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头冷哼一声后,廖志严便不再看他,无声坐下后,他继续翻阅起手中的名簿。
谢世安等一众堂内的官员们就在边上这么干候着,没有廖志严发话,他们谁都不敢擅自离去。
半炷香的时间眨眼过去,廖志严缓缓合上名簿,抬起头面向众官员问道,“诸位要比我先到西南几天,对于西南的情况可有一定了解?”
“回大人话,属下等前几日抵达西南赴任后,第一时间便对全省民数进行了核查排验,现我西南省内缅族百姓共计二百三十万人,中原各省迁至而来的汉人住民约有三十万左右。”
说话之人名为仲正奇,原是晋北省嘉康知府,犯下贪污之罪收监后此次重新复用是为西南长南的第一任知府。
长南,便是原来缅国的王都,自设立西南省后大宣朝廷便彻底将其更名为长南了。目前廖志严等人所在之处便是西南的长南府,同时也是整个西南新省的省府。
“尽说些废话。”
廖志严在心中不满地骂出声来,这仲正奇说的这些东西他在赴任西南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位长南知府仲正奇说的,在他眼里可不就是废话嘛?
“仲知府,廖大人百忙之中留我等问话,可不是要你报数的!”察觉到廖志严眼中的不满,谢世安立马站出身来,“在座各位都是咱西南省各地的父母官,廖大人留我等问话,是想从咱们口中听到有用的治理之法,还望诸位要言之有物,莫要再说些于政无用的废话空话了!”
仲正奇瞬间涨红了脸,缩着脖子不再敢说话了。
“谢大人说的不错。”坐于内堂高座上的廖志严赞同地点了点头,“将诸位留堂问话,本台是想从尔等口中听到适用的治政之策。”
“实不相瞒,本台刚一入西南就发现了我西南省民生治理的一大难题,那便是我大宣汉民与缅族百姓的语言沟通问题。”
不急不忙地喝了口茶后,廖志严皱眉沉思道:“西南缅民数多,若要将西南治理好,就得先从文化入手,若缅民与我汉人百姓一直沟通不能,我等又该如何理政治民?”
他这话一出口,瞬间让在场的官员们陷入了沉思之中。
廖志严的忧虑是对的,现在摆在他们这帮西南父母官的第一道坎就如他所说,是与缅族百姓的语言沟通问题。
“藩台大人目光如炬,属下不才,曾在前几日刚到西南就任时也留意到了此项难题。”
谢世安神态恭敬地朝廖志严拱手行了一礼,沉声解释道:“关于缅民与我等中原汉人百姓、官吏的语言沟通问题确是我等需要解决的第一要务,为此臣在这几日里特意就此难题想出了几出解决之法,若有不当之处,还请藩台大人纠正。”
闻言,廖志严不由得急声追问道:“谢大人但说无妨!”
郑重点头后,谢世安咳嗽两声说道:“在座诸位包括藩台大人想必都清楚,原缅廷治政之时,缅境民间亦有类如我中原的本土世家大族,换而言之,缅族民间亦有类我大宣的士绅豪强,这些缅族的地方豪强士绅比之大部分不识字的缅族百姓要博闻强识的多,亦通汉文行书。”
“属下以为,可让这帮缅族本土士绅豪族作为当地百姓与官府沟通,同时我等地方官府要员也应所有作为,应将乔迁至西南的汉人百姓们分布于西南新省各府道县,如此一来,缅汉百姓相互交融,时间一久,缅汉百姓语言沟通的障碍自然就不复存在了。”
廖志严默然不语,皱着眉坐在原地沉思起来。
谢世安的法子是有一定可取之处的,缅汉语言沟通的问题想要短时间解决确实是不太可能的,官府出面教导百姓识文断字也不现实,谢世安这种让缅族士绅豪族上达官府的提议其实是很便宜的方式。
然廖志严前大半辈子都是在黑水任职的,深知地方士绅豪强之害,若治理西南时让缅族的士绅豪族们代达民意,对廖志严来说,这恐怕会在日后酿成祸患……
士绅豪族不可信,或者说不可尽信,官府若过分依赖士绅豪族,日久必会造成一叶障目的窘境……
“谢大人此策或有可取之处,然……”
本想澄清谢世安此策的利害关系,但廖志严话说到一半却止住了嘴。
说来说去那是那句话,现今一头雾水的情况下,谢世安提出的这项方法是最为有效的,自己既然要反驳谢世安此策的不妥之处,那也应当要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策论出来才是,但坏就坏在廖志严现在就缅汉沟通问题,并没有比谢世安更为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
这就好比人家提出了一个不完美的方案,你总不能在自己没有方案的情况下驳斥对方吧?
虽说廖志严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就算说什么也不为过,但廖志严不想给人留下这种不佳的印象,此举也违背他做人做官的风格,故才在话说到一半时止住了嘴。
许是瞧出了廖志严的纠结心思,谢世安拱手说道:“属下此法或会让藩台大人感到太过依赖于本地缅族的士绅豪强之流,久之或会成患,然臣以为,官府亦可防微杜渐,现我西南省内道府县主政一方的要员皆为汉人,然若要真正治理好以缅民为主的西南大省,各道府县主政一方的衙门亦需召用缅人治缅。”
“如此一来,各地的缅族本土士绅可为一地之民向官府传达民意,主政一方的汉人官吏衙下召有缅人吏员共同甄别治政,既可方便理政,又可防范缅族士绅恐成尾大不掉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