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天突然接到单位电话,走得急,就没跟您说。”韩世川笑着解释,“姐夫回来替我跟您讲了的吧?”韩勇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没责怪他不辞而别,又问他:“上班了吧?”
韩世川应道:“回来第二天就上班了。爸,我走的这两天,有没有妈的消息?”韩勇眼前忽然闪过廖艳梅上次登门的情景,随后说道:“你妈的事,就别操心了。你离家远,工作又忙,好好上班吧。”
韩世川心里一阵难受,瞬间又感觉被掏空了似的,但他担心父亲觉察到自己情绪的变化,于是努力压抑着声音说:“爸,这些年,我都没能陪在您跟妈身边。我在想,等找到妈,你们一块儿来我这里住上一段日子吧,要是住得习惯的话,以后就不回去了。”
韩勇顿了顿,又笑了笑,说:“太远了,得坐多久的车呀。算了,等找到你妈再说吧。”韩世川很明显听见了他情绪的变化,虽然没见其人,可通过声音传递过来的情感,也会让人很开心。
“好好,您保重身体,我晚些时候给姐夫打个电话,问问二哥和妈的情况。”韩世川正要挂电话,韩勇叫住了他,问:“宇儿快开学了吧?”韩世川说:“还有一段时间。”韩勇顿了顿,又问:“宇儿上学之前,你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韩世川明白父亲到底想说什么,随即说道:“又想宇儿了吧?宇儿上学之前,我们尽量再回来一趟。”韩勇却说:“没事,你们要忙的话就别来回折腾了。等下次放假再说。”
韩勇挂了电话之后,心里莫名涌起一阵失落感,举目四眺,一时间不知该去什么地方,竟然有种茫然失措的感觉。不过,他很快再次想起廖艳梅,于是打算去社区看一眼。
从广场到社区居委会,步行差不多一刻钟,穿过马路,再过两个巷子就到了。
韩勇很久没来过这个地方,上次到这里,忘了是什么时间,也想不起做什么事。他在附近溜达了一圈,好不容易看到个社区工作人员,上去问了才知道老年舞蹈团的位置。
果然,他沿着工作人员所指方向,朝着不远处另一栋房屋寻了过去,人还刚近,就听见一阵充斥着浓浓民族风的音乐声。音乐声来自房屋二楼,越走近,音乐声越大。
韩勇沿着逼仄的楼梯间到了二楼,那音乐声震耳欲聋,但很有节奏感。他怕打扰到屋里正在排舞的人,于是放低了脚步,蹑手蹑脚靠近窗口,侧身躲在墙壁后面,斜着眼朝屋里瞅着。
屋里差不多有十来个穿着统一服装的老人,正在领舞的带领下,一个姿势一个姿势地练习舞蹈动作。虽然看起来有些笨拙,但有模有样。那一刻,他竟然好像看到了当年的崔洁,也像眼前这群人一样,在宽大的舞台上旋转跳跃着,尽情绽放着优美的舞姿。
韩勇沉浸在回忆里,不知不觉竟像进入了梦境,又像回到了当年。
“崔洁、崔洁……”那年的中秋晚会,崔洁在舞台上闪闪发光,一颦一笑,一步一动,都深深牵引着台下观众,尤其是男性观众的目光,情到深处,纷纷发出阵阵叫好声和欢呼声。
韩勇当时也坐在台下,任凭海浪般的声响在耳边回荡,却安静的像个木偶,直到崔洁演出结束,众人高呼“再来一个”时,他方才回过神,望着崔洁的身影从视线中渐渐远去,直到最终消失于幕后……
“你谁呀?”冷不丁背后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把他吓了一跳,“好啊,你个老色鬼,敢躲在这儿偷看。”
韩勇正要解释,谁知就看到有什么东西朝着自己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他慌忙抬起胳膊阻挡。屋里的人或许也听见了叫声,纷纷冲了出来,将韩勇围在中间好一顿花拳绣腿。
韩勇好不容易逮着个缝隙钻出来,厉声呵斥道:“别打了,是我!”有人骂道:“打的就是你。”紧接着另外一个声音嚷道:“怎么是你呀?别打了,都别打了。”
认出韩勇的人正是廖艳梅,她阻止了这群老人。韩勇刚刚挨了好多拳,不过幸好那些拳头都没劲儿,他才没受伤。此时,面对一群人质疑的目光,忍不住骂道:“你们也太狠了吧。”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除了廖艳梅,也有人认得韩勇。韩勇揉着疼痛的胳膊,还没来得及开口,廖艳梅又问道:“你是为崔洁来的吧?”
韩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其他知道崔洁离家出走这个事的人,也纷纷问他有没有崔洁的最新消息。韩勇叹道:“要是有了消息,我还会跑这儿来吗?”
“唉,这个崔洁,一个人能跑去什么地方呢?”有人叹息,也有人啧啧地说:“一想起前不久还跟她一块儿排舞,我这心里就难受。”
“是啊,好好的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呀。”还有人问他报警没有,有没有去崔洁以前常去的地方找找。
韩勇感觉自己就像个罪犯,被一群人围着审判。廖艳梅阻止了众人的叽叽喳喳,对他说:“你等等,我把崔洁的演出服给你带回去。”她从屋里衣柜里取来崔洁穿过的舞蹈服递到韩勇面前,“你带回去,等她回来再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