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着伞在府外等了许久，实在累了，便在淋不着雨的台阶上坐着。 雨势淅淅沥沥，打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 他靠着大门浅睡一会儿，直至天蒙蒙亮，街道上有早起的百姓行走，也没见阿古勒回来的身影。 沈常安睁眼，正好瞧见个头戴斗笠穿着蓑衣草鞋的年迈之人。那人拖着一车粮食，像是刚从城外回来。 老人年过六十，面黄肌瘦，有一条胳膊断了，拉拽车时只能用一只手。 年轻男子与老人是父子，两人有个共同点，皆断了条胳膊。 读书人断一条右臂，这无异于折其羽翼。 考场不过走个过程，只要有钱，替考、骗考，甚至不用考就能做官。 敢说真话的没有好下场，考生如此，忠臣亦如此。 街道上传来马蹄子的哒哒声，有马车正在往提刑司府过来。 不多时，便看到个眼熟的小太监过来叫门。 沈常安小跑至马车前，掀开帘子，便见阿古勒疲惫地趴在车内。衣服上有血迹，也不知腿脚如何。 阿古勒听到动静，缓慢地睁开眼，见到沈常安，淡然一笑，便侧过头昏睡了过去。 沈常安与阿珂眼神示意。 一旁的小太监面露难色，想是担心西麟领主会怪罪。朔羽到底是西麟的官，而今却被伽兰的太子一怒之下打了。 沈常安明面儿上还是帮伽兰的，便只能道：“领主不会知晓。” 沈常安没工夫与小太监絮叨，拽过阿古勒的胳膊架在脖子上，与府内下人一并将人架回居所。 可暴力终究是暴力，用武力施压的结果往往是国破民逃。 唯有如此，唯有走这最艰险的路，才能以德服众。 能忍一次，不代表能忍第二次。以阿古勒的脾性，怕是耐不住性子，去教一个已经坏了皮的储君。 巫医松了紧皱的眉宇，对沈常安道：“替我在其腰后三寸处，捶一拳。” 不等他询问，便见昏睡中的阿古勒无奈睁眼：“巫医，你这是怕我死得不够快，让常安送我一程？” 巫医嗤了声，没打算给阿古勒留脸面：“太子到底还是忌惮西麟，几棍子就打破了点皮，还不如你阿爸当年揍得狠。” 沈常安看着阿古勒后腰那片青紫血污，只觉得触目惊心。 巫医收拾完东西，连瓶金疮药都没给：“这点伤，哪里比得上打仗。” 总算巫医走前说了几句还算像样的叮嘱，说伤口愈合期间不可触碰。 阿古勒干脆不装了，昂起半个身子，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阿古勒似是带着怨气：“你只问太子，不问我如何？” 阿古勒长叹一声：“我这双腿怕是废了。” 阿古勒别过脸，两手一摊只当自己是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