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 山野间,虫儿鸣叫,赶走秋日的寂寥。 七月半,小鬼满地跑,过了七月半,阿妈不用找…… 野地里的歌谣,孩童稚嫩的嗓音,失去了麦穗的秸秆,在童谣中显得更加低矮枯黄。 李筹骑着大马,身后跟着近卫。 羊肠小道上,马走得磕绊,他手里的文书,也写的磕磕绊绊。 “七月半后,盘州妖窟,七门中张柳合围,镇南王与臣共逐…… 李家遗孤无可逃遁,与诡结盟,激荡民怨,遭天下门道人共杀之。 陛下,妖窟无宝,但硬要说一宝,便是天下人之团结。 您看,李家遗孤已死,此后,天下定然太平。” 卷起羊皮纸,李筹将其丢给了身边太监打扮之人。 “曹公公,都拟好了。” “巡守,这羊皮纸里可验真伪,您所写的,可一定要是在妖窟里所见的真相呐!”曹公公掐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将羊皮卷别在了腰间。 觉得不把稳,又塞进了裤裆,似乎那里才安全。 李筹笑道: “既禀陛下,又何须欺君瞒上,皮卷之言,皆是本官之真话,若有半句假话,则……” 曹公公挤眉弄眼的追问道: “则如何?” “不如何,我李筹乃参州父母官,不信这些。” 曹公公笑笑,便驾马脱离了这支队伍,渐渐驶离。 这一路,从天亮走到了天黑。 李筹行得慢,这一路上,见了不少光景。 他召来一个近卫,问道: “阿敏,一路来,你都看到了什么?” 近卫沉默片刻,道: “天下安康,秋收繁忙,孩童唱歌谣,夕阳落,美不胜收。” “不是让你说给那狗皇帝听的,是让你说给我听的。” 李筹扯着缰绳, 语气中有些怅然。 阿敏又顿了顿,再道: “天下大乱,妖诡作乱,秋收时节而田中无庄稼,孩童唱谣,却是找娘亲的哭丧,夕阳一落,便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死在七月半后的四更天里。” 李筹点点头,这才满意道: “本官告诉过你们,这人呐,要左右逢源,看人下菜碟…… 你跟那狗皇帝讲,汪汪叫便是,管他听不听得懂。 你跟本官说话,就该说真话,因为只有这样…… 咱们才有翻身的机会,才有百姓翻身的机会。” 阿敏牵着缰绳,一言不发。 小道上见又有小诡窜出,近卫们点了香柱,换来一时安稳。 阿敏这才道: “大人,李世子,当真死了么?” “生或死,有那么重要么?”李筹问。 “可李世子一死,天下便永恒被七门和昏庸无道的周皇掌控……百姓何时才能谋得一份安稳?” 阿敏的情绪有些激动。 李筹缓缓摇头,“近来,苗州有草头王起义,一人呼,万人应,好不威风。 这天下大有能人者,何必揪着一个李世子不放。” “因为……因为……” 阿敏说不上来原因。 “待回去之后,你便替本巡守,同那苗州的草头王接应一番。 能在苗州那般蛊毒门道盛行之地还起义成功之人,定非凡俗。 皆下来,本巡守便要全力辅佐他…… 这周熵,是时候迎来他的殇了。” 说话间。 李筹一行人,正与一黑甲八字胡男人撞了脸。 那人穿着布衣,筋肉虬结,腰间别着一根香柱。 他所骑黑马,比李筹一行人的大上一圈。 李筹正穿官服,大红袍,寻常人见了,定要下跪。 可那布衣却拱手道: “这位大人,不知您有没有见过我家二公子。” 李筹问:“你家二公子,哪路人马?” “正是中州符水张家的二公子,主母的心头肉。”布衣道。 “既然是你主母的心头肉,那该她来才是,派你一个小小渡江仙,又想在这妖窟里,搅起一番风云?” 李筹的语气不善。 毕竟当初打李镇的时候,那张家的二公子,下手最狠。 布衣笑道: “李大人贵为二品大员,自然非我这三品将军可以冲撞的,但李大人莫要忘了…… 我是张家人,而你,只是那周熵跟前的一条狗。” “哦,晓得了。” 李筹说罢,浑身气机一荡。 一盏香柱赫然发亮,阴风呼呼地吹。 断江道行足让这密林里的枯树东倒西歪, “既然知道我是你大人,那还不快滚?!” 布衣面色一寒,但架不住对方人多,便也只能勒马绕道。 “李大人,你莫要忘——” “滚!!!!” …… …… 溺毙一般的窒息感,反倒让李镇有些清醒过来。 耳旁有孩童喧闹的声音,额头上有些热意。 身上的痛楚让李镇的眼前渐渐有了红光—— “七月半,小鬼满地跑,过了七月半,阿妈不用找…… 找不见不用愁,夜里去乱葬岗…… 阿妈的头在西,阿妈的身在东,小鬼见了笑哈哈,你说小鬼臭哈哈……” 孩童声音稚嫩,却唱着让人冷到毛孔里的童谣。 李镇深吸口气,拼尽全身力气—— 抬起了眼皮。 结着蛛网的房梁,让他下意识以为回到了爷爷的庄子。 可面前浮现出的陌生面庞,却让李镇心中微凉。 “你醒了?阿弟说冲喜河上飘着个人,我还不信哩,去一瞧,果真有一个!” “你倒是命大,冲喜河里落人便飘不上来,你是头一个。”喜欢氪命烧香?我请的才是真凶神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氪命烧香?我请的才是真凶神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