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还未来得及解下沾着雪粒的玄色大氅,怀中就撞进带着杜若香气的暖意。
林婉发间银簪勾住了他胸前玉珏,叮当声中混杂着药匣坠地的轻响。
他低头看见她睫毛上凝着的细小水珠,不知是融化的雪还是别的什么。
"酸雨伤过的咽喉还敢这般喊。"叶阳故意板着脸,手指却轻轻摩挲她后颈被冷风吹红的肌肤。
林婉埋在他肩头闷笑,温热的呼吸透过三重锦衣渗进来,熨得连日操劳的筋骨都酥了三分。
窗外忽然传来整齐的踏步声。
岳飞带着亲卫换岗,铁甲碰撞声惊飞了檐角寒鸦。
林婉慌忙要退开,却被叶阳揽着腰肢转进屏风后的暗影里。
青铜星图残片铸成的屏风透着幽蓝微光,将她耳尖的绯色衬得愈发鲜艳。
"乐毅将军送来八百里加急时,我在占星台摆了一夜的算筹。"林婉指尖无意识地在叶阳胸口画着卦象,"那些机关兽的青铜齿轮,和我们在骊山冰层下找到的......"
她突然噤声。
叶阳的手掌正覆在她后心,那里还留着半月前为挡毒箭落下的伤疤。
药阁地牢里孙谋士癫狂的笑声仿佛又响在耳边:"蛊毒入心三日而腐,太子妃当真要替......"
"都过去了。"叶阳突然收紧臂弯,杜若香里混进几丝血腥气——是林婉今晨刚为伤员换药沾上的。
他想起刑场上那些脖颈黥印未消的百姓,抱着她的手臂又用力三分,"明日让扁鹊后人给你把脉,听说他们能用磁针引出......"
话未说完,唇上忽然压来微凉的指尖。
林婉仰头时,发间银簪流苏扫过他喉结:"殿下此刻该想的,是王士兵家那对父子如何安置。"她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卷竹简,"那孩子心口黥印虽褪,夜里仍会惊厥,妾身想着......"
叶阳低头衔住她未竟的话语,尝到唇齿间残留的甘草苦涩。
屏风外传来文书官整理卷轴的声响,青铜星图随着暮色渐沉泛起荧荧光点,将两人纠缠的影子投在二十八宿方位图上。
当更鼓响过三遍,林婉已在矮榻上蜷成团墨色云纹。
叶阳轻轻将虎符塞进她虚握的掌心,转身时瞥见铜镜里自己眉心的褶皱——和那日从机关兽残骸里挖出王士兵长子时一模一样。
冰裂纹瓷瓶突然倾倒,惊醒的瞬间叶阳才发现自己伏案睡着了。
案头镇纸下压着乐毅新绘的边防图,洇开的墨迹里浮出张满是血污的脸。
是那个被炼成毒人还死死咬着叛军手腕的少年,咽气前竟用指甲在青铜板上刻出半幅地宫图。
"殿下?"
岳飞的声音惊散幻影。
年轻将领斗篷上结着霜花,递来的密报还带着雪原寒气:"周将军府邸搜出的齐刀币,经查是临淄三年前铸的旧款。"他剑柄上悬着的陨铁铃铛突然无风自动,那是从机关连弩车上拆下的机簧改制的预警器。
叶阳捏了捏眉心。
沙盘上代表齐国的青玉棋子正压在易水河畔,而林婉晨间摆弄的算筹不知何时竟在案角拼出个涣卦。
窗外飘进细雪,落在青铜水钟网新结的冰凌上,撞出类似机关齿轮的咔嗒声。
五更天时,叶阳踩着晨霜登上观星台。
残月映着远处正在改建的骊山工坊,运送陨铁的牛车在雪地上碾出蜿蜒痕迹。
他突然想起穿越那日咸阳城外的追兵,秦弩撕破夜空的呼啸与昨日叛军哀嚎诡异地重叠。
"参见太子殿下!"
整齐的军礼喝散回忆。
叶阳抬手示意操练的士兵起身,目光扫过最前排那个还在发抖的新兵——和王士兵长子差不多年纪,甲胄里露出的中衣还打着补丁。
当他的视线与新兵相接,少年突然被靴子绊了个趔趄。
"小心些。"叶阳亲自扶住少年臂膀,指尖触到甲片下未愈的鞭痕,"你叫阿虎?
乐毅将军说你在截杀李贵族私兵时,用锄头敲碎了三个重甲武士的膝盖。"
少年耳尖瞬间红透:"俺、俺爹说殿下用星图救人的时候,比跳大神的巫祝还神......"他突然捂住嘴,扑通跪地时铠甲砸起一团雪雾。
叶阳朗笑出声,解下自己的狐毛围脖扔过去:"告诉你爹,过几日墨家大师要来教水钟网的操作,五十岁以上免试入学。"他转身时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不用看也知道那些曾动摇过的士兵正盯着少年怀中的白狐毛发怔。
日头升到蓟城箭楼顶端时,叶阳屏退侍从独自走上城墙。
林婉连夜赶制的药囊在怀中发烫,混着青铜冰甲特有的凛冽气息。
他望着正在加固的瓮城,那些嵌着陨铁刺的青铜砖,分明是从机关祭坛拆下的材料重铸的。
东南风卷来潮湿的泥土味,混着某种熟悉的硫磺气息。
叶阳突然按住城墙,指腹下的石砖传来细微震动——和那日山崖机关启动前的颤动极其相似。
他极目远眺,易水河面的冰层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喜欢开局重生太子丹,郭嘉带我复兴大燕请大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