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衡扭头,魏崇站在他身后,七日不见,他除了苍白憔悴一些,神色中并无被禁足的颓废,只有那双眼,像浸满了寒霜。
而他后面,自己带进来的两名侍卫已悄无声息地被抹了脖子。
看着这一幕,魏衡哪还有不明白自己中计了的道理,他今日当着宫中众人的面,打着救太子的名义冲进来,长生殿中无论谁死了,谁伤了,都会被归咎到他身上。
眼下不知道为何无法动弹的魏帝就是一处现成的陷阱,他则在不知不觉中跳了下来。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步步为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出了问题。
兄弟俩对峙半晌,魏衡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派曹美人栽赃诬陷我那天。”
“所以我今天走不出去了,对吗?”
“……”魏崇沉默了一会儿,不答反问,“皇位,真的这么重要?”
魏衡冷笑:“你从出生就被立为储君,唾手可得的东西对你来说当然不重要。”
“那以往种种都是假的?”魏崇问,“你待我的那些好,待母后的那些好,都是假意?”
魏衡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魏崇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很清楚,只要手中的剑划下去,魏衡一死,一切就结束了。
可看着眼前人,他想到的是小时候在坤宁宫,六岁的他因为贪玩做不完课业,被母后罚抄一百遍经论,抄不完不许吃饭,是九岁的魏衡在袖子里藏了糕点,偷偷塞到他手里。
有一年下大雪,他非要拉着魏衡在外堆雪人,回来魏衡便发了一场高热,气得燕后狠狠抽了他一顿软鞭子,是病中的魏衡听到哭声,跌跌撞撞跑出来用身体护着他,还把责任全都揽下来,扬言要打一起打,要罚一起罚。
还有他长大了一些,经常偷偷跑出宫游玩,每次都是魏衡替他打掩护收拾善后,兄弟俩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知道该用什么说辞应付燕后,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个朝夕相处二十多年的人,跟他虽不是一母所出,但感情远胜同胞兄弟。
可也是这个被他视为至亲的人,一次又一次想将他推上绝路。
“技逊一筹,我无话可说,你动手吧。”魏衡将手中的刀丢在地上,闭上眼睛等死。
他越是这么说,魏崇的手就抖得越厉害,许久,他猛地撤回长剑。
魏衡立刻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魏崇说,“但你必须离京,发配琅琊岛,且终生不得离岛,我会派人盯着你,你若是还不安生,我绝不会再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