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支纲节这一打岔,夏勋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正欲回嘴时,没曾想支纲节根本不给他机会,紧接着嗤笑道:“就因为人家徐知府是南庆知府,就要追究人家的责任,这未免有失偏颇吧?我倒想问问您夏大人为何急于问罪徐知府,难不成他得罪了您不成?”
“支佥事!”夏勋大怒:“你怎可凭空污人清白?!”
“您老也害怕被人污蔑清白啊?”支纲节瞪直了眼,回怼道:“事件还未定性前您就急着要议徐道来的罪,这不也是污蔑人徐知府的清白么?!”
“你……”
夏勋一时气急,好半天都没有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够了!”
林伟诚不耐烦地抬手道:“南庆境内突然发现尸体,为今之计最重要的事应当是查明真相,尔等身为我江南一省的头部要员,现在还跟闹市泼妇一般在公堂之上大打嘴炮,这成何体统?!”
林伟诚这一吼,让原本嘈杂的高堂重回了安静。
扫视在场众人一眼后,林伟诚蹙起眉头继续道:“现如今是关键时期,朝廷可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咱们江南呢,如此时期南庆府内却突然发生了命案,诸位的重中之重不该是立马查清案情真相,给百姓,乃至朝廷一个交代吗?”
场内群官默不作声,脸上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可都知道林伟诚口中的“关键时期”指的是什么。
朝廷预设江沪总督衙门的风声越传越广,在场的江南头部官员们又岂会没听到信?
诚如林伟诚所言,朝廷若真要设立江沪总督衙门,近期江南,包括沪州,这二省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一定是备受朝廷关注的。
如今南庆府内突然发生了命案,以现在江南备受关注的程度,这样一件往日看来算不得什么风浪的小事,但如今,肯定会在不久后传遍中枢。
倘若在这等情况下,他们江南的官员不能将这样一起命案迅速解决的话,他们的能力怕是会被中枢诟病。
“藩台大人说的对。”出人意料的是,方玉琦竟是第一个出来附和林伟诚话的人,“朝廷可能会预设江沪总督衙门的风声,想必诸位都听到过信,换言之,现如今咱们江南的一举一动都是备受朝廷中枢关注的,如此敏感时机,我江南省会府城却发生了命案……”
“在座诸位哪一个不是江南正儿八经的父母官?如今南庆府城内发生命案,江南备受关注的情况下,我等若不能迅速破案给外界一个交代的话,朝廷上下会如何看待我江南的官员们?”
“因此,哪怕是为自个未来的仕途考虑,我等也必须要尽快破案!”
林伟诚眼中闪过讶异之色,方玉琦对查案的积极性确实超乎了他的想象。
其实从最开始,他还怀疑过这起突然冒出的命案跟方玉琦脱不开关系,甚至有可能就是方玉琦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在此关键时期坏他林伟诚的好事。
可如今看来,却又不是这么回事。
因为方玉琦这迫切想要查明案件真相的态度不是假的……
正当林伟诚暗自沉吟之际,按察副使朱承望也站出来表态了:“方大人说的是,现在我等应与查清此件突发命案为重。”
自方玉琦站出来说明了事件的严重性后,朱承望的言论也获得了在场所有人的一致认可。
见此,林伟诚眼中闪过欣慰之色,重重点头道:“诸位即已达成共识,那本官就开始选任彻查此案的人选了。”
干咳两声后,林伟诚面色郑重道:“朱承望朱大人是查案断狱的老手,依本官看,此案的主审就由朱大人担任吧,然,此案又发生在南庆府内,那徐道来身为南庆知府,也理应出力收拾收拾这烂摊子,且由他作副,配合朱大人一同查案吧。”
在场众人听到林伟诚的安排后,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面色凝重的朱承望身上。
其中,既有同情者,亦是有羡慕之人。
正如林伟诚与方玉琦先前所言,现如今江南的一举一动都备受朝廷关注着,突然发生在南庆府的这一起命案想来也会受到朝廷中枢的观察;在这个时候,林伟诚把查明此案的重担交到朱承望肩上,若是办好了,这肯定是朱承望一个很大的露脸机会,可若是办岔了,那朱承望可就彻底被架在火架上烤了。
所以这事对朱承望而言,是个风险与机遇并存的机会。
几乎是在林伟诚名朱承望负责主审此案的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大致看清了其中的猫腻。
林伟诚与朱承望一定是在事前通过气的。
毕竟,朱承望是林伟诚的铁杆。林伟诚是绝不会在朱承望不知情的情况下强让后者接下这一重担的。
“多谢藩台大人信任,卑职定竭尽全力查明此案真相!”
朱承望作揖行了一礼,林伟诚见状微微颔首,这才摆手示意众人散场。
场内群官互相对视片刻后,不约而同地分散开来。
不一会儿,堂内便只剩下了林伟诚与朱承望二人,二人对上眼神后,极为默契地朝后堂走去。
前门外,满头冷汗,脸色时青时白的南庆知府徐道来此刻见方玉琦从堂内走了出来,连忙凑上前去准备打招呼。
方玉琦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紧跟自己身后。
不一会儿,二人便出了布政司衙门,来到了偶有人群经过的街巷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