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要许栀迈过芦苇荡,跑到东湖边,上了舟,就能很快回到人多的地界,若半个时辰不见她回去,陈平就会带着人来寻她。
但有一个前提,她必须要躲过那些杀手!
她逃跑的技术从新郑锻炼过。但!她太久没有急速跑过这么长一段路。
她的体力几乎不可能让她在短时间内跑到东湖岸。于是,她极快脱了身上赤红外袍,绑发挽袖,屏住呼吸,找了芦苇深处藏。
芦苇随风,咔咔擦擦在耳边响动,细小的昆虫扑动翅膀在她附近。
脚步声却越逼越近,每一步似带着劲风,更是一股极强的压迫,那人越靠近,身上的血味便随风散开。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手心发汗,扣紧了扳机。
只待那人脚步再动。
飒一声。
风箭声动,芦苇小幅度晃了一晃,黑影近了,将跪下来,沉声道,“我若是死士真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你不惮暴露自己也要杀了人……”
这声熟悉的戏谑。
她猛然抬头,他的脑袋却垂下了去,深色楚袍上多是血污,伤在他肩上,从里到外透出了血色。
李贤确认她没受伤之后,不免斥责道,“陈平真是该死,竟不知楚地杀戮重,乃十分危险之地,居然让你单独在此。”
……这话说得,楚地杀戮重和你没关系?
李贤见她盯着自己,表忠心似地松开掌心,将那枚东西还给她。
许栀哑口无言……这箭簇好歹乃铁铸,他生生拔了出来,整个过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过许栀要是把李贤当做专程来英雄救美的,那她就觉得自己真和他白相处这么多年了。
她看出他身上是刀伤,不是她的暗卫与昭蓉杀手交手的那种痕迹。
该说幸好秦人不用旧铁制造兵器,降低了死者得破伤风的概率。
他发觉她愣神。
“你这伤怎么回事?”她问他。
李贤听到此话,从她那种认真的、担忧的、考量的目光中,领悟出了点别的,他的眼睛好像被什么东西点亮了,笑了一笑,“担心我?”
……
她没好气要起身。
腰上一沉。
许栀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被他搂在了怀里?少了件外袍,触感相接,她差点惊呼一声,再一转,大掌抵上她后脑勺,往下一压。
十步开外,两个极轻缓的脚步踩在绵软的芦苇上,嚓嚓地移动。
他警惕盯着四周,又压低了身体,要她别出声。
那几个杀手出手就杀了她五个人,李贤纵然武功高强,就算把他扔下了,她也跑不远。
许栀自知保命最要紧。
时间静默。
他们挨得太近,由于李贤因为之前血战仪容不整,他一绺发垂到她脸颊边,让她想打喷嚏。但她不能出声,于是自然而然抬手给他拨开,她又觉得他眉间的血点子有碍观瞻,她再顺便用食指擦掉。
脚步声近了。
刹那间,他耳畔热乎乎的,她压抑的呼吸声就这样绕着、没一会儿,李贤倒觉不妥了,他觉得他出去杀两个人也比被她这么折磨好。
他刚要起来,衣领却被人一拽,她用气声说,“既然在逃命,那得有逃命的样子。”旋即,她神情专注地盯着后方。
一个小眼睛剑客道:“啧啧,那小公主从小就练了逃跑的本事,这么大一片芦苇荡,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那还得找啊,”另一个剑客拿剑别开芦苇,一边又说,“只是这昭氏已经把话放出去了…这皇帝迟早索缉,咱们又只能往深山里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