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残留在颂寻耳边有关商寂最后的声音,仿佛带着泣血的执念。
直升机远离沙滩,朝着上空飞升。
商寂没有上来。
颂寻干哑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嗓子眼堵的厉害。
身旁的男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我们是私人的小型飞机,加上你已经是超载了,再上来人很有可能会因为动力不足坠机。”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联系遇险求救中心确定了位置,他很快会被救出来的。”
颂寻强撑着的一口气得以平歇,再也坚持不住,意识涣散陷入黑暗。
他感觉自己不断在换地方,鼻尖有嗅到消毒水的气息。
运转床被推着飞速前行,最后被一片寒冷的凉意灌输全身。
冰凉的手术刀在身体上游离,好冷。
如果商寂在的话,一定会抱着他,轻轻哄着和他说话。
颂寻是被窗外明亮的阳光扰醒的,耳边响起接连不断的脚步声,一道温柔的女声不断在呼唤他的名字,带着激动的哭腔。
他睁开眼,看见一对中年男女对着自己又哭又笑。
颂寻的清醒维持了很短的刹那,只来得及念出商寂两个字,甚至等不到回应意识便再次坠入深渊。
再接着,他被换到了普通的独立病房,饶父饶母在此期间一直守着他们的儿子。
等到儿子彻底好转苏醒,询问的第一句话依旧是那个陌生的,名叫商寂的人。
颂寻刚做完手术,不能有大动作,只能睁着一双眼睛望着他们。
他瘦了很多,肩头的衣服底下,削尖的骨头支棱,单薄的仿佛一碰就碎。
饶父饶母对视了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现在要好好休息,这次心脏移植总算是匹配上了,我们小玉要赶紧把身体养好,等着手术。”
饶母轻抚着他头发,闻声道。
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止也止不住。
颂寻没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颤,心电监护仪连续发出警报声。
“请你们告诉我,他在哪?”
饶父饶母一瞬间慌了,一个人跑出去叫医生,一人不断安抚着颂寻。
颂寻死死咬着唇,坚持的询问:“他在哪?”
饶母最终还是拗不过:“原本当天就派了人去援救的,那边海域却刮起了台风,风力太大了,没有交通工具能过去。”
颂寻耳边一片轰鸣,眼泪就这样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他没发现自己哭了,只是一直在想,商寂没出来,可是商寂还没有出来。
看着病床上无声落泪的少年,饶母心痛的抱住他。
颂寻挣脱着想要起身,手背的针头也跟着脱离,他无暇顾及这些:“他还在等我,我得去找他,去找他……”
饶母看着他这样也痛哭出声,死死摁住他道:“你刚做完手术,不能乱动,妈妈知道,知道的,这就找人过去,我们有钱,一定找人过去,帮你找到他好吗?”
经历过多次手术的心脏早已不堪重负,颂寻眼前发黑地倒在床上,望着痛苦的女人呢喃:“谢谢。”
“傻孩子,跟我说什么谢谢。”
颂寻力竭,只能睁眼望着满脸心疼的女人,再次道:“对不起。”
他不是饶玉书,很抱歉利用了他们的爱,颂寻只是……很想见到商寂。
女人温暖的怀抱包围着他:“妈妈永远爱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饶家不缺钱,很快有私人救援团队接了这活,冒险进入那片海域。
等待永远是最煎熬的时刻。
颂寻一天里最多时间是盯着窗外发呆,他还记得商寂说过的话。
商寂说让自己等他,他一定会来找他。
商寂不喜欢食言,所以颂寻相信,他一定会回来。
中间沈和韵闯进来过一次。
他完全变了个模样,朝着颂寻下跪,涕泗横流,求着颂寻放过他,不断忏悔道歉。
唐一鸣回来时就将情况告诉了饶家,饶父饶母得知是他害的自己儿子回不来,将怒火和恨意全发泄在了他身上。
沈和韵这段时间完全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他被饶家赶了出去,在整个铃市被放话针对。
身无分文,找不到任何工作,晚上睡觉都会被特意找来的人欺负。
饶父饶父太狠了,他只能趁机找到饶玉书,企图放他一马。
颂寻无动于衷,他总是无端地感到很累,唯一分散的思绪都放在了商寂身上,沈和韵的表演和电视里播放的画面没有任何区别。
最后有人将沈和韵拖了出去,整个走廊都是他的哭嚎声。
饶父饶母在一天后将有关商寂的结果带了过来。
“救援队在岛屿外围都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怕他接受不了这个结果,饶母连忙又道:“我们再派人去找,他能带着你在那地方坚持那么久,自身一定有能力规避危险,不会有事。”
其实事实远比说的要严重,那场台风是逊科加康岛有史以来最大级别的。
海水倒灌,狂风肆虐。
传回的图片很难让人相信还能有人存活在里面。
颂寻心空了一块,整个人都麻木怔忡。
饶父饶母还在焦急的安慰他,将事情往好的方面讲,但没必要了,颂寻已经知道了最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