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生捂着脸，冰袋融化的水顺着流下来滴到大腿上。 “似然，该上课了。”薛庭起身把李似然拽起来，“我也该去公司了。” “还疼吗？”薛知意看着他肿的像猪头的脸。 从前他只觉得薛知意揍他揍的轻飘飘的，也没想过自己会被李似然打。 果然真男人还得是薛庭这种身经百战的大佬。 “彦生哥，你还没回答我你回来干什么。” 薛知意愁眉苦脸的看着他，“那你走吧。” “你不需要知道这个问题。” “薛知意，我承认确实是我有些事做的不对……但是，但是……” “你怎么会不对呢。”薛知意叹气，“你从来不需要参考我的意见，就像现在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陆彦生捏了捏拳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不是个会憋话的性子，向来有什么就说什么。 陆彦生抓住她的手腕，“你听我说。” “不行，薛知意，不行！”陆彦生蹭一下站起身，紧紧握住薛知意的手。 薛知意推开陆彦生，“我知道。” “你爱我吗？你没有别人吗？你不是图我身上的价值吗？” “可是他说了他喜欢我，他和我表白了，他说要跟我结婚，宁愿被我妈打死，他也要跟我在一起。这些就足够了。” “……”陆彦生被惊到了。 清醒的沉沦。 陆彦生再一次顿住了。 曾经他也这样对着刘舒芷说，爱她，喜欢她，一定要和她在一起，要把她娶回家。 想起他被许家人捆起来，刀刺进手腕，那种生生戳到皮肉深处的痛苦，他可能会记一辈子。 “你应该感谢阿芷让我放了你，不然我一定废了你的双手。我想操你师姐有千种万种方法，但是让她自愿在我身下让我操，只有我拿你威胁她的时候。陆彦生，你看看她多爱你，最终她连你面都不见，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是我的，从我见到她第一眼她就是我一个人的。” 陆彦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事情，可能是从得知薛知意宁愿让林冬巍骗她一辈子那一刻。 这些年他无比确定师姐是为了他才肯和许瑾珂那个混蛋在一起，可是徐煦告诉他，她怀孕了。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有答案了。 只是他不愿意承认，只想逃避，逃避师姐不要他的事实，逃避他前半生付出一切爱的人爱上了别人这个事实。 薛知意感觉到心脏好像不太舒服，“是，我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他。” “对。” “好，我明白了。” 陆彦生转身，声音明显颤抖了很多，“我不会再见你了，你也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 走到楼梯口，发现李似然叼着烟站在二楼，似乎是听了很久。 “站那。”李似然叫住他，把烟夹在手上，指了指薛知意，“你，跟我上来。” 李似然把她带到书房，她原本该上的课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开始，电脑屏幕上是一篇打开过的文档。 薛知意一头雾水，“什么坎？” 陆彦生真的就站在楼梯上，不知所措。 陆彦生没敢接，他就自己点了根咬在嘴里。 陆彦生哪里敢吱声。 陆彦生安静的听着薛庭说话，并不插嘴。 薛庭抽着烟，把准备好劝薛知意的话一点点讲给陆彦生听。 “没关系。”薛庭耸耸肩，“从来没人肯听我讲这些废话。” 薛庭笑了笑，“我希望你能正视你的内心。” 他不敢确定薛知意的想法。 或许一开始确实有点好感，可是就他那么强制性的把人骗到床上，好感早就荡然无存了吧。 “哈哈，薛知意自己接受就好了。如果她认定了你欺负她，是不会和你和平共处到今天的。这一点倒是很像似然。” 薛庭又想起了什么，“似然那个脾气确实急了一点，她要接受确实困难了一点。但是如果薛知意认定了，似然不会为难你的。” “她也喜欢你咯。” 薛庭把烟灰弹到地上，又吹了吹，“你意识不到也很正常，小屁孩儿害羞，喜欢藏情绪，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看着薛庭离开，陆彦生独自坐在楼梯上思考。 楼梯不知道被谁踩的震天响，陆彦生甚至不用看都知道是薛知意那个妹妹下来了。 生亦何欢确实是薛南风带来的，但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交流里面，这个何欢没有和薛南风说过什么话，大多数时间都在和薛知意说话。 男朋友点头，把她带进二楼书房，关好房间门。 “你好，我叫祝平安。”男朋友伸出手想和陆彦生握手，“您是叫何欢吗？” “那您网名还挺特别的。” 祝平安温和的朝他笑了笑，“您是，姐姐男朋友还是哥哥男朋友？” “姐姐和林冬巍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想也不会是。不过哥哥和嫂子感情一直很好……实在想不到您是什么身份。”祝平安如实说。 这个家早就默认林冬巍是大姐夫了？ 等他差点咬碎牙齿，薛知意从二楼下来了。 不过陆彦生察觉到一丝对他的怜悯。 薛乐一跟在薛知意身后，“姐，你是怎么和薛南风有关系的男人扯上关系的，你不怕那个死gay给你介绍个死gay啊。” “我是直的。”陆彦生否认，拉住薛知意衣袖。 老母亲的怒喊从书房里传来。 “薛乐一……你能不能一句一句说……” 祝平安笑着让陆彦生先下，陆彦生从兜里掏出手机翻了翻。 生亦何欢:老子活下来了。 翻着翻着，薛知意又喊了起来。 “姐你小点声！” 薛乐一慌忙捂住薛知意的嘴。 楼下的两姐妹互相扒拉了两下，薛知意站起身，“我要和那个糟老头子拼命！我跟他没完！” 陆彦生愣愣的，走到客厅。 或许是对两姐妹之间的打闹早就习以为常。 薛知意也看到了他，沉默了半晌，“你自己问他。” 薛乐一不笑了，从沙发上爬起来，“啊？” “你不是跟林冬巍在一起吗？不是说要结婚……” “你们不要再打了。”祝平安和保姆说完话才回头对二人喊。 祝平安无奈的笑笑，“行了，多大人了。” 薛知意和薛乐一同时回头看他。 薛知意没说话，倒是薛乐一笑着把薛知意往他身边推，“去吧去吧。” 薛知意带陆彦生走到后院。 后院修了泳池。 真……有钱。 保姆会按时给桌上的壶添热水，有时李似然养的猫也会来这里晒晒太阳。 “拿铁！”薛知意喊了一声，猫动了动耳朵。 薛知意去把猫抱起来躺在自己腿上，让陆彦生坐旁边。 “……你妈妈跟你说了什么？” 拿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爪子在薛知意身上抓了抓，然后跳下薛知意的腿扬长而去。 “薛知意，我……” 面对她本人，有些话竟然说不出口。你一个问题吗？” “为什么你要在刚认识我的时候就骗我？” 陆彦生侧头看她，意识到她是把话说好听了。 “第一眼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个人很难相处。那么凶，那么壮，身上还有纹身，和你打招呼你也凶巴巴的，我对你第一印象并不好。可是后来认识你之后觉得你这个人就是看着凶点，内心还是挺温柔的吧。” 陆彦生蹙眉，“是因为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没穿内衣。” 他能说出这种话，薛知意不会再觉得惊讶了。 “我承认我是只顾着下半身了。”陆彦生伸出手，僵在半空，最终去拿起杯子，“我看你一眼就想操你，这是事实。我不会和你否认这个事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以前从来不这样。” “我总觉得上床这件事得等双方都确定关系了才该做，可是一看到你我就什么都没想了。知道你家庭情况，我很清楚你不会愿意跟我在一起，所以我才会……骗你。” 手里的茶杯发烫，陆彦生捏在手里，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陆彦生心一横，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陆彦生闭上眼睛深呼吸，“你喜欢我吗？” 比起上一次那句“说你喜欢我”，这句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么顺耳。 “小意，我……” 陆彦生好像浑身都在颤抖，小心翼翼的看着薛知意，半晌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广东的天气不比贵州，这个月份还是很温暖的，她不知道陆彦生为什么会发抖。 “回答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声轻笑。 “我当然喜欢你。” 阳光好像更刺眼了，照在泳池的水面上，闪闪发光，前院传来几声狗吠和薛庭气急败坏的声音。 “喜欢……”陆彦生嗫嚅着重复了一遍。 李似然的喊声打断了陆彦生的思绪。 “坏了，我爸又要挨揍了。” 陆彦生愣了一会，愤愤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想重重砸在桌上，想了想最终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傻狗一回来就咬我的花！似然，你居然先扇我！”薛庭捂着脸，又隐忍又委屈的看着李似然。 小狗也很懂事的“呜呜”哀鸣了两声，缩在李似然怀里。 “那我的花是无辜的！” “似然……” 萨摩耶在李似然怀里狂甩着尾巴。 薛庭深吸两口气，指了指小狗，“老子迟早把你炖了！” “小狗？这狗比你儿子都重，它小狗？一屁股能把我花全部坐死，比蛋糕还要烦人！” “你居然为了一只狗凶我……” 薛知意拍了拍薛庭，“爸，你别说了……” 薛庭看到薛知意身后的陆彦生，收起委屈的表情。 陆彦生脸抽抽了两下，躲开了薛庭讳莫如深的眼神。 “有种要被灭口的错觉。”看着薛庭去收拾被狗糟蹋的院子，陆彦生小声说到。 “你家就你一个情绪稳定的，真不敢想你这么多年怎么活下来的。” “……”陆彦生别开脸，“气氛都被打断了，还说个鸟蛋。” “我说，我滚蛋。” “我回趟上海。” …… 陆彦生疲倦的靠在飞机座位上，听着广播有些恍惚。 从做噩梦，到接到薛庭电话，再到一气之下买了飞深圳的票，挨揍，揍林冬巍，车震，再挨揍，再飞上海。 以至于在上海降落的时候，他还有种在人在外太空的虚无感。 但是陆彦生配得上。 “少，少爷，少爷回来了！” “阿生！”彦母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 陆彦生看了这个便宜爹两眼，朝彦母点了点头，“妈，我跟老头谈点事情。” 彦父不知道为什么，左眼皮跳的厉害，扶着自己的老花镜冷哼，“我和你没什么好讲的。”呵呵的，“不错，阿生，想通了就好。你去和你爸爸好好讲，我和阿姨做好饭等你们。” 关好门，老头还没发难，陆彦生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陆彦生一脸视死如归郑重其事，彦父猜到他可能又在外面闯了祸。 老头心跳加速，每次兔崽子这么叫他都没好事，“你等等，你等等。阿珊，给我拿降压药来。” 陆彦生跪在地上，拉住了彦父，“爸，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要娶薛老板的女儿。” “你说，谁？”彦父捂着心口，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耳背。 陆彦生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说，生怕他没听清。 “兔崽子，你知道你说的是谁吗！” 陆彦生反而跪直了身体，“你打吧，打死我也不改口。” “我没有做梦，我就要娶她。”陆彦生毫不畏惧的顶嘴。 陆彦生脸上还肿着，“我知道。” 趁这空隙，彦母脱下围裙走来书房。 “……脸不是他打的。”陆彦生侧开头。 思索了片刻，彦母心中有了答案，“又是许家人找你麻烦了……” “好儿子，你好好跟妈说话，不要跪。哪个薛老板？”彦母一头雾水的扶着陆彦生。 彦母心疼的拍了拍陆彦生的脸，“没事的儿子，妈去帮你讲，不管谁家的孩子妈都帮你说啊。” “老头子你少说两句！儿子好不容易肯和你服软，不管什么你先听他说完！” 彦母硬把陆彦生拉了起来在书房的沙发坐下，又安抚着彦父坐下，让管家出去给陆彦生倒水，然后坐在陆彦生身边拍拍他的手，“没事的阿生，你是说谁家的女孩儿？妈去替你说。只要咱们阿生放下以前的人，就算是上刀山妈也要替你说。” 陆彦生低下头，攥紧拳头，“薛老板和李似然的女儿。” “阿生，你……”彦母握紧陆彦生的手。 “……”彦母也不说话了。 “儿啊，你怎么会认识她家的女儿？”彦母试探着，“也不是说不行，主要是李似然她……” 此刻彦母也明白陆彦生的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你见过她本人了？” 彦母也侧目，“是呀儿子，你不会……” 彦母惊诧的看向彦父，彦父则痛苦的闭上双眼。 “彦生，你怎么……” 彦父摇头叹息，“老邢啊，去找家好点的棺材铺子给我俩定身寿衣吧。” 转头看着在跪地上的陆彦生，“少爷这是又犯错了吗？” 一听到这话，陆彦生明显皱起眉。 陆彦生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你慢点喝。”彦母指了指陆彦生。 薛庭正在公司开会，手机响了。 讲了两句才觉得还是要接，只能举手示意，然后让助理顶上。 “薛老板，在忙？” “哈哈哈哈，薛老板真会说笑。改天咱俩聚聚，一块喝点？把您夫人也带上……” “……薛老板，我都听犬子说了。”彦父也不想再绕弯子，“犬子确实犯了错，不指望您能原谅他，起码赔礼道歉还是要有的。” 手机对面半晌没听到动静，但是薛庭听到了一阵咬碎牙齿的声音。 “哦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夫人近几年脾气很好，不会杀了他的。” 又是一阵死寂。 …… 也不是不吭声，主要他本身就没打算吭声。 看来没有哪个老丈人能笑着把女儿交给黄毛是有道理的。 “哈，老子还是个红毛。” 可是林冬巍那小子怎么说都该领盒饭了，为什么还有剧情？ 订婚订婚，订个毛线订婚。骂一遍。 门口传来老头的怒骂声。 彦母一如既往的说好话。 管家也在一旁和稀泥。 “好了老头子，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总该早点把正事说了吧？” 彦母推开门，给陆彦生送吃的。 虽然不知道临时抱佛脚有没有用，但是他发誓，从今天开始该烧的香一根不少。 “我们收拾一下，准备去深圳吧。” “总要给人家女孩儿一个交待的呀。” 彦母想扶他坐起来，“三年前你为了从前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老头子也是希望你好好的，现在你肯放下那些事情，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你能想通，比什么都重要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