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谢溶送回了松霖院,又请了谢峤一同前来商讨后事。两人说话谢溶插不进嘴,只在一边逗弄着小金。时不时地应答一下。 “嗯,知晓了。” 谢令殊已经习惯与谢溶同出同入,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他方才一直出神,这次的事情也算是与虎谋皮。若是留着萧法继,可以一起压制朱益,只是留着他,他已经盯上谢溶…… “娘子,要再重一点吗?”知洗边给她捏着肩膀边问。 知洗听她说了谢家今日只有她一个人回来,安慰道:“娘子不必担心的,奴还未服侍娘子的时候,只要听从郎君的安排,一切都会没事的。” 她对萧法继又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长兴公主玉颜华姿,但关上那扇朱色大门却生食猴脑。对他们的恐惧,不止是他们冒犯了自己,还有他们对下位者展示的盛气凌人又理所当然的态度。 “你也会这样吗?”谢溶转过头看着知洗,知洗的眼里只有温柔与担心。她依然像一个大姐姐一样照顾自己,但她从来都是自称“奴”。 “可,可自己要好好活着难道不是更重要么?”谢溶不明白,又或许是她不想明白。为什么生命这么大的事情,却只让人一句话就定了。 “嗯。”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气温日渐升高,初夏的气氛日渐浓厚。房里撤了炭火与厚的被褥毯子。她也换了了蚕丝薄衫睡觉。只是心中有事,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瞪着眼睛,久久不能入眠。 是他! 她沐浴在月光中,薄衫反射出冷冷的月光,好似一座玉雕矗立在门口,眉间蹙起些哀怨与愁绪。她来开门了,但是她并不开心。 谢溶不见他时心中想他,见了却不知道说什么,径直走到睡榻上半坐着。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去问。诚然,这座宅院中,他们都是上位者。而自己却与他们又不同。他们不曾与郎中、画匠同吃同行,也不曾同小贩、艺人谈天论地。 那走了十多年的路,突然从她进了乌衣巷开始分岔。 但是现在,各种现况告诉她。你这样的人,是与所有人不一样的。有人会为了你去死,不管他们愿不愿意。 “我既然已经无事了,为什么不把砚心与小檀她们带回来呢?长兴公主很不讲理,汉阳郡王也很凶恶。”她终于抬头望着他了。 他知道她是在意这些的,从前也不因谢启是仆从而自顾逃散。 但是她不知道谢溶为什么会在意这些。谢溶哪里是来听他来权衡利弊谋篇布局的,轻声哭了出来。 不过谢溶并不是和他来讨论“奴仆是否该无条件为主人而死”这个问题的,哭了一阵,心中的郁结消散了些许就反抱着谢令殊一起躺在睡榻上了。 “臣朱益拜见陛下!”天还未亮,朱益就等在了清居殿门口。他没有让内监通传,只跪在廊柱下,捧着一卷《沙门不敬王者论》看的专心。听见殿内的开门声e,匍匐过去跪在梁帝脚下。 这几年大魏国力兴隆,有中兴之相,趁着这个当头,可以把他交给大魏,到时候也免了自己畏惧侯靖的功高慑主。要是他们打起来,能削弱一些魏国,也是不错的… “臣接到来诏,一刻也不敢耽误,趁夜便出发了。”朱益讲的诚恳,配合思虑过度的神情显得他千万分乖顺听话:“也是准备先谒见陛下的,但昨日听内监讲起,官家多日都未曾安眠,便在门口为陛下守夜,愿陛下安枕而卧,所愿皆行。” “卿看着消减了些,可是钟离水土不好。”看着朱益衣衫松散,一张玉面憔悴,梁帝忧心道。 “孤省的,今日朝会,你且去后殿梳洗,让内监给你换上新衣。”说罢,吩咐内监带他先下去了。又扬洒了些泪,千拜万谢着退下了。 “娘子,谢启来传话,说砚心她们今天就能回来。” 这一连串地问题砸的砚心不知道答哪个,稍稍捋了一下挨个回答道:“谢小郎很好了,生龙活虎,说话也很有条理,脸面也很干净,没有伤疤什么。” 今天真是好日子,她的担心都尘埃落定了。 “还未,许是还要几天,劳朱使君挂念。”谢峤给他回了一礼。谢令殊却在一边恍若无人一般,面无表情的走着。 他知道这次大魏来要侯靖,谢家是主张交人。但谢崇官微,自己的人多,必然把他压得死死的,若是侯靖一走,自己这边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到时候还不被这些旧派世家牵着走。侯靖越野蛮,他们也避让几分,自己在官家面前,也能如鱼得水。 此时,争锋相对的两派,终于找到了共同的敌人,暂时结成了一方。 自己许久没见过堂上那位阿爹了。现在更是没有心情去见他,谢溶还未找到。没事的话还不算太差,若是真有事,她怕是赔命也不够了。 正是这样,才稳了世家之心,一心推了自己曾辅佐的前废帝,拥立梁帝作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