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腔从窗缝里挤进来,每个字都带着锯齿状的颤音。 黑布上骤然有灯光亮起,在白纸上照出那人的轮廓,分明是个持剑武生! 影子虽薄如纸片,剑穗却无风自动,在布面上甩出鲜红的弧度,动作带着皮影戏特有的滞涩感。 布面波纹荡漾,又浮出个文士身影。 噔噔噔噔—— 二者一追一逃,唱词越来越急,竹棍敲击声混着某种黏腻的“沙沙”响,像是竹篾刮蹭着人皮: “博浪沙——前——铁椎飞——” 武生挥剑劈砍。 “圯桥上——把——鞋来递——” 文士躬身拾履。 武生趁机一剑穿心。 那皮影每走三步就要顿一下,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可当它举剑劈砍时,剑锋竟在白纸上划出真实的裂口。 本该是戏文的高潮,此刻却成了恐怖的开始。 被刺穿的文士影子没有倒下,反而顺着剑刃爬向武生,动作生涩却透着一股怪异。 两个皮影在布面上纠缠成一团蠕动的黑影,唱词陡然变调: “昨日犹——嫌——戏文短——” “今朝已——成——戏中人——” 咔! 武生的头突然一百八十度扭转,描金的脸正对靳时栖。 本该是画上去的眼睛,此刻却渗出两行血泪,在烛光下泛着油亮的光。 它的竹剑缓缓抬起,剑尖所指正是靳时栖心口的位置。 “今日你——演——张良计——” “来年谁——收——你的尸——!” 竹棍敲击声变成了心跳的频率,二者之间隔着的空间无限缩小。 “咚、咚、咚!” 每响一声,皮影就朝布面前进一寸。 不知何时,武生已然走出幕布,烛光下,剑穗碰到靳时栖影子的咽喉,却并未直接下手,只是直勾勾盯着他。 “好一曲《张良辞朝》。” 靳时栖称赞道,抬手抿掉茶盏边的水渍,指尖一弹。 嗖—— 一滴茶水穿透黑布,正打在皮影人眼眶上,那描金的眼珠顿时晕开,变成个血泪般的红点。 皮影消失,屋内重新恢复正常,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一出皮影戏,终于让靳时栖弄明白府内的古怪究竟是什么。 桐油朱砂,本就是皮影制作的关键材料。 而这密不透光的黑布,则是为舞台搭建的背景,白纸为幕布,烛光一亮,皮影戏开场。 整个宅子被切割为一块块皮影戏的舞台。 而方才,这位皮影怨灵本有机会切下靳时栖影子的头颅,却只是威慑,并未动手。 结合刚才的唱词... 怨灵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换来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没想到现在的鬼这么有原则,只杀仇人,不杀外人。” 靳时栖喃喃道。 可惜它白警告一番,这件事靳时栖非管不可。 至少能确定,李量的魂儿和皮影怨灵脱不了干系。 他胸口的勒痕,是皮影提线,骨针上的颜色,是皮影的颜料。 他正思忖着,一声“嗒”打断了思路,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枚铜钱从黑布边缘滚落,在地上转了三圈才倒下。 靳时栖弯腰拾起铜钱,垂眸凝视,青绿的铜锈间凝结着褐红的血痂,刻痕里还嵌着暗红色的碎屑,凑近能闻到淡淡的桐油味。 指腹擦过币面,光绪元宝四个字在斑驳中依稀可辨,确实是多年前的旧物。 窗棂突然传来笃笃轻响。 “道长大人,该吃午饭了。” 小厮在廊下提醒道,靳时栖开门取过饭盒,里面排着四样时令菜色。 小厮刚要走,靳时栖忽然喊住他。 “请问东南那边的屋子,是干什么的?” 小厮朝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了然地“哦”了一声。 “那边呀,是库房,平常放一些不怎么用的玩意儿,但里面难免有灰,道长您要过去看的话,要小心一点。” 谢过小厮后,靳时栖才关门,若有所思。 李老爷将宅子布置成这样,定然不是无心之失,当初骨针指的方向是东南,里面定然有关于皮影戏的东西。 而李量接触到了那些东西,便丢了魂,成了如今的模样。 如此想着,靳时栖悠哉悠哉吃着饭。 吃完饭,便躺在床上小憩,不慌不忙。 S-037终于有些看不下去。 「宿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有吗。」 「你刚刚询问东南方向的库房,为的不是去探查库房吗?」 靳时栖“嗯”了一声,鸦羽般的长发缠在指尖,乌发衬得他腕骨愈发苍白,隐约可见皮下青色的血管,如同白瓷上描摹的裂纹。 指尖忽的一挑,发尾便从指缝滑落,又被他用尾指轻轻勾回。 这般百无聊赖的把戏,倒像是富贵人家豢养的猫儿在逗弄自己的尾巴。 「去了之后,就算找到皮影又能怎么样?」 「......」 S-037噎住。 好像的确不能怎么样。 毕竟这些怨鬼不能用平常的方法杀死,就算找到寄生的东西,也没办法直接消灭。 必须知晓“源、流、果”。 「我已经强调过了,是李氏不将事情说清楚,我也没办法。」 李老爷定然瞒着什么事,靳时栖直接逼问反而会适得其反,俗话说“人教人学不会,事教人一次会”,等到真急了,自然会配合。 听完靳时栖的脑回路,S-037觉得这样似乎也很对,干脆继续保持沉默。 虽然这个宿主每次都会搞出岔子,但听他的应该没错吧?喜欢快穿?请领略宿主的变态美学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快穿?请领略宿主的变态美学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