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玉在书房忙了大半日,他翻阅了此前老皇帝审批的一些奏章,以及近年来朝中官职变动,他突然发现老皇帝近年来似乎对宫中的太监内侍愈发宠信,那些原本只能管理宫中事务的宦官们,隐隐有了伸手触及政事的迹象。 沈灵玉合上奏章愁眉不展,略显稚气的面容上满是忧虑,叛乱一事牵连了不少朝中大臣,如今不少职位还有空缺,看来等年关一过就得着手开始准备春试,好提拔一些有志向有才情的新人,也好给死气沉沉的朝堂注入些新风气。 到底还是年幼,一想到这些麻烦事,沈灵玉就心烦意乱,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外透了透气,转头看向一旁侍奉的小太监,开口问道:“姑姑今日可还在宫里?” 一听沈顷绾还在,沈灵玉眸子顿时一亮,急忙道:“起驾去皇爷爷寝宫。” 扑了个空,沈灵玉有些沮丧,便只好去向老皇帝请安,可老皇帝也不知怎么了,谁人与他说话他也不理,只直勾勾的瞪大眸子盯着横梁,嘴角不时抽动,下半身的被褥赫然被濡湿了大片,散发这一股难闻的气息。 沈顷绾方才的确来了,可她只对老皇帝说了一句话,只一句话就让老皇帝心死如灰。 如今他这幅模样,与一根木头也别无两样,那他还要长寿做什么,每多活一日他都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是如何被沈顷绾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种感觉比死还要折磨。 盯着书信看了许久,沈灵玉突然苦涩一笑,他抬头看向那高高悬在天空之上的太阳,手中信纸随风不停摆动,露出来纸上最后一行字墨。 ------------------------------------- 坐上马车的那一刻,林思慎仍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一切似乎都结束的太快了,她似乎也走得太快了。 心中无端又添了几分感伤郁闷,林思慎放下车帘长叹了一声,靠在车厢上暗自神伤。 今日要走,她还特意写了一封书信托人送去了王府,只盼沈顷绾能瞧见,趁还来得及。 “林将军一路走好。” 听着百姓们真真切切的祝愿,林将军不停的拱手道谢,正所谓铁汉柔情,他此时也不免有些泪意,戎马半生,最后落的如此圆满,倒真是天大的幸事。 柳卿云没了法子,只能掀开车帘悄悄嘱咐车夫勒马走得再慢一些,而后索性蹲在车夫身旁,直勾勾的盯着城门口。 沈顷绾倒真绝情,就算她不愿与慎儿离京,至少也该来送送吧。 已经出城了,她还是没来。 没有分别,她们就这么天各一方了么?难道她接下来她只能用余生来怨恨沈顷绾,不停的让心底的伤疤淌血? “慎儿,这天下女子多的是,咱们咱们相貌好身世好,还怕找不到一个清白的好女子?只要你说一声,娘就替你张罗去,给你找一个知书达理温柔体贴的大家闺秀,比她沈顷绾强个千倍万倍,让她后悔去。” 光听林思慎说这句话,柳卿云就心疼的要死,她手忙脚乱的抱住林思慎,跟着红了眼哭了起来,且越哭越大声把林思慎的声音也盖住了,俨然有止不住的倾向。 车夫一声急呼,随后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隔着帘子欲言又止:“夫人您没事吧。” 车夫似乎有些惶恐,他瞥眼拦在车前的人,急忙小声解释道:“不是夫人,有人有人拦马。” 柳卿云闻言怒声大喊,还作势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想要找那人讨个说法,可话说到一半她如今噤声,像是想到了什么面上又哭又笑露出了喜色,她迫不及待的撂下林思慎掀开车帘。 柳卿云还是头一次看到沈顷绾开心的快要跳起来,她手往后一捞,喜笑颜开:“慎儿,你快看看谁来了。” 林思慎轻飘飘的瞥 柳卿云闻言一脸茫然,林思慎这变脸的速度快的出奇,她咬了咬牙悄摸伸手绕到林思慎背后,然后用尽力气往前狠狠,一把将林思慎给推了出去。 林思慎没想到这等时候自己居然被亲娘给卖了,她转身冲着柳卿云急声道:“娘!你这是做什么?” 车夫也是个明白,一听柳卿云这么说当即抬手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吃痛就往前狂奔,绕开了三人直追上前面的车队。 林思慎好气又好笑,她可从来没见过柳卿云这么期盼自己与沈顷绾独处过,正当林思慎愣神之际,揽在她腰间的手一紧,一股热气含着几丝清香拂过她耳畔。 林思慎身子一僵,她闷闷的问了句:“你来做什么?” 林思慎轻哼了一声,气还没消,仍旧是鼓着脸赌气道:“那我领情了,你回京城去吧。” 林思慎闻言唇角一抿,明知沈顷绾是在装可怜,却还是忍不住窃喜:“私奔?谁要与你私奔。” 林思慎眸子微微一眯,她仰头盯着沈顷绾,迟迟没有伸手,沈顷绾也不急就这么一直伸着手,两人四目相对看了许久,林思慎才撇了撇唇角,一把抓住了沈顷绾那柔软滑腻的玉手。 沈顷绾垂眸看着林思慎紧扣在腰间的双手,轻轻往后靠了靠,抿唇一笑若有所思道:“好,林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能有幸在姑娘府上用膳也不错。” 话音落下沈顷绾拍马向前,雪白的骏马长啸一声后,抬蹄沿着官道一路疾驰。 “幸好你来了” 沈顷绾闭上眼安心的靠在林思慎怀里,她也想,放纵自己的心意一次,且她知道,她永远也不会为之后悔。 “绿荫姐姐,绿荫姐姐,林公子怎么变成林姑娘了?” “管她是林公子还是林姑娘,郡主就是非她不可。” “马跑偏了。”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