互扶持,为对方出谋划策,旅行确实很能培养感情。
傍晚时分,平安驶离危险路段,大家都松了口气。抵达芒康,得知到左贡全程都是沥青路,晚饭后昆姝决定连夜赶路。
“你意下如何。”昆姝回头问江饮。
江饮挺身,指着自己鼻子尖,“你问我?”她的意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
“不然是谁。”昆姝视线平静。
以德报怨,格局打开。
江饮讪讪,“我哪儿知道,我不会开车,也不懂看路,问我也是白瞎。”
“每个人的意见都很重要。”昆姝说:“赶夜路,我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又不是我开车,我有什么吃不消的。”江饮低头把玩冲锋衣下摆抽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们之间虽没有正式发生冲突,平静的河面下却是暗流激涌。显然,昆姝在向她示好。
“你之前高反。”昆姝手搭在方向盘,手指有节奏敲击。
“我现在好了哇。”江饮顺坡下,尾音稍拉长,口吻轻松随意。
“那就走。”昆姝发动车子。
夜间行路,还是存在安全隐患,开了不到一小时,前面堵车,老k下车打听,回来说前面车子撞伤了藏民,两边语言不通,鸡同鸭讲,估计又要堵上一两个小时。
这一路她们遇见很多突发状况,心态逐渐平稳,堵车能有什么办法,熄火下车休息吧。
天气很好,无雨无雪,昆妲往一侧矮坡上走,仰头看,无浪银河,满天星斗。
“小水,你看天!”昆妲拢唇朝坡下大喊,“星空下的那什么。”
江饮叉腰站在路边,脸登时就红了,“胡说什么呢。”
“什么星空下的那什么。”昆姝好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饮轻哼,“不告诉你。”
“要拍照吗?”昆姝努力找话,“我带了相机,后备箱有三脚架,要去拿吗?拍一段。”
江饮抿唇,犹豫几秒,最终点头,“拍吧。”
昆姝展颜,“我开夜车,就是想让你们看星星,最近天气很好,再往深处走,下雪的话也许就看不到了。”
江饮跟随她来到车后,看她打开后备箱翻找三脚架,不咸不淡“嗯”了声。
“之前她跟你说到哪儿了。”昆姝果然有目的,“在理塘,其实我没听见你们说什么,我没有偷听。”
江饮先不吭气,等三脚架拿到手,口气凉凉,“说到韭菜盒子,说你一个大耳瓜把她掀地上,说你真的很爱扇人。”
第100章命轮2.05
时间打磨掉她身上锋利的棱角,江饮猜想,如果是七八年前的昆姝,面对如此嘲讽,多半不会忍耐。
三脚架支在马路边的小坡上,江饮为昆妲调试好相机,回头看,昆姝正靠在车门边抽烟,车灯照在她的脸上,半明半暗,幽魅如魔,危险而神秘。
有同为自驾进藏的旅人上前搭讪,妄想一段旖旎艳遇,她偏脸吐了口烟,牵动唇角,发出低低嗤笑,老k和同行另两名青年下车,一言不发围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亡命之徒,三个壮汉架着膀子站那,姿态散漫,气势却骇人,对方赔笑着退后,道声“打扰了”,转身回到自己车里。
“可恶啊,让她装到了。”江饮两手叉腰站在山坡上。
昆妲扶着她肩膀笑,“你害怕啦?”
“才不是。”江饮犟嘴,“我又没做亏心事,做亏心事的人才害怕。”
昆妲弯腰看相机,江饮默了片刻,想起昆姝几分钟前跟她说的话。
“她说对不起。”江饮将昆姝原话复述:
——“我不是一个好姐姐,她理应恨我,却还是没有,我想起她的时候,更多愧疚。”
——“她总是这样,对我没有防备,嘴上说讨厌我,却还是一次次奔向我。”
情绪激动时,她们互相赌咒,歇斯底里大骂,恨不得对方去死。
昆姝喜欢摔东西,家里的花瓶、碗筷甚至桌椅板凳全砸个稀巴烂。昆妲不喜欢破坏,她已经领略到生活的艰难,对物质非常珍视,总是在争吵后跪在地板上流着眼泪收拾。
瘦弱的女孩低低悲戚质问,“为什么要砸东西,你为什么要砸东西,你要打要骂,冲我来就好了,为什么要破坏我们的家,这难道不是你的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
昆妲忽然没了拍照的兴致,她在山坡上挑选了块地势稍平坦的地方坐下,“每次我们吵架,受伤的不是我,也不是她,而是妈妈。”
女人病歪歪坐在房间,听屋外激烈地打砸、咒骂、哭喊,却无能为力,只是默默流泪。
她不止一次想过死,放过她的一对女儿,让她们解脱。
“那时我们生活已基本步入正轨,我有自己的工作,挣得不多,但生活充实,昆姝每个周末回来与我们团聚,妈妈打理她的小院子,身体状况逐渐好转。”
“但昆姝每次回来,我们都要吵架,我暗暗告诫自己,下次不要跟她吵了,随便她说什么,只当没听见。可她总有本事挑起我的怒火,我那时或许太年轻,忍耐力不够,控制不了自己脾气。”
她们都忽略了母亲。
曾明艳动人的红玫瑰,枝干萎缩干瘪,花瓣脱水,失去了颜色。
一开始,白芙裳希望昆姝能多多回来,全家人围在桌边吃饭,说些各自在外遇见的趣事,其乐融融,多好。
但昆姝的回归总是带来争吵,身份尴尬,白芙裳告诉自己不能偏心,两个女儿都很不容易,她不能站队,只好躲进房间里,选择逃避。
后来她希望昆姝别回来了,又很清楚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内心矛盾、愧疚,常常去教堂忏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后来,她放弃干涉她们的一切,注意力更多放在自己身上。
她不能适应东南亚城市的天气和饮食,总是怀念过去,梦中与爱人幽会,像一株死去的植物,长久地、静静地躺在房间,或独自在院中发呆,甚至出现幻视幻听,几乎与现实完全脱离。
昆妲说:“我发现妈妈总是自己跟自己说话,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我不懂,于是告诉昆姝。我们难得没吵架,昆姝回家后带妈妈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诊断妈妈患上妄想症。”
“给她开的药,她偷偷倒进马桶冲掉,我监督她吃下去,她转头就去卫生间呕吐。我不知道她幻视幻听到了什么,但显然那是能让她感觉快乐的人和事。”
“我听到她喊赵姨的名字,对着空气挥手,说赵鸣雁你过来,给我捏捏肩。要么就是在房间里笑,小声说话,听不见说的什么,但能感觉到她心情很好,是与人调情耍闹的轻快语气。”
“我觉得那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治疗方面,比较随意,她不想吃药,也不强迫她。可她病情越来越重,有次偷跑出门,差点被车撞。”
昆姝归家,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隔天就把白芙裳送进精神康复医院,强制治疗。
“住院期间,我和昆姝去探望,她不愿意见我们,我单独去,她也不见。在医院治疗三个月,昆姝把她接回来,当晚她在浴缸里割腕。”
江饮心脏骤然一紧。
头顶浩渺星空,脚踩坚实大地,她脊背发冷,如坠冰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敲门,她不应,一开始没往那方面想,她刚从医院回来,心情不好,不愿意搭理我们。我担心她摔跤,所以不敢走远,隔几分钟到浴室门口叫她,然后我看到粉红色的血水从卫生间门下面淌出来。”
江饮屏住呼吸。
“我蹲下身,掬水,闻见血腥气,我找来榔头砸开门冲进去。”
白芙裳盛装打扮,穿一条绒面吊带黑裙躺在浴缸,常用来给女儿们切水果的陶瓷小刀泡在血水里。
“我关了水,把妈妈从浴缸里抱出来,那时候才感觉到,她瘦了好多。你应该也知道,她从前是丰腴美丽的,她喜欢美食美酒,喜欢漂亮的花,爱笑爱闹。”
说自己,被昆姝如何如何打骂羞辱,昆妲情绪都还算稳定,深呼吸几次就能憋回眼泪。
江饮听见她沉重的呼吸声,她努力调整,情绪终难压抑,弯下腰,把脸圈进膝盖。
“妃妃——”江饮半跪在她身边,展臂抱住她颤抖的双肩。
她脱力跪倒,埋在江饮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到东达山垭口,海拔五千米,昆妲倒在车后座,已经哭到缺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软绵绵躺在江饮怀里,脸蛋贴在她小腹和大腿,眼泪在颇有些厚度的牛仔裤布料上洇湿一小滩。
过垭口,山下便是左贡县城,昆姝车速很快,海拔仍接近四千米,昆妲高反症状严重,昆姝订了酒店,江饮径直背她上楼休息。
昆妲半昏迷状态,脸庞泪痕犹新,江饮脱去她的鞋袜和外套,扶她到床上躺好,又拧了湿毛巾给她擦手擦脸。
昆姝摊着手站在一边,帮不上忙,转身离开,让老k出去买饭,自己下车拿了氧气回来。
太晚了,已接近凌晨,k哥开车在外面转了两圈,只买到两盒炒饭,让给江饮和昆姝,自己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洗脸盆,十几包泡面扔进去,三个男的围着盆唏哩咕噜咽下肚。
江饮没跟他们客气,给昆妲喂了些牛奶睡下,蹲在酒店外面走廊上吃凉透的炒饭。
“怎么会哭得这么厉害。”昆姝到这时候才有机会问她。
江饮大口往嘴里塞饭,头也没抬,“说到小白阿姨在浴室割腕。”
昆姝久久沉默。
没吃完的盒饭给老k,他美滋滋接过去,江饮回房看了眼昆妲,她吃过药,已经睡得很熟,脸颊和眼眶微微泛着红,像只可怜的兔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饮给她掖好被角,轻手轻脚离开房间,昆姝候在门外,“还好吗?”
“没事了。”江饮小声回答。
左贡的住宿条件远比不上雅江,酒店房间门外就是半露天的走廊,夜间温度很低,有冰凉的雪片扑在脸颊。
江饮背靠着走廊围墙,向昆姝讨了一根烟,试着抽两口,不太习惯,又还给她。
昆姝继续昆妲没说完的。
“我也见过一些血腥,但都没有那次带给我的震撼强烈。她那样的人,从来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平时一点小伤小痛就哼唧个没完,竟也舍得对自己下那样的狠手。”
“那天我在家,我听见卫生间里昆妲哭得撕心裂肺,不知她又发的什么疯,冲过去要找她吵架,却看见血流了一屋子。”
“伤口很深,白色的筋膜都割断了,挂在手腕处。”
冷风灌进衣领里,江饮缩了缩脖子,开始幻痛,藏在衣兜里的左手似乎也被割断了。
风吹乱头发,黑暗中一点腥红明灭,昆姝用力将烟雾吸进肺腑,胸口有针扎似的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迷恋这痛,眉头深皱,表情痛苦,却甘之如饴。
“那次她差点死了。”昆姝继续说。
“失血过多,休克,昏迷了几天,醒来后她流着眼泪问我们,为什么救她,为什么不让她去死。”
“我想把她送回国,但公司不允许,她们成了公司威胁我的人质、软肋。我一开始想得很简单,努力工作、赚钱,得到上司的赏识,给她们提供好的生活,还债。”
“后来我想走也走不了。”
江饮没有问现在呢?她不关心昆姝的现在,关心也没有用,她只是一个本本分分过日子的普通人,没有泼天的富贵,也不用提心吊胆。
只有经历过真正的风浪,才能体会到平凡的可贵。
空气里充满了寒冷的冰雪气息,江饮手从衣兜里伸出来,裤腿昆妲留下的眼泪还没有被体温烘干,她站得脚僵,手捏捏冰冷的鼻子。
“我想知道一件事。”江饮说。
一根烟抽完,昆姝在墙边湮灭,摸黑丢到走廊垃圾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说。”
江饮转过脸,“小白阿姨出院后,你们还吵架吗?你还打她吗?”
“不吵了,也不打了。”昆姝回答。
意料之内的回答。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一定要在淋漓的鲜血和伤痛之后,才开始不可追回的懊悔、挽回。
第101章命轮2.06
早起又是个大晴天,阳光炙热,地面干爽,愁云惨雾一扫而空,完全不见昨夜雪飘的痕迹。
休息一晚,昆妲高反症状缓解很多,在卫生间用温水洗过脸,扎好头发,添一件江饮从背包底层翻出的薄羊绒衫,脸埋到领口去闻,还有淡淡铃兰洗衣液香味。
这感觉很不错,似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并未置身危险和恐慌,身下是柔软的床垫,手边是尚在沉睡的爱人,拥抱她、亲吻她,所触所感,踏实安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昨夜那场近乎窒息的痛哭,只是一场梦。
“你别跟昆姝生气。”昆妲套上毛衣,外套拉链拉到顶,坐床边架起一只脚开始穿袜子,“昨晚我睡下以后,你又出去了,你没跟她生气吧。”
江饮去卫生间收拾起牙刷和洗面奶,“我生什么气,她身边几个壮汉,我能打得过谁。”
话虽这么说,江饮真没什么好生气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纠结和埋怨毫无意义,她向来务实,很清楚“当下”的重要性。
“你们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一路讲那么多,不过是求你原谅。我跟你是一队的,我生气是因为向着你,不生气也是因为向着你,我个人对她的所作所为没有资格置喙。”
“小江总大气。”昆妲冲她勾勾手指,“过来。”
江饮弯腰,脸蛋凑近。
伸出手,昆妲捏住她下巴,扬起脸蛋轻吮一口她嘴唇。
柔软冰凉,还有淡淡清新薄荷味道。
“谢谢你的体谅。”昆妲揽住她腰肢,脸颊舒舒服服贴在她肩膀,“你真好。”
江饮笑,拍拍她后背,“不客气,应该的。”
收拾起背包出门,她们在酒店大堂和昆姝汇合,办理退房后在附近找了家早餐店,等开车去加油的老k他们回来一起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早餐店老板是四川人,店里招牌是抄手和燃面。昆妲昨晚没吃饭,饿坏了,两碗抄手下肚还不够,咂咂嘴,总觉得还欠点滋味,江饮从兜里摸出条软糖,剥开一颗塞她嘴里。
她满意了,眼睛笑眯起来,“甜。”
“也给你一颗。”江饮把糖粒推到对桌昆姝面前。
甜蜜的牛奶水果香滋润苦涩的唇舌,昆姝默默把糖纸收进衣兜,抬起头冲她们笑,“确实很甜。”
“也给咱兄弟发几个呗。”老k嬉皮笑脸凑过来。
江饮把剩下半管糖扔给他。
饱餐后上路,今天换老k开车,路况很好,也不着急赶时间,晚上到波密住下就行。
过邦达镇,翻越四千六百多米的业拉山垭口,之后就是著名的怒江七十二道拐。
站在山顶往下看,远处山坡,公路像画笔随意在纸上画下的“z”字线条,一道连一道,一拐接一拐,其间海拔落差近一千五百米,辉煌壮阔之极。
难以想象,崇山峻岭间,修筑这样一条公路所需要花费的辛苦和代价。
这伟大而磅礴的自然之力面前,人类是如此渺小,盘绕于心的爱恨嗔痴是如此不值一提。
活着,又是多么不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昆妲抱膝坐在路边一块还算平整的山石,“我很自责,我是她的女儿,她生下我,养大我,疼爱我,我没有成为她活下去的指望,反倒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变得好憔悴,好苍老,她以前明明那么漂亮,她一辈子没吃过苦。我们只顾着发泄自己,忽略了妈妈,忘记是妈妈我们凝聚在一起,让我们还能有家。”
高原地区,天气莫测,在县城里还能看到太阳,山顶垭口,气温零下,有碎絮状的稀疏雪片随风翻卷,落在发梢和睫毛。
江饮给昆妲戴上防风外套的兜帽,领口护住下半张脸。
本能往上抬了抬下巴,呵出口白雾,昆妲说:“反正从那之后,我跟姐姐就不吵架了。”
受到死亡、鲜血和失去至亲的恐吓。
白芙裳昏迷后醒来,精神状况很不稳定,流泪控诉,病房内激烈打砸,被医生打了一针镇定剂,再次醒来,人倒是安静了,却半句话也不愿同她们讲,喂饭到嘴边也不吃。
她没有求生意志,沉默抵抗,昆姝找来医生对她进行心理干预,也不知是如何开导,几日后她状况好转,开始正常饮食,与周围人简短对话。
伤口痊愈后,在女人手腕留下一条微微凸起的丑陋疤痕,后来昆姝买了只翡翠镯子给她戴上,稍遮挡一二。
出院后,她开始给赵鸣雁写信,却并不寄出,写完后压在枕头底下,睡前翻出来读,最后收进抽屉,盼望有朝一日,可以亲手把信交给对方。
后来确诊脑瘤,她花费整夜时间,将多年积攒的信件全部焚毁。
“这些你都没有告诉我妈。”江饮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觉得我应该告诉她吗?”昆妲反问:“告诉她,妈妈患上精神疾病,在浴缸里割腕,还是确诊脑瘤,烧毁信件后打算去跳楼?最后死在手术台上。”
江饮沉默。
她想起不久前中秋节聚餐,昆妲哭晕在楼顶天台,原来还藏了那么多没讲。
风雪穿掠,暴露在外的皮肤感觉到寒冷的刺痛。
上车,继续走,过七十二道拐,悬崖下便是怒江,江水浑浊,颜色土黄,它一直往南,穿过云南和缅甸,最终汇入印度洋。
过八宿县,雪大起来,下一个垭口在安久拉山,是怒江与雅鲁藏布江的分水岭。
山顶地势奇异平坦,下雪的缘故,放眼望四周白茫茫一片,能见度很低,车速放缓。黑色的山峦之间,沟谷处,峰顶的白雪像瀑布自上而下流淌,堆蓄在山麓。
在然乌镇吃了一顿石锅鸡,驱散周身寒意,手脚都热乎乎,下午继续赶路,傍晚到达波密,天还没黑,雪已停。
爬到酒店楼顶远眺,帕隆藏布河滚滚向前,远处雪山顶白云缭绕,空气湿冷,繁重的心绪被重重刮除,变得清透。
背身躲避寒风,昆姝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斜倚靠在围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其实我后来也在想,假如当时没有回国,或者没有求助达布,结局会不会好?又假如没有进公司,找个体面的干净的工作。”
“没有假如。”昆妲打断她,“已经发生的事,就别翻来覆去想了。”
昆姝承认,那时她太过自负、狂妄。对白芙裳,那个年轻貌美的后妈,她心里始终拗着股狠劲儿。
“其实在决定离开俪川前,我找她谈过一次。”
昆妲回头。
她夹烟的那只手在高纬度的低温天气中迅速变得冰冷僵硬,在唇边隐隐颤抖,“我跟她说,我放弃学业,为了你回来,你是选赵鸣雁还是选我。”
“我不跟她讲关系讲厉害,只让她选,是走是留,是选择自己喜欢的人,还是选择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
这对母女之间彼此都拗着股劲儿,结果自不必说。
“她选了我,所以我后来才想拼了命证明自己,可以照顾好你们。”
“我妈死得早,没几年外婆和爷爷奶奶也陆续走了,昆志鹏嘛,活着跟死了没差,我那时候除了你们,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真正的,从出生那一刻,命运选择的亲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烟还剩大半截,昆姝踩灭,拾起揣衣兜,“出发前,我没想过你会来,也没想跟你说这些。”
突然接到昆妲电话,听她神神秘秘说“我弄到钱来救你”的时候,心脏瞬间被攥紧,拧出汩汩的酸汁。
她本以为昆妲回国后不会再联系她。
明天一早,她们便要启程前往墨脱,那是本次旅途的终点站。
话说到这里,该说的差不多都说完,昆姝决定在出发前,将她和昆妲之间的所有恩怨做个了解。
尽管已经很清楚昆妲和江饮对她的态度,昆姝还是想亲耳听到回答。
“恨我吗?”
江饮和昆妲并肩靠在楼顶围墙,逆风方向,额角碎发凌乱,遮挡脸庞,情绪难辨。
她们对视一眼,又齐齐扭头望向前方,昆妲调侃的语气,“要开始矫情了吗。”
昆姝失笑,揉揉冻僵的鼻头,“你要是没来,这一趟起码还得等半个月。你在出租车上给我打电话,说带钱来救我的时候,车辆和装备刚置办好,我花了几分钟时间思考,重新制定计划,决定带你进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是没想到江饮也来了。
倒也不坏,多个伴,至少返程时,路上她不会太过孤单。
江饮想起来了,“那时你说,进藏是为送一个朋友。”她扭头张望,“你朋友今天会出现,明天跟我们一起去墨脱吗?”
昆姝没有正面对答,“明天早上告诉你们。”
“切——”江饮撇嘴,“你就爱故弄玄虚。”
昆姝说事情要一桩一桩地解决,昆妲紧接着问:“那我们的事情解决了吗?”
天快黑了,老k在楼下扯脖喊话,招呼吃饭,昆姝抿唇,“我也怕矫情,或许我可以给你写信。”
“那就写信吧。”昆妲牵起江饮,脚步轻快下楼,“我也给你写信,到时候我们交换。”
“好——”昆姝答应。
尾音高扬,语流欣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晚饭吃的羊肉火锅,还要了几瓶青稞酒,一顿饱餐后,手脚暖融融,后背都微微发了汗。
饭桌上老k不停给昆姝敬酒,模糊的交谈中,昆妲和江饮隐约听他提到一位新人物。
a姐噎埖。
显然,是他们身处体系中,地位远高于昆姝的女性。江饮和昆妲猜测,昆姝要送的那位朋友就是a姐。
可等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吃完早餐启程出发,这位姐始终没有出现。
过扎木大桥,到嘎隆拉隧道口,除了小段雪崩和滑坡,整体路况良好。
墨脱是中国最后修通公路的县城,这里靠近喜马拉雅山脉,地形和气候复杂,地质活动频繁,常发生雪崩和山体滑坡,沿途挂满颜色丰富艳丽的风马旗。
这是古象雄时代流传下来的习俗,敬畏神明,祈求庇护,是僧俗信众美好精神愿望的载体。
在车上也能感觉到天气的变化,这里很暖和,路两边植被茂盛,碧色深浓,常常可以看到生长得高大挺拔的树木。
拐过几道弯,在半山腰,近距离看到嘎隆拉雪山,巍峨壮美,山尖沐浴在白亮的日光中,山脚下经过,仰望这只黑白巨兽,内心的震撼无与伦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停车在路边拍照,昆姝从外套内兜里翻出一页纸。
是一本英文杂志上撕下来的旅游宣传图,纸页折痕将图上风景整整齐齐切割成九份,昆姝小心将它展开,举高,图上对应的,正是眼前这座雪山。
昆妲和江饮左右围拢在她身边。
纸页竖折,图上磨损严重失色的雪山和真实的雪山相对接,昆姝扬唇微笑。
“这页纸,是她给我的。”昆姝脸上实在罕见这般少女腼腆的笑,“不瞒你们说,我也是谈过恋爱的。”
第102章命轮2.07
雪崩自山腰向山麓留下一片白色扇形的冲击带,山脚路段两头分别竖有预警装置,可以监测雪崩,提醒过往车辆小心驾驶。
高原天气莫测,头顶天空瓦蓝,远处的雪山之巅在瞬息间被大片的白云遮挡,山顶也许在下雪。
山下树木颜色是厚重的棕红和墨绿,车停在路边,昆姝跪地,双手合十抵在额间,闭上双眼,向神山祈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我来了。”她轻声说。
江饮和昆妲安静等候在旁,连一向嬉皮笑脸的老k也难得严肃。
几分钟后,昆姝起身,膝盖长久接触地面,感觉冷硬疼痛,她弯腰扶着大腿缓了缓,昆妲小跑奔到她面前,蹲下身为她按揉。
她低头,她扬起的脸蛋雪白小巧,恍惚回到小时候。
在江饮住进昆家别墅之前,昆妲曾试着跟姐姐交好,某次她膝盖不小心撞了凳子,昆妲也是这般飞速奔来,软乎乎的小手贴上,满脸讨好看着她,说“姐姐我给你揉。”
不过那时的昆姝实在是不识好歹,膝盖弯曲,朝前一顶再一撇,踢开,并不接受妹妹的好意。
昆妲也够狠,张嘴就咬在姐姐大腿,翻脸比翻书还怪,很难不让人以为她是蓄意。
结果自然是一场激烈的争执收场,昆妲哭着找妈妈告状,昆姝以一敌二,胜仗后扬长而去。
后来昆姝上高中,学校里偶然遇见乞食的流浪猫,它们黏糊糊贴在脚边撒娇时,常让她想起年幼时的昆妲。
出国念书前,昆姝几次尝试和妹妹修复关系,但那时妹妹已经有了她的小丫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饮对她无微不至,万分包容,尝到被宠爱的滋味,她不再对人伏低做小,卑微讨好。
时隔多年,她们都各自成长,她的妹妹,这份天真依然为她保留。
“疼不疼啊。”昆妲两只膝盖分别揉过,“你刚才在许愿吗?”
昆姝将她搀扶起,“说是还愿比较准确,愿望已经达成了。”
那张磨损已经非常严重的杂志内页,来自一本财经杂志的插图,右下角几排小字有对取景地的简单描述。
[中国—墨脱—嘎隆拉雪山]
“她告诉我,她第一眼看到杂志上的雪山,就被深深吸引,于是开始在网上查找关于它的资料,翻阅大量的照片和文字,查找攻略……总之收集了很多。”
“她说她此后唯一的心愿,就是亲眼来看看图上的雪山。我们后来约定,如果她不能来,我就替她来。”
昆妲心中已经有了些不妙的猜测,却不见昆姝表情有伤痛,一时也难以分辨。
沿扎墨公路继续攀爬,天空云层已变幻得浓厚,色泽铅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山腰位置,可见雪原上牧民的小屋零星伫立,这里夏季是一片水草丰美的牧场,如今几场大雪下过,已被覆上茫茫的霜白。
进隧道前,老k把车停在路边,招呼大家下车玩耍,江饮和昆妲却对昆姝此前中断的话题更感兴趣,赖在车上,央求昆姝再多说一些。
有关a姐,有关她的恋爱史。
昆姝哭笑不得,“着什么急,之后会慢慢讲给你们听的,难得来一次,下车去玩吧,我给你们拍照。”
翻出相机,昆姝拉着她们下车,昆妲搂着姐姐胳膊八卦,“是a姐吧,是不是a姐,她是a,你是c,所以你不会是在下面吧。如果是,我真的会对你失望,我跟江饮打赌你肯定在上面。”
“a姐是上级,先不说a姐是什么脾性,假如a姐就想在上面呢?下级哪儿敢不听。”江饮赌昆姝在下。
想想又补充,“当然也不用分得那么严格,我们说的上下,意思就是看谁更占据主导位置。”
江饮举例说昆妲非常急色,每次都抓着人家手不放,没完没了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称之为占据主导的一方。
昆妲说她放屁,朝她飞起一脚,两人争论激烈时,弯腰抓雪互扔。
她们嬉闹着跑远,昆姝举起相机,留下一些美好的瞬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k上前,相机接到手里,难得有点老大哥的靠谱,“也去玩吧,我给你们拍。”
摸出一根香烟,昆姝没有点燃,挂在鼻尖嗅闻,墨镜下眼角眯起来,“她们或许已经察觉到了,在试着挽留,给我揉膝盖,同我开玩笑,之前甚至还问我过年要不要回去吃年夜饭。”
老k明知故问,“要回去吧?”
昆姝笑,香烟收回纸盒。
老k撞她胳膊,“玩去吧,我给你们拍照片。”
她几番犹豫,最终抬步朝她们走去。
江饮和昆妲有了‘共同敌人’,左右围拢过来,三人混战。
回到车上,昆姝受伤惨重,衣领兜帽一圈都是雪,空调一烘全化了,湿漉漉贴着脖子很不舒服。
她脱下外套,昆妲探身上前,用纸巾为她擦拭,不经意对视,两人笑开。
“你的信写多少了。”昆姝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的呢?”昆妲反问。
昆姝实话实说,“我还没开始呢,想说的话很多,几次落笔,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那就从头说。”
云层逐渐消散,露出雪原之后雄魄的雪山,圆圆的太阳像水里的一块冰,稀薄的日光照射下来,隔着车窗玻璃,隐约的绒绒暖意。
再往前走一段,在通车纪念碑前合影,准备穿越全长3.3公里的嘎隆拉隧道。
地理环境险恶,隧道没有灯,全靠汽车自身照明,好在路旁反光条齐全,光照程度还算不错。
三公里很快就结束,重见蓝天和雪山,盘山道路两边的岩石全部被坚硬的积雪覆盖,沥青路中断,接下来到墨脱县城全部都是坑洼的土路。
海拔一路降低,山间植被茂盛,气温也逐渐攀升,空气中含氧量充沛,江饮和昆妲脱去了外套里的毛衣。
盘山路半挂在山腰,山下便是乱石间淙淙流淌的雪山水,对崖针叶林茂盛,景色神秘美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昆姝放下车窗,好奇张望,“我们一开始收集关于墨脱的资料时,这里还没有通车,进出都只能步行,山里的物资也都是靠背夫,条件非常恶劣。”
她说起那个人,说她姓陈,单名一个默,\\\'\'\'\'a\\\'\'\'\'只是在公司的代号。
“她是中泰混血,母亲祖籍潮州,那边很多潮州人。”
故事其实很简单,一开始,她们只是上下级关系,陈默得知昆姝家庭情况,出于同胞之谊,尽可能为她安排项目,增加她的收入。
感情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昆姝自己也讲不清楚。
“之前你说,我脾气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其实是受她影响。”
陈默比昆姝大整整十岁,是温柔的人,说话轻声慢语,从不跟人脸红争执,唇角含笑,总是耐心聆听。
“温柔的人,总是容易使人误解,我那时候确实也挺自负的……”
说到这里,昆姝不禁笑起来,“我真的以为她喜欢我,才会对我特别照顾,有段时间躲着她。”
开车的老k“哈哈”大笑,憋一路,终于有话题能让他插句嘴,“我刚进公司时候也这么以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昆姝瞟他一眼,“那你确实是多想了。”
“准你自恋,不准人家自恋。”老k小声嘀咕。
昆姝说:“后来我们的团队逐渐扩大,人越来越多,我发现她对谁好像都一样,还独自生了一段时间的闷气。”
她们伪装成职场精英,在宽敞明亮的写字楼工作,和同楼层其他白领一起上下班,中午点外卖,周末聚餐,偶尔组织团建,也自然而然发生办公室恋情。
意识到喜欢上那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女人时,从未有过恋爱经验的昆姝少见地慌乱。
“有一次她生病,需要手术,但没有家人陪伴,主动给我打了电话。我问她为什么是我,不能是‘b’或许‘d’,为什么偏偏是‘c’,她说她最信赖的人就是我。”
“其实她是很虚伪的人,对谁都一样好,对谁都说你是我最信赖的人,但某个瞬间,我觉得她对我应该是不一样的。”
日子久了,人也学会苦中作乐,懂得给自己找些好玩的事干,白芙裳病情靠种菜栽花稳定,昆妲学做饭和烤面包,昆姝则偷偷地谈恋爱。
当然,只是暗恋。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能受暗恋的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没有家人,她说把我当家人,我其实不太高兴,但转念一想,也不错,朋友、家人,大多数时候,关系都比恋人能维持得更久。”
白芙裳做的韭菜盒子,昆妲烤的饼干,被她用饭盒装了送到医院,献给上司。
“我说我的饼干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就不见!”昆妲在后座惊叫出声,“原来是被你偷走了!”
“原来饼干是你烤的!”老k跟着叫嚷起来,“怪不得全是糊的,我说这种东西怎么还有人好意思拿出来卖。”
“放你的屁!”昆妲立即回怼。
江饮当然是跟昆妲站在一边,“我看你也没少吃!”
老k厚脸皮,“其实我就喜欢吃糊的,糊的香。”
这感觉十分奇妙,两拨看似八杆子打不着的家伙,竟然也会因为一盒饼干产生联系,多年后有机会见面,共同踏上旅途。
“给你们见见她吧。”
昆姝从驾驶证里层翻出一张照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很明显能看出是偷拍,女人穿病号服坐在床边,病后初愈身体单薄,乌发盘起,脸庞清瘦,气质如竹。
捕捉到镜头时,她诧异扬眸望来,发现了偷拍的家伙,唇轻抿,眉眼弯起宠溺的弧度,手指虚虚朝前点。
“果然是个很温柔的姐姐。”昆妲喃喃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