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跪在地上的人抿了抿唇,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想和他有一场正常的恋爱。”
秦宇抱胸,闻言翻了个白眼,摊了摊手,“还真是爱情使人盲目啊,那,说不定这就是你最后的机会呢?”
谢规伸出指尖,描摹着少年的轮廓,“就算是这样,那我也认了!”
秦宇撇了撇嘴,“随便你!”
反正这是谢规喜欢的人,他是不可能再对顾爻动手的。
秦宇也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那天的午后,真的就是谢规唯一的机会。
顾爻敏锐的意识到那天下午的不对劲,虽然秦宇解释是自己太久没睡,加上办公室点的香是安神香,这才让他睡着。
但顾爻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刚好自己的计划已经开始围杀,忙得脚不沾地,顾爻索性就直接停了心理治疗。
而这一停,就是五年。
这五年里,谢规明里暗里不知道帮助了顾爻的公司多少。
他也不是没想过表白,只是顾爻对待那些他表白失败的人态度确实是冷淡。
秉持着既然不喜欢,就绝不聊骚的原则。
即使那个表白对象是公司的合作对象。
比如程家那个幺儿,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在上流圈子里公布自己的取向的也是独一份。
大张旗鼓地追求过顾爻,顾爻很礼貌拒绝了他。
后来却也渐渐疏远。
原本还称得上是相熟的关系,彻底冷淡下来。
谢规就像是只苟在暗处的老鼠,贪婪地窥伺着顾爻的一举一动。
越窥伺,越不敢向前。
总而言之,他怕了。
他确实是怂了。
他像是饮鸩止渴的瘾君子,不停收集着有关于顾爻的一切,家中的卧室他的照片贴了满墙,却始终不敢跨出一步。
也不算没有跨出,谢规有在网上用小号加上了顾爻,说明身份,向他表明过心意,却被反手拉黑。
他就更不敢了。
等了五年,好不容易等到他的少年长成了青年,他的复仇也到了尾声。
可天有不测风云啊。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当查出胃癌的时候,少年的神情是那样平静。
平静得让他心痛。
医生想要劝一劝,“积极治疗,说不定可以控制住。”
顾爻却摆了摆手,收起病历单,“不必了医生,我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少年说起这句话时,像是卸下了枷锁的天使,整个人都透着轻快的感觉。
谢规听着,从未那般清楚地意识到,少年在期待死亡。
他在期待着生命的终结。
这个世上,好像没什么让他留恋的。
也确实是这样。
突遭巨变的家庭,压抑痛苦的童年,沉重难捱的仇恨……
爱他的父母早已经离去,仇人的鲜血已经祭奠,他好像确实没什么活着的必要了。
没有什么必须要活着的理由。
谢规,也不会是他的理由。
正是因为清楚地知晓这一点,谢规才感到那样无力。
隔着一扇门,落泪无声。
沉默的爱不被接受。
这世间终究留不住他。
自从确诊了以后,顾爻就干脆直接摆烂了,每天就是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这座小院在顾爻有钱了以后,就买了回来。
秋天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腐朽的身躯却在极速衰败。
顾爻本来是等不到仇人入网的,但有谢规在暗中推波助澜,自然很顺利。
谢规这些日子住在顾爻的隔壁,望远镜里能将顾爻的每分神态看得清楚。
而今日的平板里播放着的就是最新的本市新闻。
“至诚医药董事长因涉嫌特大经济犯罪,故意杀人罪,现已被警方逮捕。”
顾爻唇角带着笑,靠在躺椅上,双手交叠着,头顶是层叠的树影,暗香浮动,尽是桂花香。
一身孑然来,也算孑然走。
当指针走过下午四点,谢规就知道,他的少年,是真的走了。
他轻轻推开木质的院门,在顾爻面前蹲下,指尖描摹着少年的轮廓。
一如那日午后。
这是他和顾爻第二次的亲密接触。
只是这次,他想要大胆一些。
风卷落细碎的黄色小花,簌簌落下。
花瓣亲吻着睡美人的脸颊。
骑士护送着他的公主走到尽头。
谢规抱起少年,少年胸前的相框滑落——是一张幸福的全家福。
那是顾爻此生欢喜。
谢规处理了顾爻的后事,将他和顾家父母葬在一起。
骑士跪在一方青石碑前许下最诚挚的祈愿。
下辈子让他早点遇到公主。
他想成为他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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