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养 澡洗得很艰难，身上到处都是伤。他在腰上缠了一圈塑料袋，保护了腹部的伤口没沾到水，却没能照顾到右手上的六道伤口，纱布都被打湿了。 躺上去的一瞬间他就愣住了，因为周身的触感他再熟悉不过，这是六年时间里，每日每夜养出来的第一感觉。 除了尺寸小一些，就像是直接搬过来的一样。 裴令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呆滞了好几分钟，手掌无意识捏着被子，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 他知道裴予质从来不挑睡觉的环境。 虽然裴令不确定那夜裴予质有没有睡着，但他的确有所改观。 ……所以裴予质到底是什么时候认出他的？ 他想了想，裴予质还没回来，他也不好把灯关了。 想了想，他掀开薄被，起床去关灯。 灯光熄灭，裴令熟悉了一下黑暗，又钻回被子里躺着了。 脑子已经不太能处理额外的事件了。 他忽然感应到什么，转头看去，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猜到自己应该正望着一双眼睛。 就像小时候那样。 这一声叫得意有所指，却光明正大。 很安全。 他掉进无底的深渊中，这一觉不会做梦，他想。 八月初早已过了花期，但藤蔓茂盛，连月光也遮住。 下午时，裴令独自在这里待了好一会儿，不知是否真的在看工人搬运装卸，还是在发呆。 这更像是保护动作，保护大脑不被一些令人厌烦的事情侵占。 这一次，他为了避免被察觉，甚至没能靠近。 但他们两人还是不一样的。他不讨小孩喜欢，因为那些孩子能感觉到，他也不喜欢他们，可是裴令和谁都能相处，除了心情很不好的时候。 其实看起来有点傻，因为他什么都没得做，离开工作和寻找裴令这两件事之后，生活完全就是一潭死水。 裴予质没开灯，将房门轻轻关上之后，又静立了一会儿，直到眼睛能在黑暗中看见一些轮廓。 “宋泠”比裴令矮一点，骨架小一点，也更瘦一圈，即使躺在单人床上也留出了很多空间。 包扎得太过随意了。 下午本想让医生替裴令好好处理一下伤口，但裴令躲在角落里，晚上又离开了。 手不免碰到了裴令的手腕，被空调吹得有点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