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底深埋多年的秘密和盘托出后, 何钦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浑身战栗双目恍惚,仿佛重回了当年那一夜。 他挣扎着爬起身来, 伤口还在源源不断的涌血, 他便随意抓了一把烟灰抹在伤处,撒开衣裳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拖着重伤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前挪。 可等他好不容易挪出火光弥漫的丛林, 眼前的一幕却让他肝肠寸断身心惧寒,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怎么也动弹不得。 脚下的泥土被血染的深红,又被火烧成了冷硬的血红焦土,林间的潺潺溪流化作了恶臭刺鼻的血河。天空之上盘旋着贪婪的乌鸦, 它们嘶哑的鸣叫着, 迫不及待的俯冲下来, 啄食着将士们的眼珠和残肢。 天像是永远也不会亮似的,一直都是这么阴沉压抑,何钦难掩悲痛的在步步往前走去,所见之处所经之处无不触目惊心。 直到最后精疲力尽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等再醒来后,又是过了几日,他侥幸被附近村中一位农妇救回家中。 何钦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松了口气,只是他心中明白,从今往后他再也无家可归了。无论他身在何处,无论他是死是活,他的灵魂都终将被困那片焦土漫无止境的独自徘徊。 何钦也曾想过,去京城寻到林将军,将那件事的真相告知林将军,让他替冤死的二公子,还有那无数的将士伸冤。 这天大的冤案,封在他肚中就好,免得再牵连了无辜之人。 那时的沈顷绾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站在何钦跟前,足足矮上大半个头,可却有着异乎寻常的沉稳敏锐。 当夜,何钦便想带着梅香连夜离开青州,可还未出城门,就被卫兵堵了回来。他被迫在青州逗留了两日,这两日他想方设法都没能离开。 何钦以为自己逃了那么多年相安无事,最终载在了一个小姑娘手上,且这小姑娘还是皇亲国戚,是当今皇帝的侄女。 何钦咬了咬牙,打算对这小郡主先下手为强,小郡主虽然聪慧过人,可到底乳臭未干,竟敢独身一人来寻他盘问。 小郡主就怎么负手站在他身前,仰着头望着他,唇角噙着一丝淡淡笑意,神色没有丝毫的得意炫耀。 还未出手,何钦就这么败下阵来,这个小小郡主实在聪慧的让人觉着可怕,她似乎生了便知晓如何操控人心,只三言两语,便撬出了何钦深藏心底的秘密。 何钦自然出言拒绝了,彼时他还在为自己着了一个小姑娘的道而懊恼,便出言告辞。岂料小郡主并未阻扰,就这么将他与梅香放走了。 梅香在忆仙楼当了个不起眼的侍女,何钦藏身竹林小庐,整整十年,一直到如今林思慎登门,他们都一直平安无事。 许是跪地太久,何钦身子晃了晃,有些支撑不住了,梅香急忙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将他搀扶起来:“义父。” 何钦咳嗽了几声,抬眸望着林思慎,低声央求道:“小将军,此事您知晓便罢,勿要告知将军和大公子。” 何钦自顾自的叹了口气道:“将军他性子急脾气又不好,若是给他知晓了,他一时冲动恐会给将军府惹来滔天大祸。” 何钦点了点头,他打量着林思慎,眼中带着几分歉意和莫名的期许:“卑职今日实在是有些失态,小将军可莫要怪罪,他日小将军若再来,卑职定会备好酒菜款待。” 林思慎勾唇勉强一笑,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她垂眸轻声道:“他日若来,自当是侄儿带上好酒登门。” 何钦老眼昏花,没发现林思慎神色异样,可梅香却瞧的真切,她按着何钦的肩头,蹙眉提醒道:“义父,小将军有要事在身,您还是好好歇着别说了。”头望着晴朗天色,突然怅然若失的长叹了口气。 林思慎坦诚的摇了摇头蹙眉道:“不瞒郡主,听何叔父提起当年战事,我犹如身处其中,恨得牙痒却又心生无力。可想这些年来,何前辈吃了多少苦。” 林思慎不知为何,心中竟是生出几分愧疚:“父亲曾说过,何叔父性子最是肆意,身为斥候今日不知明日生死,却尤其的潇洒透彻。若不是怕连累了将军府,他恐怕早就将真相宣告天下,换个身死也丝毫不惧,又怎会活的如此窝囊。” 果然一提及林将军,林思慎便红了眼扭开头去,她上前走了一步,颤声道:“这些年来,父亲从未与任何人提及此事,他还要日日与皇帝相对。” 正当林思慎黯然伤神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无奈叹息,紧接着她腰间一紧,一双雪白修长的玉手环住了她,一具柔软微凉的身子自后轻轻拥住了她。 “慎儿,当年之事我们已无力改写,不过当下之事我们尚且能挽救,日后我与你携手共进退,可好?” 晚上要去吃好吃哒,嘻嘻。感谢在2020-12-09 01:25:09~2020-12-09 17:3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cbca 10瓶;柚 5瓶;tiyic 4瓶;摇尾巴-8888、42015887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