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公子,您终于醒了。” 昏过去之前,林思慎只记得那个昏暗的小巷,黎洛决绝的背影,以及半梦半醒间沈顷绾那如幻梦般的身影,之后她就没了半点意识。 她话音才落下,角落里突然传来柳卿云的声音:“你还好意思问发生了什么。” 一旁的墨竹赶忙回道:“前几日公子出了门许久未归,一直到深夜才被人发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那人认出了公子,赶紧叫了几个人抬着公子送回了将军府。这天寒地冻的,若不是发现的及时,公子恐怕都快冻死在外头了。” 墨竹点了点头,没等开口就听到身后的柳卿云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她无奈叹了口气:“是啊,公子已经昏睡了整整三日。” 墨竹神情一怔,偏头躲开了林思慎急切的目光,轻声道:“郡主郡主她还是老样子,一直没有动静。” 墨竹犹豫片刻,斟酌着用词正想安慰林思慎:“公子” 柳卿云却突然出声打断了墨竹,她缓步走到床榻边,一张脸阴云密布仿佛正酝酿着怒火,墨竹不得已只能起身,看了林思慎一眼后无奈走出了房门。 林家的祖籍就在庆州,很早以前林将军便在庆州修建了宅邸买了田地,打算等年纪大些辞官归田,带着一家人回庆州定居。 柳卿云语气果断的不容拒绝:“让你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静下心来好好调养身子,我和小竹会一直陪着你,至于别的事你不用再管了,你父亲会替你料理好。” 柳卿云难得摆出了当家主母的气派,她居高临下的望着林思慎,咬牙道:“这由不得你,马车我已经备好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 她早就打算要把柳卿云墨竹还有大哥二哥送回庆州,庆州现如今还是林家的地盘,哪怕京城乱成一锅粥,只要他们待在庆州就不会被殃及。 话说到一半,柳卿云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了,林思慎之所以会被牵连进这些乱局之中不正是拜她所赐吗,她如今又有何资格让林思慎别管这些事。 林思慎一直没开口,柳卿云望着她那消瘦憔悴的苍白面容,幽幽长叹了口气,她缓缓在林思慎身旁坐下,双手捧起林思慎的面容,带着一丝央求道:“慎儿,你听娘一次劝,回庆州之后你什么都不必管,娘也不会再让你受苦了,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娘再也不会拦着你了。” 林思慎没有据理力争,也根本不想用别的理由劝说柳卿云,她只是淡淡开口反问:“娘,您觉得我会甘心放弃一切一走了之吗?” 当初林思慎女扮男装是迫不得已,她为了将军府甘愿隐瞒身世当个男人,给自己套上枷锁,那时的她没得选。可如今的她就算有选择,就算有办法可以脱身,她也不会走了,这一次不是迫不得已,而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没有沈顷绾那样的远见和雄图大志,想要择一明君庇护天下苍生,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介蝼蚁,天下苍生又与她何干?这么多年来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守护她所在意的人,单纯却也自私。 林思慎缓缓躺下,她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神色平静的闭上眼:“既然马车已经备好了,那明日娘就带着大哥和墨竹启程吧。” 现在就算是她发脾气也好,好言好语的劝说也好,林思慎也懒得再多说一句话,就如同不在意了。 就在柳卿云不知所措之际,一直闭着眼沉默的林思慎轻声开口了,她主动握住了柳卿云的手,然后翻身紧紧环住了她的腰,埋头在她怀里,像是一个脆弱受伤的小兽终于找到依靠。 “娘,我会带着爹平平安安的回庆州,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吧。” 柳卿云鼻子一酸,她重重的点了点头,轻轻抚摸着林思慎那瘦的能摸到骨头的背脊,不过很快她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变。常的没有提到沈顷绾,这就有些不寻常了,明明方才她还在问沈顷绾有没有醒来。 可为什么,她说的以后没有了沈顷绾。 林思慎一动不动的埋头在柳卿云怀里,许久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声喃喃了一句:“我不知道。” 林思慎又沉默了良久,而后她抬起头来默默躺下,伸手轻轻摸索着按在心口,感受着掌心平缓的跳动,她眼神空洞而茫然,启唇喃喃自语:“我也许已经没那么确定了。” 席浅这段日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直埋头在沈顷绾书房研读各种医术,这些都是沈顷绾天南海北找来的医术孤本,其中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医术蛊术,其中许多就连席浅都未曾见过,不得不说让她大开眼界了。 这日晌午,席浅又翻了半日的医书,看的有些头昏眼胀,她无奈合上手中的残书随手放在桌角,一边闭目沉思,一边抬手揉着酸痛的太阳穴。 接着便是一声闷响,接着是瓷器摔地破裂的声音,兰青像是被绊了一跤,小小声的啜泣飘入席浅耳中,让她无心沉思冥想。 席浅无奈睁开眼,口中轻嗔了一句,站起身往前走的瞬间,不小心将桌角的医书撞落在地,正巧将医书夹层里一张薄纸摔了出来。 席浅盯着纸张,疑惑的蹙紧了眉头,方才翻看医术时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书中还有夹层,这般想着席浅俯下身去,将残本和摔落的纸张一同拾起。 席浅小心翼翼的将纸张放入掌心展开,然后走到窗边举起,借着窗外的亮光折射,开始逐字辨认。 席浅像是没听到似的,一动不动的举着手,盯着薄纸上的字,面色时而疑惑不解时而恍然大悟,眸中光亮也随之一点点阴沉下去。 席浅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将手中的壁纸夹入医书中,而后转过身来,沉重的神色间还夹杂着一丝愤怒,面对着委屈巴巴的兰青,她只撇了眼伤口,平静道:“一会给你上药。” 席浅眸光一暗,抿了抿唇冷冷道:“撒了就撒了,我想她应当也不必再喝了。” 席浅垂眸看着她还在流血的手,一言不发的将医书放在窗台上,然后不顾兰青的声声询问,拉她到门边,用清水将她的伤口洗净,然后涂药包扎一气呵成。 兰青一听当即不依,她拽着席浅不肯松手,口中还恳求道:“不行啊,席浅姑姑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郡主怎么办?” 在兰青急切的注视下,席浅没有转身,只是撂下了一句冷言冷语。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径直往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