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让卫学海有些感慨,这叶高丘虽是遭人唾弃的纨绔,可他心底中亦有人性,起码这份孝心,比之叶世安的长子叶高云要强多了。
稍作沉思后,卫学海十分干脆地说道:“你父亲叶世安一个时辰前在牢内自裁了。你已无须为他隐瞒罪证了。”
“什么?”
叶高丘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红着眼眶嘶吼道,“不可能!我父亲不可能死!”
“啪!”
一记响亮地巴掌将叶高丘扇倒在地,沙东行吹了吹发红的掌心,冷笑道:“你也不想想,要是你父亲还活着,我们用得着来审你么?”
得知父亲死讯,一行热泪从叶高丘的眼眶中滑落,脸上竟显露出心如死灰的绝望之色。
不知为何,卫学海感觉叶高丘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比之先前见到他的第一眼时还要差,父亲的死,看来对叶高丘的打击很大。
换而言之,在叶高丘心里,父亲比起他自己本身来说还要来得重要。
察觉到这一点后,卫学海似乎明白了与叶高丘谈话的关键,他半蹲着身子,神色认真的说道,“若你能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我可以让你见见你父亲的尸首,并让你父亲入土为安。”
闻言,叶高丘猛地抬起头,脸上泛起几分激动之色。
见状,卫学海会心一笑,态度却又立马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反之,你若不说实话,亦或知情不报,我就让你父亲曝露荒野,死无葬身之地。若你还尚存几分孝心的话,应该知道如何选吧?”
叶高丘当即坐直了身,心急如焚的吼道,“我说!我说!”
卫学海面色一喜,边上的沙东行却大感意外,心中对叶高丘这个纨绔子弟的厌恶稍有收敛,无论怎么说,这人还存有几分孝心,不算坏的彻底。
卫学海面色一正,当即喝问道:“传闻星象派背地里私造甲胄与刀兵,可确有其事?”
“这事……是真的!”叶高丘咬着牙应下,这让卫学海神情一震,连忙让燕六将笔墨纸砚摆在沙东行面前,“沙教头,快,记上!”
沙东行明白卫学海的意思,点头后,便提起笔开始在纸上记录起来。这院里就他、卫学海和燕六三人,先不说燕六识字有限,就他那鬼画符的字迹也没多少人能看懂,因此这记录供词的差事只能落在沙东行身上了,人卫学海是钦差,总不能让人干这事吧?
“具体细节你知道多少?例如星象派如何私制甲胄刀兵,数量几何,放在何地何处?”激动之下,卫学海接连问出好几个问题。
“门派暗地里如何私制的甲胄与刀兵,罪民确实不知。然而门派暗中制造的甲胄刀兵数量,罪民略知一二,据年前父亲谈及过此事,说现今造甲共有万件之上,刀兵更是不计其数,粗略估算在九千之数。”叶高丘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至于这批甲胄与刀兵被放置何处,罪民也不知,但罪民估计,应是送出了晋北,因为父亲曾在家中说过,私造出的甲胄和刀兵会转路至泉安,后而由大哥分批送出省。”
这一长串话里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些,饶是卫学海这样精明如狐的人精也得好好消化一番。
“近万件甲胄与刀兵利器,这星象派背地里的动作不小啊!”卫学海有些吃惊地张大了嘴,他万没想到这星象派的手笔这么大,光凭这份辎重,想要组建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完全是够用了打的。
然最让卫学海感到诧异的是,这些东西竟不是叶世安自己用,而是送出了省;感知敏锐的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吊诡之处,再度向叶高丘发问,“依你所言,你父亲和星象派费了这么大的劲造出来的甲胄刀兵,是给别人用的?”
叶高丘脸色发白,纠结再三下,他咬牙回道,“罪民有此判断也是有原因的。”
卫学海微眯着眼,追问道:“什么意思?”
叶高丘猛地抬起头,神色为难的说道:“因为罪民之父,乃是日月教中人!”
“你说什么?!”
卫学海猛地站起身来,发出难以置信地喝问声。
不止是他反应激烈,边上用笔写字的沙东行也不受控制地抖动起身子,那双凶如野兽般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叶高丘。
“事到如今,罪民不敢隐瞒。”叶高丘神情复杂地解释道,“我之所以发现父亲是日月教中人,是因为半年前曾在家中目睹父亲进行日月教的神教祭祀。后而父亲向我坦白,他确实是日月教的人,且在日月教中地位不低。因此罪民怀疑星象派暗造的甲胄与刀兵,应是送出了省,且极有可能在那日月教之手。”
“啪嗒”一声响起,被沙东行握在手里的毛笔顷刻间跌落在地,对于叶高丘所说的事,他既感到吃惊,又感到害怕。
如果叶高丘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那叶世安可太重要了。偏偏这么重要的一个人,却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明不白的死了,届时圣上要是怪罪下来,莫说是邹永思了,恐怕就连他这个内监机教头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亏他之前还傻呵呵地打算帮邹永思脱责,如今想来,真是分外讽刺啊。
沙东行的
脸色变化并未引起卫学海的注意,他又象征性地向叶高丘询问了几个问题,在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他示意着燕六将人带走。
只转眼间,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沙东行与卫学海两人。
“此事重大,应立即上奏给陛下。”卫学海将手里的茶盏摆放在石桌上,
神情郑重地望向沙东行,“叶世安竟是日月教中人,这着实骇人听闻了些。”
沙东行面色阴沉如水,略有些失神地坐了下去,“何止是骇人听闻,简直是让人不寒而栗!这星象派,怕是要人头滚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