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恐惧感的理解,并非只来源于那本编年史,事实上,红女巫给予他的危机感知力,就是恐惧被放大之后的一种表现形式,那是扎根在灵魂深处的一种自救能力,其意义远比任何一种感官要深远。
从罗本事件,到伊克姆小镇,到狩猎之夜,一次又一次在深渊的边界反复试探,这才是迈洛循序渐进的学习过程。
这造就了他如今对恐惧二字的理解。
并将其运用到了旧日支配者伊姆纳尔的身上。
就像狭义的虚无一样,支配者也并非完全切割了人性,只是因为在它所处的空间中还没有更加可怖的存在降临罢了,所有的生命体都无法逃脱恐惧,这是与生俱来的,同样也是无法斩断的,甚至于,它比生命本身相比,还更加无法被磨灭。
“我为了不引起诸神的注意,选用了最保守的方式,而你则利用了这一点,是这个道理了……”
伊姆纳尔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凄惨笑容。
它的分形体本可以使用雷霆手段抹除掉夜魔与神仆的,尽管那存在着失败的概率,但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但它知道,模仿者世界处于旧神的视野之下,大战如果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破坏,诸神就会识破它的伎俩。
而同样的,迈洛也不希望诸神知道这场博弈。
幻梦境中的深渊老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一旦有人染指地底下的东西,诸神会不惜一切代价葬下整个人类文明,这整个纪元都将湮灭。
……
打从一开始,模仿者世界里的伊姆纳尔,就是被愚弄的一方。
它催生出了足以威胁到自己的两股力量,制造出了这两股力量的模仿者,而后又亲手将这两名模仿者抹杀。
在自己的神格出现重大缺陷的情况下,连分形的规则都出现了紊乱,因为模仿者出现的那一刻,陷入沉睡的居然不是本体,而是受它主观意识的干扰,让模仿者自己睡了下去。
废墟之中,被巨石碾成碎片的那两具残尸,其实才是它亲手创造出来的模仿者。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迈洛将它的恐惧当成了威士忌喝了。
它从始至终,都没有感觉到从夜魔与神仆身上传递过来的危机感。
……
伊姆纳尔血肉模糊的脸艰难的贴着废墟的碎石转了过来一些角度,盯着迈洛说道:
“说起来你还蛮绅士的,居然耐着性子演完了这整出戏,连那一瞬间的哀伤和愤怒都装得那么真实……”
它其实很惊讶于迈洛的沉稳与镇定,这场漫长的厮杀中,迈洛与它的对话从始至终都是那么的平淡,甚至让它产生了迈洛已经斩断了自己人性的错觉。
而身为万古的欺诈者,最终它却以戏剧性的方式栽倒在了自己最擅长的手段上,这让伊姆纳尔不得不对迈洛有了一番全新的认识,所以发出了这番感慨……
然而……
砰!
“绅nm呢绅!”
伊姆纳尔的感慨还没有抒发完毕,一只覆盖着外神血液的拳头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动老子的城!”砰!
“杀老子的人!”砰!
“耍我那么多回!”砰!
“还在这儿装!”砰!
“装镇定!”砰!
……
每喷一句,后面都接上了结结实实的一拳或者一腿。
半座城市都在颤抖着。
歌剧院上方的崭新穹顶已经崩碎了大片。
并且此处的地基也在不断地往地底陷下去。
……
迈洛不是没有想过大开大合地跟对方来一场不讲道理的厮杀,就是那种像野兽一般,拳脚并用甚至可以张嘴咬人的原始作战。
但他要真那么干的话,这座城估计就保不住了。
不仅如此,当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幻梦境中的诸神之后,会招来真正可怕的末日。
迈洛是没有当救世主的觉悟的,但至少,他也不想成为引发灭世灾难的那个人。
无论是在格拉基的记忆中,还是在幻梦境的深渊里,他都已经见识到了神明的可怕力量,那种序列的存在,还不是如今的迈洛可以妄图抵抗的。
要知道一个伊姆纳尔就差点让迈洛翻车好几次,而诸神,则是足以引起伊姆纳尔恐惧的存在。
迈洛只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跟伊姆纳尔玩好这场游戏。
就像是两个熊孩子瞒着自己的家长玩火,双方都不能被家长发现这场游戏的存在,并且迈洛还得在这场游戏中胜出。
这种感觉可是相当憋屈的。
而现在,这份憋屈就完完整整地宣泄到自己的拳脚之上了。
在模仿者世界还没有完全溃散之前,诸神的视野还被蒙蔽着,迈洛可以趁现在痛揍伊姆纳尔一顿。
……
伊姆纳尔的躯体开始崩碎。
血肉横飞。
但它根本没有对迈洛实行反击。
并且它的笑声却一刻也没有停下:
“没用的,我无处不在,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是伊姆纳尔……呵呵……”
“你知道黯影为何物,低等秩序之下的死亡,终结不了我们的生命。”
“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你只能永远提心吊胆地提防着我的回归,或者永无止境地追杀我……”
“但这终究只能是徒劳。”
直至那张卡特·加尼叶的脸被彻底砸碎,伊姆纳尔的声音也没有消失。
那声音缭绕在歌剧院之中,用戏谑的语气,挽回着自己的最后一丝颜面。
“分形是这宇宙的真理,你永远摆脱不了。”
“迈洛·瓦尔罗坎,成为我的宿敌吧,在往后的无尽岁月里,我们一定会再次交手的,我已经开始期待你我二人的信徒会在未来引发怎样的战争了。”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