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的琉璃灯微微倾斜,灯油在青铜底座凹槽里聚成一小汪琥珀色湖泊,倒映出叶阳紧绷的下颌线。
"殿下。"林婉忽然用罗帕轻拭案角水渍,指尖在舆图边缘划过赵楚接壤的云梦泽,"您看这硫磺矿脉走向,像不像前日妾身调香时打翻的龙脑香?"
她尾音里藏着只有两人懂的暗语。
叶阳余光瞥见她垂落的广袖下,三根青葱玉指正比出他们新婚夜约定的"安"字手势。
殿外飘来的忍冬花香混着她袖中苏合香,竟将满殿剑拔弩张冲淡三分。
庞统突然轻咳一声,玄色官袍扫过舆图上新勾的烽火台:"既然赵使担忧边军调度,何不请楚王作个见证?"他袖中竹简哗啦作响,露出半截盖着楚国王玺的盟书金边,"三年前楚燕联兵伐齐时......"
"报——楚国八百里加急!"
传令兵背插三支凋翎冲进临水阁,镶铜皮的木匣砸在青砖上迸出火星。
楚王诏书用的竟是祭祀用的玄色帛绢,朱砂字迹像泼在雪地的血:"即日起,楚燕商道尽封,使节归国!"
赵使者腰间的九环刀突然停止颤动。
他盯着帛绢末尾的虎形钤印,嘴角抽搐着后退半步,靴跟撞翻了青铜冰鉴。
碎冰裹着靛蓝渠水漫过檀木地板,将楚王印鉴洇染成诡异的紫红色。
叶阳掌心突然触到林婉递来的温茶。
白瓷盏底沉着两片忍冬藤嫩芽,是她今晨特意从毒水渠畔摘的——那里本该寸草不生。
这个发现让他瞳孔骤缩,茶汤入喉的灼热顺着经脉直抵心口。
"好个一石三鸟。"他忽然轻笑,指尖蘸着茶汤在案几画圈,"毒水毁田、离间邦交、截断商路......"水痕圈住舆图上标注的七处烽燧,每个都对应着燕国新设的冶铁工坊。
庞统的麈尾扫过瑟瑟发抖的周翻译,突然挑起那人腰间玉珏。
青玉上雕着的睚眦兽首,分明是楚国宗室特有的纹样:"昨夜丑时,临易城南门的守卒见过楚地商队。"
霞光忽然暗了一瞬。
林婉的琉璃灯撞上雕花木窗,在楚王诏书投射的巨大阴影里,她广袖翻飞如鹤翼,袖中暗藏的银针已挑开木匣夹层。
半片泛黄的龟甲应声而落,上面灼烧的裂纹竟与太庙震响那夜的蓍草分毫不差。
"报!
边关急奏!"又一骑冲进大殿,背旗上沾着云梦泽特有的蒹葭白絮,"楚军陈兵夏水,战船桅杆挂的...挂的是我燕国军旗!"
叶阳突然按住腰间佩剑。
剑鞘上二十八宿图的危宿星位,正对应着林婉方才指尖划过的云梦泽。
他想起昨夜沼泽中看到的星象——紫微垣东南有赤气贯空,原是应在今日。
庞统的麈尾突然指向瑟瑟发抖的周翻译:"楚王诏书用玄帛,按礼制需提前三日熏香祝祷。"他俯身拾起那片龟甲,"但这墨迹未干透的朱砂,还混着郢都特产的辰砂呢。"
林婉忽然轻"咦"一声,琉璃灯照在楚王诏书的虎形钤印上。
本该完整的虎尾处,赫然缺了个米粒大的缺口——与三年前楚燕盟书上的钤印裂痕完全吻合。
殿外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甲胄碰撞声。
燕国玄甲卫的影子投在雕花木窗上,像一张缓缓收拢的网。
叶阳的剑柄不知何时已抵住周翻译咽喉,声音却温柔得令人发毛:"你说楚王此刻,是在章华台赏荷,还是在渚宫看剑舞?"
琉璃灯芯突然爆出个灯花,将林婉袖口银针照得雪亮。
她指尖掠过叶阳剑柄上微颤的星纹,触到一抹粘腻的触感——那不是晨露,而是混着辰砂的松烟墨。喜欢开局重生太子丹,郭嘉带我复兴大燕请大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