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 穆戎的领带依旧系在她的眼睛上。 大概是身处黑暗中反而让人的五感更加敏锐，虽然不知道穆戎是用什么心情将这些往事说出来给自己听，薛薛却能感受到那一点，极力压抑的躁动。 也是劫后余生的男人深埋心中的秘密。 当然那时候还不叫品香阁，只是一处私宅而已。 “戎戎！” 母亲的手是冰冷的，涂着豆沙色蔻丹，一排弯月状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在她想要抚摸自己的脸颊时，小穆戎微微向后瑟缩了下。 “戎戎，你怎么了？难道你和爸爸出去玩一趟儿就不管妈妈了吗？你……” 老爷子是当年跟罗雪芬父亲一同打拚的年轻人，虽然后来因为理念不同分道扬镳却还是走动频繁，尤其是对从小看着长大，像女儿又像妹妹一样的罗雪芬，总是习惯多照顾对方一些。 罗雪芬对如兄如父的男人向来心存敬畏，他一发话，哪怕心里再烦躁再焦虑女人也只能强忍下来。 “我先去打电话让医生过来看看戎戎的情况。”他语重心长地交代。“妳好好陪他。” 罗雪芬盯着穆戎。 于是就一直维持着这副模样。 所以在穆戎突然开口说话的时候，她被吓了跳。 “……有狼。”穆戎抬眸，看向他的母亲。“大丘山上面有狼。” 罗雪芬莫名打了个冷颤。 漂亮的眸色彷佛浸入雾霭中，一片灰扑扑的。然而若细看就能发现，里面的情绪是封闭而空洞的，像被人抽干灵魂后隻余一个空壳子。 最后一句话，是和过往并无差别的温柔。 从那以后穆戎就变了。 他不想去探究原因，也不再相信两个大人。 穆一典给他和罗雪芬下毒。 所以，是她默许了丈夫的作为。 不论出于何种理由都匪夷所思。 就和他一样。 过程中，伴随毒发的痛苦，有好几次穆戎都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七岁那年的大丘山。从浓雾中出现的灰狼，三头欲以他为食的饿狼，牠们不再是兽形的模样，而是披上了熟悉的人皮。 既然与他们同出一脉，那或许自己最后也会变成那样，又或者……已经变成了那样？在剧痛中，穆戎浑浑噩噩地想着，这世界上最可悲的事，大概就是你活成了自己最憎恶的人。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踏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