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声音各有不同,有些尖锐,有些低沉,有些大,有些小,但全都包含着一种情绪——
嗜血的杀意!
下一秒,路旁的一栋建筑的上层,墙体猛然炸开!
一只嵌合兽与一头形如蜘蛛的怪兽撕咬在一起,从空中直直地砸落地面。
数十米高的距离,足以让两只三米以上的怪兽摔得骨断筋折,然而即使已经奄奄一息,它们依旧在撕咬着彼此,直到双方都因为失血而咽下最后一口气。
方寒茉愣愣地看着这一幕,但也仅是愣了一下,便按住耳机吼叫道:“快上车!别tm给老娘愣着!”
同样被这一幕惊住的士兵们才慌忙上车。
就在士兵们上车的同时,异象不断出现:天空中,本来隐蔽着的不同种类飞行怪兽开始彼撕撕咬;河水中,不同生态位的怪兽开始相互攻击;a市的地下管网、楼宇阴影中,无数怪兽开始相互攻击。
陆明没有再钻进运输车里,而是再次翻到车顶。
他稳稳站在车顶,即使运输车已经加速,全速前进,也丝毫没能撼动他基础属性达到5的身体素质。
他怀疑,自己现在的身体已经逐渐超越人类范畴,可能都类似小超人了。
陆明面色凝重地看向远方。
怪兽之间的相互攻击并没有局限在小型怪兽的范畴,他分明看到,远处的楼宇间,一对熟悉的身影正嘶吼着纠缠在一起。
正是嵌合兽母体和那只斐济人鱼。
此刻,这两个性本怂的怪兽似乎完全疯魔,嵌合兽母体如同一只巨大的蟒蛇,死死缠住斐济人鱼,试图绞杀对方;斐济人鱼则似乎彻底忘记了自己在水中的主场优势,而是如同一只疯狗,撕咬抓挠着嵌合兽母体。
“全都失去自控力和那点理智了……”陆明皱眉。
巨兽,之所以被称为兽,其实是有道理的。它们不是什么外星人,而是趋利避害的兽类。即使外形恐怖,甚至某些特征十分诡异,但它们也都遵循着动物性的本能——遇到弱小者会捕杀,遇到更强者会回避,下雨直到躲,冬天会怠惰。
但现在,这些怪兽和巨兽似乎都疯了,被某种神秘的嗜血性支配,开始疯狂攻击彼此。
陆明的眉头依旧拧紧,他本能地想到,这种情况下,a市的那些幸存者们会怎么样。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
“我救不了谁……以前不行,现在,暂时也还不行。还不行。”
他的拳逐渐握紧,在心中告诉自己。
这座城市里的怪兽和巨兽有多少?仅凭他一人一甲,杀得完吗?
他心里很有数。
陆明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现在的事态,在飞驰的运输车顶,思索着缘由。
金属与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方寒茉穿上了狂战士,再次以人形翻上了车顶,护在了他的身后。
2米高的机甲蹲下身,面甲打开,一手持炮的女军官面露不满:“你站在这干什么?很多怪兽都有远程攻击能力,你就不怕……”
“我明白了。”
呼啸的风中,陆明的声音依旧清晰。他转身看向方寒茉,说道:“我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方寒茉有点郁闷,她发现面对陆明时自己好像永远差半口气,不是被打断,就是在被打断的路上。
他好爱插嘴啊。
女军官想着,微恼。
“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它们在干什么了。”陆明感慨地说道。
“它们在‘角逐。”
“这座城市,在角逐‘新王。”
“因为‘旧王刚刚被我杀掉了。”
“但一座城市,就是这些怪兽的王国,王国的生态是金字塔形的,旧王即死,新王当生。”
方寒茉的眼睛缓缓睁大。
陆明说的这些,她也有所耳闻,那些秘级极高的资料只有只言片语,来自神秘的渤海基地。
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方寒茉颤声问道。
“我猜的。”陆明平静道。
他看了一眼女军官,说道:“我在这座城生活了三年,三年来,除了我,我看尽了求生者们的死相。人类在这座城市,或者说,在现在的世界上,仿佛食物链底层的虫子。
“我们的文明与智慧,遭到了一力破万法式的碾压,而我们的肉体,恕我直言,除了我,我们曾经在地球生物演化史上的优势,那些耐力,集体狩猎,使用工具,在这些肉身达到热兵器级别的怪兽面前不值一提。
“那么,为什么我们没有灭亡?为什么我们这些在堡垒城市外的人类依旧像老鼠一样活着?为什么这座城市的角落依旧生存着无数人类?我们可不是老鼠和蟑螂,我们的能量需求比那些低级生物高得多,而怪兽完全有可能把我们全都杀干净。
“那是因为,属于巨兽和怪兽的新生态已经形成了,而人类幸存者们则以食物链最底端的身份被嵌入到了这套生态中。
“我不是生物学家,所以我只能打一个粗浅的比方:在这套生态里,泰坦巨兽是一个城市圈的王者,是‘大树,中型巨兽是中坚力量,是‘灌木丛,小型怪兽则是‘苔藓。人类,则是虫子。”
“在这个生态里,一片领地只能供养一棵大树,所以一座城市只有一只泰坦。末日爆发时最后几天,人类的通讯尚在,我在电视看到,每座城市都有一只巨兽,不多也不少。”
“但是现在,一棵大树被砍倒了,那么就有新的灌木,有机会成为新的大树。”
“位置,位置才是一切的根本。我不知道这套生态是怎么生效的,但现在,这里空出一个位置。”
陆明停止了滔滔不绝的话语,沉默地看着这座忽然活过来,近乎癫狂的城市。
他的感知依旧连接着“信念”,可以全方位看,听,感觉到,每一秒,飞驰的车队周围,都有无数怪兽在彼此厮杀。每一秒,都有健壮或畸形的喉管被扯碎,有鲜活的躯体被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