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肖玉走出手术室时,已是将近晌午吃饭之时,他走到外间,脱去沾满血渍的手术服,摘下帽子刚想回办公室休息一下,便觉身后有一个人站在那儿,可当他回过头去看时,却见空空的走廊上并无一人。 肖玉见这情景,也不去惊扰他,装作啥也不知的样子,边拿镜子照着脸,一边慢慢朝前走去。当走至前面过道的一个拐弯处时,他收起镜子,拐进了里面。 “先生,你找哪位?”当这个人走到拐弯处时,肖玉靠在弯道口的墙边,正定定地看着他,并开口向他问道。 “找谁?”肖玉更加不客气地问,并站直身体,将两手插在兜里,横于那人面前,专等着他回答。 也就在帽子脱落的同时,肖玉总算看清楚了,原来是一个没毛的光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我?”肖玉严厉地问道,捏住他胳膊的手又加了点力,痛得那人直咧嘴:“快说,不然把你送到警保署去,看你说不说。” “这和尚是谁?看什么风向?”肖玉追问道:“一下全说完,别跟挤牙膏似的我一句你答一句。”一脸的不奈烦。 “你们说好在哪里碰头?”肖玉又把手紧了紧,立刻感觉那人在发抖,心想,这窝囊相,还来盯咱的稍,也配。 “你知道我是谁吗?大日本皇军的军医,看到没。”肖玉指了下肩膀上抗着的军衔:“中将,连小林指挥官见到我都得让三分,你来监视我,说,那个和尚是不是归隐寺的芒糯?”他想,街市口那儿只有归隐寺这一座庙,而庙里也只有芒糯这一个花和尚。 “什么是与不是,别他妈让我费事,再不好好回答,立刻交给宪兵队去。”肖玉终于失去了耐心。 “哼”!肖玉轻蔑地哼了一声:“看把你吓成这熊样,赶快老实说,那个和尚的法号叫什么?说了就不送宪兵队。” “够了,你可以走了。”肖玉对戴帽人喝了一声,看着那人站起来要走,又道:“回来。” 听说是全明高僧,肖玉立刻知道是谁了,但全明和尚为什么忽然让这个戴帽人来医院监视自己,到委实有点琢磨不透,于是忽然心生一计,用手指向那戴帽人一勾手,意思让他靠近点说话。 “阿弥陀佛,那个姓肖的院长你见着了吗?”一个老和尚坐在偏殿的一角,持单掌,微合双目,问前来汇报的戴帽人,他,正是全明高僧。 全明听了真想骂他一句废话,他是医生,不开刀干啥?“说点我想知道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面无表情。 “嗯,阿弥陀佛,你干得很好,这是给你的赏钱,拿去吧。”全明说着,一抖禅袍,从里面飘出两张十元的滇币,落在戴帽人的脚下。 戴帽人走后,全明高僧呢,坐那想着戴帽人刚才说的话:明天要去伏龙寺。。?大年初七,这个叫肖玉的院长,要去庙里烧香?也罢,可大年三十那晚,他刚来伏龙寺帮过凶呀,这么快又敢来寺庙,就不怕被人识破?比如老衲我。 而那晚肖玉自报家门,说是来求他放猴去救猴子的主人,猴子的主人他知道来路,乃抗日分子,是此次顺天喇嘛要他们追杀的对象,而这个肖玉,顶多他认为是这些抗日分子的帮凶。 怎么办?于是,他只有瞎子过河,走一步算一步了,先去摸摸那个叫肖玉的底,他这次出山去,进城一打听啊,还真是巧了,归隐寺的花和尚芒糯认识这个肖玉,说他就是龙陵城日军野战医院的院长。 可眼线打探到的这个消息,又让他迷惑不解,他那儿正自思量中,忽觉眼前暗阴一片,挡住了他眸中的光芒。“是谁在那里呢?”他依然未睁开双目,凭就他一身的高超绝顶的武功,想要暗杀他,可不是件聪明之举。 全明高僧正在为肖玉这事烦恼呢,一听说是他,便即睁开了双目。“肖玉。”没错,在站他眼前的,正是那晚来佛塔前,向自己借猴子的那个人。 因此,肖玉便想出了一个争取全明高僧的办法,将其打入伏龙寺的内部同,发展他为抗日的内线。 听全明和尚说自己是抗日分子的帮凶,肖玉不禁哈哈一笑,并没马上说话,只把对面的高僧看定,那眼神似乎极具有震慑力。 肖玉心想,不说出你的心事,你还真不能服气,于是道:“大师在上,请恕我直言。”顿了一下,见全明和尚并没有表示反对,便继续道:“在我回答你之前,请您先回答我的三个问题:你塔中,那八只金丝猴儿是怎么个来路?它们一身的猴毛到哪里去了?大师你,又为什么收养它们呢?” “猴子的主人对你说了什么?”想到这,全明高僧忽然问道,二目发出凌厉的光,显现出他内功的无比深厚。 望着眼前这位年轻人诚实面恳切的话语,全明高僧无言以对,怎么不对呢?完全是这么回事。此刻的偏殿中,偶尔响起外面大殿香客的来往脚步声,轻敲木鱼的袅袅之音,自后面客房内断断续续传来,那是花和尚在为自己的病体祈求上苍的保佑。 良久,老和尚才悠悠地叹了口气:“阿弥陀佛,即然施主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把我送交官府?” “呵呵,善哉善哉。”全明高僧居然也笑了一下,一切都在不言中,彼此会意就好:“那么,肖玉院长今天来找我,是因为知道了我派人去医院里监视你?” “罪过!”全明高僧忏悔了一声:“自年三十那晚,后院大殿被炸后,顺天喇嘛派遣佛塔中的四大金刚,老衲是其中的一个,出庙劫杀那此凶手,而当时,你是唯一一个报了名号的人,我并不知道你跟他们是不是一伙的,或许只是救其中的谁,所以,我就先从你入手。”老和尚毫不隐讳地说出了自己前来找他的目地。 “如果我要杀你,自你一进庙门就动手了,还会等到现在?”全明高僧持单掌,嘴角微动了一下,也不知念了句什么经。 “老衲不知。”全明高僧又微合双目,一副也不想知道的表情。 “够了!”全明高僧大睁着两眼,喝斥一声,对口出狂言者怒目而视,他一定是认为,眼前这个年轻人说出这样的诬蔑之词,想必是疯了。 老和尚低目看去,只见那纸,恰是一张委任状,委命顺天禅师,为“陵江一号”日军在龙陵谍报机构驻伏龙寺的总指挥兼主持,全权负责电台的后勤供给及安全防护。。在这些事项及内容的末端右下角,清楚地盖有日军五十六师团的军章,且一并盖有龙陵地区政府下达任命的公章,两个鲜红的章是历历在目啊,更象两枚烧红的滚烫的炉碳,烙在老和尚的心上,那叫个铁心的疼啊。 “这是真的吗?”全明和尚其实问的多余,他的眼神早表露了他此刻的心际:“阿弥陀佛,罪过啊罪过!”他第三次微合双目,口中念念有词,而执佛珠的手却在微微颤抖,泄露了他被愚弄的愤慨。 良久,全明高僧终于又睁开双目:“肖院长,你需要我做什么?”眼神中是一片祥和之气,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那种霸道的冷光。 “阿弥陀佛。”全明高僧念了句佛,并站起身走下蒲团,来至肖玉的面前:“肖院长,这个老衲可以办到,请不必挂虑。” 肖玉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顺天喇嘛派出的四大金刚给退回伏龙寺了。不说全明高僧将会用何种方工去劝说其它仨人摆手的,先来说说那张委任状的事情,象这样极为重要而隐密的批文,肖玉是如何把它给弄到手的呢? 直至酒宝为抓小石头,导致警保署的警察全体覆没,葬送在放马坡的山里,致使梅凤凤秘书招收警察重整警察署,才得有机会让李大年、范大庆和洪文打入警署内部,尤其是大个子李大年,凭借自己的优势和能力,博得了金三元的赏识,给他们创造了更多的下手机会。铲除了汉奸杨嗲嗲,去掉了倪雪山跟前的一根鬼子的眼线;而另一件,就是盗取顺天喇嘛委任状这件事,干得漂亮。 那天晌午时分,镇公所原田腾野行政班的参事差人送来三份文件,说是要龙陵地区的官府加盖公章,以此正式生效。而这枚官府大印,自是在金三元那儿,他现在继任龙陵地区的多种职务,不仅是被提升为警保署司令,仍然还继续着他龙陵县县长一职。 “大年啊,你到我保险柜里把那颗公章给找出来,给那文件右下方卡上章,然后连文件一起放在保险柜里,等我回来处理。”金三元交待完后,把保险柜的密码告诉了他,便急匆匆地走了。 “顺天亨命?这,好象听大队长提起过,应该就是伏龙寺的主持顺天喇嘛吧,这个名字,听说是他进少林寺学艺前的名字,后来他师傅嫌不好,干脆只叫顺天了。”他想到这,又仔细看了一遍文件的内容,不觉大吃一惊:哇!这是日军给他的委任状啊,委任顺天喇嘛为陵江一号的总指挥?这个消息可太重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