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殿之后坐下没多久, 青瑶郡主像个没事人似的跟着回来了坐在沈顷婠身旁。 她侧身看着身旁的老皇帝,轻声开口道:“皇儿, 今日瞧见你们都在, 老身便觉着高兴, 只是可惜洵儿不在。” 林思慎虽离的远, 可刚刚陈太妃说的话她却听的一清二楚, 她不动声色的挑眉看向沈顷婠,却见沈顷婠面色不变施施然的端坐着,仿佛未曾听到一般。 林思慎的目光若无其事的扫过, 落在了太子面上,一派温和儒雅的太子现下竟是神情有些慌乱的快速扫了沈顷婠一眼, 而后抬起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林思慎眸子一敛, 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陈太妃提起四皇子,太子会神情古怪的看向沈顷婠。 陈太妃知道自己的话惹的皇帝不快了,便也没再说下去,她执着玉筷夹了一块糕点放在老皇帝碗中笑道:“皇儿不高兴,那就不提了。” 林思慎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身前木案上的美酒佳肴,陷入了沉思之中。 沈忻洵乃是皇帝临幸一位宫女所生下的庶子,因其母身份低微,他又性子沉闷木讷,自出生起便不受皇帝喜爱,在宫中常被太子欺辱。 约莫五年前,太子入主东宫那一日,沈青洵醉酒后无故闯入东宫将太子打至重伤,横剑架在太子脖颈之上。 好在陈太妃及时赶到替他说情,皇帝息怒后虽饶了他死罪,却也将他赶去了岭南,岭南向来都是流放罪民罪臣的苦寒之地。 这些年来,皇帝好似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自沈忻洵被赶去岭南后,竟是一次都未曾将他召回过。 这些年来,不仅是皇帝似乎就连百姓都忘了他的存在,甚少有人会提及他。 有一次林将军牵着她去御花园时,正巧碰上他捧着书,坐在御花园的亭落中。林将军被皇帝召去御书房时,林思慎就在两个太监的陪同下站在亭落外,盯着地上的蚂蚁发呆。 没多久太子就来了,趾高气昂的在一群太监的簇拥之下走到两人跟前,先是一脚将地上的蚂蚁踩死,然后夺过沈忻洵手中的书,丢在地上对他冷嘲热讽起来。 多年后听说沈忻洵执剑闯入东宫意图谋害太子时,林思慎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后来沈忻洵被流放岭南,林思慎便再也没听过他的消息,就连四皇子这个称呼都未曾有人提及。 林思慎当初怀疑沈顷婠是为四皇子筹谋,所以才那般意外,毕竟四皇子在夺嫡之争中,可谓是毫无胜算。 林思慎觉着自己好似隐约猜中了,当年四皇子行刺太子,说不定与沈顷婠有关。而因此,沈顷婠才会选择替四皇子筹谋。 ++++++ 今夜林思慎收获颇丰。 以往林思慎并未听人提起过,青阳郡主和沈顷婠之间有过嫌隙。沈顷婠一直留在青州,多年来甚少回京,与青瑶郡主也没见过几面。 只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隐忍的四皇子执剑闯入东宫行刺太子。 良久之后,林思慎突然睁开眼,清亮的眸中闪过一道暗光。 沈顷婠缓缓睁开眼,清冽的眸子快速的闪过一丝厌恶,她淡淡开口道:“她性子擅妒,行事又不顾后果只凭喜好,日后你若见了她避开就是。” 这让林思慎的怀疑更为合理了,她眉头微蹙试探问道:“你们之间,可是有过嫌隙?” 沈顷婠并不想细说,林思慎也就不好继续追问,她垂下眸子默不作声的坐着,偶尔眼角余光瞥向沈顷婠一眼。 沈顷婠每次神情出现微妙的变化时,都是太子和青瑶郡主与她搭话或是举杯时。 马车缓缓驶过一个巷子口,林思慎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而后吩咐车夫将马车停下。 林思慎吩咐车夫在此等上一阵,而后自行先跳下了马车,站定后回身抬起手。 现下已是夜半,街巷上已经少有行 沈顷婠站定身子,淡淡道:“马车里有一件裘衣,你若是嫌冷便唤车夫去取来。” 两人来到酒铺前,狭窄的巷子里摆着几张矮木桌,还有几位客人正哈哈大笑的行着酒令,见林思慎和沈顷婠并肩走来,他们竟下意识的噤声,疑惑又好奇的看着两人。 掌柜熟络的迎了上来,佝偻着身子招呼道:“公子好些日子没来了。” 掌柜取了肩上的布巾擦拭着矮木桌,一边笑着道:“上回见公子和这位小姐便觉得般配,一同站在一起好似神仙眷侣,没曾到竟真是公子的夫人。” 掌柜摸了摸脑袋,憨笑道:“夫人仙子般的相貌,怎可能是男子,我这老家伙一眼便看出来了。” 沈顷婠风轻云淡的站在一旁,好似并未听到她与掌柜间的对话,神情间没有丝毫变化,清冽的眸子似乎有瞬晃神。 “公子夫人先暂且坐下,稍等片刻。”掌柜恭恭敬敬的应下了,又擦了擦桌椅请她们二人坐下,便转身去备酒菜了。 “听说这几日就要开战了。” “那些蛮夷一直觊觎咱们晋国的国土,这么多年来隔三岔五就要去宿安烧杀抢掠,宿安的百姓过的可真是苦呐。” “这次林将军不上阵,也不知闻将军能不能打胜仗。” “话不能这么说,那些蛮夷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我听人说,寮国人个个雄壮威猛,身高八尺力大如牛。真要那么好打,当年林将军又怎么会痛失爱子。” “可惜呐,少将军断臂之后便再无音讯了,听说他成日待在府中连大门都不曾踏出过一步。” “你这怕不是说笑,就小公子那涂脂抹粉瘦胳膊瘦腿的小白脸,真要上了战场还不得吓的尿裤子,她也就只能在青楼酒馆里威风威风。” 身后喝的半醉的几人,竟是说着说着将话引到了林思慎身上,一如既往的对林思慎不屑鄙夷。 沈顷婠自然也听到了那些人的议论,她回过神后抬眸看着林思慎,见林思慎一副不动声色风轻云淡的样子,唇角微微一勾。 林思慎替沈顷婠斟了一杯酒,笑道:“有时这些话听着听着,听多了便觉得像是说旁人似的,我也在一旁听个热闹。” 沈顷婠薄唇微扬,清冽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林思慎,意味深长道:“示人以弱,倒算得上是好事。” 林思慎本就是玩笑般的说起这话,却不想沈顷婠定定的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眸中闪过一道复杂神色,良久都未曾开口。 林思慎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沈顷婠开口,便垂下了眸子,借着举起的酒盏掩饰面上的一丝尴尬。 其实有没有区别对她来说,也并不重要,她只是一个女子,和沈顷婠一样同为女子。 短短几瞬,林思慎心中思绪已是百转千回。 林思慎怔了怔抬眸望去,沈顷婠却偏开头接着道:“免得老夫人知晓后忧心。” 又饮了几杯酒,眼看着快到子时了,林思慎便让掌柜打了两壶酒,与沈顷婠驾车回了将军府。 坐在梳妆台前的沈顷婠取下金步摇,眉头微蹙的偏头看着她,启唇提醒道:“沐浴熏香,不然你今夜就回书房再睡一晚。” 林思慎讪笑一声道:“这就去。” 住进琉光阁之后,林思慎都是去之前的院子里沐浴,可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旧院子里的浴池总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药味,熏的林思慎转头就走。 墨竹偏开头,有些心虚道:“昨日泡了些药材,本想着今日味道就应当能散去。” 短暂的心虚过后,墨竹便理直气壮了,她轻哼一声没好气道:“公子大不了去用琉光阁的浴池便是,作何非要用这浴池。” 墨竹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用的是浴池又不是床榻,郡主趟过的床榻公子都趟过,怎么浴池就不能用。” 她抬手戳了戳墨竹的额头,好气又好笑的威胁:“那我得先去问过郡主,日后这浴池你不许再放药材进去,难闻死了,再有下回我便偷摸藏起你的宝贝兰花。” 从乳娘那回来后,墨竹就愈发显得有些怪异了,时不时的发呆,无事时便避开林思慎,一人躲在屋内也不知做些什么。 墨竹白了她一眼:“公子还是快些去问过郡主吧,一身酒味脂粉味难闻死了。” 不用猜她也知晓是沈顷婠正在里头沐浴。 兰青和绿荫对视了一眼,两个丫头几乎同时侧身挡在门前,好似两尊门神似的,警惕的盯着林思慎:“郡马爷问这做什么?” 兰青抿了抿唇,微微红了脸低声道:“郡马爷,这般不太好吧,郡主可未曾应允过。” 用一下浴池罢了,又不是鸳鸯浴。 林思慎一脸的黑线,这两个丫头怎么这般迂腐,她蹙眉道:“你们问问郡主应不应允就是了,若是郡主不应允,我自当离去。” 林思慎正待转身,却听她身后兰青敲了敲门,清了清嗓子后有些别扭的开口问道:“郡主郡马爷她她想与郡主一同沐浴,让奴婢问过郡主应不应允她进去。” 兰青一脸茫然的回身看着她,与林思慎面面相觑:“郡马爷不是要与郡主同浴吗?” 不过还在沈顷婠似乎并未听到兰青刚刚的问话,林思慎好歹舒了口气,她轻叹一声,正要解释。 “既然如此,那便让她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降温了,受受们记得保暖,爱你们。感谢在2019-11-27 22:29:59~2019-11-28 21:4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 2个;璇--、40985072、皮蛋酥、三分浅笑、阿狼、36233051、方块啊!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