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晨六点四十分,保利·克希尔手持钢枪,趴伏在外界地的战线上,雪像是烙铁一般砸在皮肤上,甚至感觉不到一丝冰凉,反而是带起一阵阵刺辣的疼痛。
他所隶属的霜镀105合成师在过去的四个小时内保持了高度静默,在无引导、无地图、无交流的状态下,他们穿过了天灾风暴的中心,在暴雪和白沙之间,像是一支亡灵部队。
而他们的对手,则是真正的亡灵。
熵灭使徒——凯恩·诗歌德,生前是正旭第三集团军总司令,他和他的部下在五年前的军事演习中,不幸被熵君的风暴吞噬。
自那之后,蔚蓝星少了一位英勇的将军,熵君多了一个可恶的走狗。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海拔六千四百米的高原之上,距离天空中的厄煞甚至不到一千米,这里的空气含量极低,厄煞的侵蚀速度远高于其他地方。
然而这里,将会是决定蔚蓝星命运的战场。
保利一动不动地趴在雪地里,伪装网下隐藏着镀铬的血管,他分不清楚冷热,也辩不清东南西北,自热的食物就在怀里,他却不敢拿出来吞吃。
天空中不断地有厄煞化作的鸟群飞过,它们在生前是多么自由的造物啊,有的名为鹰,是自由和勇敢的象征,有的被称作隼,迅捷矫健,有的则是雕,力大无穷凶悍无比。
然而厄煞早在几百年前席卷蔚蓝星时候,就把它们一并吞噬,夺走了它们的自由和灵性,成了单调的行尸走肉和奴隶。
诚然,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他们这么做。
而熵灭使徒的反击,则由最古老的熵君赐予,是比神灵更伟大的神迹。
诚然,这是因为面对熵君,根本没有投降的余地。
保利·克希尔所在的团,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厄煞炮火密集的潮流中,不能呼吸,不能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友的装甲被锈蚀,在狂暴的动能振荡中支离破碎,然后紧跟着是血肉,无序的熵增一下子把活人变成了老人,再从老人加速衰解成骷髅,最终连骨灰都不留下,彻底消解成最原始的夸克——这一过程中,甚至无法感受到能量的流动。
不论是多么精英的部队,在至高无上的熵君面前毫无意义。
保利·克希尔的班在山岗死守着阵地,同伴在眼前一个个被吞没消解,人们毫无抵抗之力——也许,几百年前的大灾变,厄煞天灾席卷全球时,就是这般光景。
“霜镀18青年近卫军全体失联。”
霜镀的支援部队在熵君面前如同白纸一般脆弱。
在自己的国土上,盟友的军队正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
无法发出惨叫,因为就连声音也是一种震动,只要还是属于‘能量’的界限,就无法彻底逃脱厄煞的封锁。
不知道是谁开了第一枪,高斯步枪的弹丸精准地击穿了一头熵灭使徒的额头,这对于伽马阶强者来说也足够致命的武力,落在熵灭使徒的身上却只是一阵摇头晃脑。
顷刻间,暴雨般的子弹倾盆落下,熵灭使徒才刚刚从极光中投射出来,立刻就被大面积地消灭。
‘如果再多一条命,我就能再换一个熵灭使徒了。’
在蔚蓝星的战场上,天环已经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地。红箭帝国最主要的复仇目标就是天环,而天环的‘贯星之路’对于霜镀而言,则是完成消灭熵君计划的关键。
火炮是战争之神,热战中百分之六十的伤亡均是由各类火炮造成,霜镀军人将外界地的冷漠塞入滚烫的炮膛中,随后拉动炮闩,喷吐着照耀天地的愤怒。
这就是熵君的伟力。
天环的人民还没有完成动员,粒子加速器想要部署到地下,还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如果这个时候让熵君的部队冲过去,那么整个世界将再无反击的机会。
保利端着步枪,准星死死对准着下方的隘口,按照情报上所说,凯恩·诗歌德的部队,会降临到这里,然后一路西进,夹击天环。
他们的身后是天环平原,一旦熵灭使徒推过去,和红箭的装甲洪流结合,整个天环共和国会在两面夹击之下彻底陨灭,那么贯星之路也将终结,在地心制造黑洞的计划更是完全破灭。
这高贵的愤怒,就如同波浪一般翻滚着。
结束了。
“阿依莲岛征召部队崩溃。”
“已经有401个前进城市失去联系。”
保利·克希尔想着。
没有投降的余地,没有挣扎的机会,不论是懦夫还是勇者,在这一刻都被彻底打垮。
然而战争从来不是个人英雄的舞台。
频道中传出团长的怒吼,但紧接着,极光之中就投射出一道道魁伟、令人绝望的身形——那是正旭的‘海莱波’机甲,秉承着一贯强干弱枝的设计理念,看上去就像一颗张牙舞爪的发芽土豆,六条手臂持着各类武器,不断地朝着他们倾泻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