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顷婠回王府后, 京城就连续下了好几日的雨,林思慎夜里着了凉又染上了风寒,就连墨竹都忍不住笑她,说她比养在深闺里的小姐还孱弱。 这日, 她正靠在窗边的云榻上, 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斗篷, 手中执着一本兵书,雪白的狐毛将她白皙的脸蛋衬的有些苍白。 正当她发愣之际, 墨竹突然推门而入, 她好似没打伞,发丝肩头皆是滚着细碎的水珠,踩在石板上印下了一片清晰的水痕。 林思慎放下书自云榻上缓缓起身:“祖母唤我去有何事?” 林思慎站起身,听墨竹这么一说, 想起和沈顷婠得婚期越来越近了。她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喜服罢了,随便挑一家便是了,何需让我过去看。” “一件衣裳罢了。” 待客的厅堂敞开着门,林思慎走入院子时抬眸看了眼,厅堂里正坐着几个人,看不清面容,只是隐隐约约的看出有两个生人,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正背对着她,一旁还有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 老夫人坐在主位,一抬头见到林思慎,就抬手招了招,笑着道:“慎儿,快过来瞧瞧这两匹布料,真是漂亮的紧啊。” 老夫人杵着拐杖站起身,站在她跟前的那个红衣女子竟是比婢女还快一步,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老夫人。 只见搀扶着老夫人的女子面容娇媚清丽,如墨染的青丝上插着一只金步摇,流苏轻轻的晃动着。抬眸看着林思慎的一瞬,女子狭长的眸中掠过一道欣喜。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云鎏的手,看着云鎏的眼神很是和蔼,她很是欢喜的与林思慎介绍道:“慎儿,这位姑娘是云记胭脂铺的云老板,年纪轻轻可就在京城开了间铺子。” 一旁的中年男子对着林思慎诌媚一笑,急忙上前一步拱手奉承道:“小的姓任,是任记绸缎庄的掌柜,小的在此恭贺小公子大婚,小公子和郡主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看着林思慎惨白的脸蛋,老夫人担忧的关切道:“慎儿,你身子可还是不舒适,挑完布料你就赶紧回去歇息吧。” 她连布料都未曾看过,就选了任掌柜,老夫人愣了愣看了一旁的云鎏一眼,而后犹豫道:“你都没看一眼,就这么选定了?慎儿,云老板的手艺可是很好的,你不如再看看。” 可林思慎并不想让云鎏替她绣制喜服,云鎏对她的心意她再明白不过。 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林思慎,云鎏面上神情倔强,她轻启红唇道:“成婚乃是人生的头等大事,成婚当日穿的喜服林公子应当细细甄选。这袍子原是小女子为一位故人亲手绣制的,林公子大可先瞧瞧小女子的手艺,再做决断。” 林思慎垂头看着云鎏手中的青色长袍,神情有些复杂,以前云鎏曾与她说过,要亲手为她做一件衣裳,想来应当就是这件了。 任掌柜一走,就是林思慎不想选云鎏也没办法了,她暗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低垂着眉目的云鎏,轻声道:“何苦呢?” 老夫人的确很喜欢云鎏,只见她拉过云鎏的手,欢喜道:“慎儿咱们就选定云老板,云老板可是说七日就能绣制好喜服。” 这在林思慎眼中略显荒唐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老夫人吩咐下人取来了定金交给云鎏,而后叮嘱了云鎏几声,就派人送云鎏回去。 从老夫人的庭院走出来后,林思慎一眼就瞧见了不远处云鎏的身影,她快步走了过去。 红色的油纸伞遮住了头顶飘扬的细雨,云鎏抬眸看了一眼,眸中光芒萧瑟,她偏头看着林思慎,眼神痴痴的自她面上扫过,而后眸光一暗柔声道:“ 听说你伤了又病了,这才多久未见,你好似消瘦了许多。” 她替云鎏遮着雨,偏开头幽幽的叹了口气,神色复杂道:“你本不必这么做。” 林思慎缓步陪着她往前走,听着她那看似平淡却无比心酸的话语,只觉得心中涌起一阵愧疚和无奈。 云鎏的步子一顿,她脸色苍白的看着垂着头的林思慎,良久之后这才凄然一笑:“你我本就是有缘无份,林公子愿替我赎身已是天大的恩赐,云鎏又怎敢 说完她快步走出了纸伞,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背对着林思慎轻声开口道:“我只想知道,林公子心中可有过云鎏。” 等了许久,她终于闭上眼咬了咬牙要开口时,想要答案的人却颤抖着声音打断了她:“我不想听了,林公子,你就将答案藏在心底吧,莫要告诉我。” 林思慎久久没有回过神,直到雨滴落在伞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她这才皱着眉头看向身后的墨竹,将纸扇递给她,急忙道:“墨竹,你快些把伞送去给云鎏,雨这般大” “罢了。”林思慎摇了摇头垂下了手,她的疼惜虽是真的,可她也知晓若是自己继续这样做,只会让云鎏更舍不下她。 墨竹接过伞替她遮住了雨,又伸手替她将松开的狐裘襟带拉紧些,叹了口气道:“公子,自古这温柔刀才是最伤人的。” 墨竹略带深意的轻声道:“公子知道就好,日后就莫要再去招惹旁人了,有一个云鎏姑娘就够了。” 又在府上养了两日,林思慎的伤寒终于养好了,就连天气也跟着她的病一同好了起来。 没有丝毫阻拦,林思慎就跟着秦灏出了府。 满香楼是京城最大的茶楼,掌柜的来头不小,凡是去满香楼的客人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寻常的百姓有钱也去不了,林思慎以前也和秦灏来过几次。 秦灏神秘一笑:“这戏,可不是戏班子演的,你别问那么多,随我来。” 掀开布帘后,眼前是一个昏暗的小房间,两个彪形大汉正坐在里头,见有人进来他们当即站起身,皱着眉头看着秦灏和林思慎,目光不善道:“两位公子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没走错,我们是来看戏的。”秦灏得意一笑,趾高气昂的瞥了那几人一眼,而后自袖中取出了一块玉牌,递到了他们跟前。 那两个大汉对视了一眼,接过秦灏手中的玉牌细细端详了片刻,而后笑道:“原来是贵客。” 暗门内有些昏暗,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条石阶通往地下。 秦灏见状有些不满的皱着眉头道:“怎么,我的牌子还不够?” 秦灏闻言沉着脸,怒声道:“你们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吗?还敢拦着他!” 京城里的大动静小动静都逃不过林思慎的眼睛,她早就听黎洛提起过,一年前满香楼在地下挖了个大密室,一直在暗中布置。 之后她便没再关注,没想到过了一年,太子这地下赌坊终于完工了。 可秦灏觉得自己在林思慎面前失了面子,怎么也不肯就这么算了,非要拉着林思慎进去,那两人堵在暗门前怎么也不让进。 正吵着,突然被门帘被掀开来,一个穿着紫袍头戴玉冠的男子踏步走了进来,男子长了对极英气的剑眉模样俊俏。看着眼前吵闹的秦灏,男子眉头紧皱,沉声呵斥道:“你们在此吵什么?” 秦灏一转头,原本趾高气昂的模样瞬间萎靡了下去,他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原来是李郡马。” 别看李启长了一张俊俏正气凛然的脸,可他却不是什么坦荡之人。 林思慎这次救驾有功赐了个兵部郎中,也不过是正四品。 秦灏一直看不惯李启,奈何李启背后的靠山是太子,心中虽不满面上却还是挂着笑意,他嘴角一抽急忙将一旁看热闹的林思慎拉了过来:“我哪敢闹事,我不过是拉着林兄过来凑凑热闹。” 林思慎眉尖一挑,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李兄。” 那两个汉子闻言,急忙点头哈腰道:“林公子是小的们狗眼不识泰山” 李启对着林思慎阖首,而后低声道:“林公子大人大量饶过你们,还不赶紧滚开,让林公子和秦公子进去。” 李启朗声一笑,径直走到暗门前,拂袖做了个请:“凭林公子的身份,不需要玉牌。来,请进吧。” 林思慎低声笑了笑也没再推辞,跟着李启和秦灏进入了暗门之内。 很快石阶见底,眼前出现了一个雄伟的镶金的大石门,门上有一个纯金的狮头门叩,李启抓着金环叩动了三声后,大门缓缓的打开。 只见她眼前出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殿,四周竟是建着一座座悬挂的角楼,檐角挂着红色的灯笼和红绸,不少身穿纱衣的貌美女子巧笑盼兮,坐在红绸系做的秋千上轻荡在半空之中,白皙漂亮的玉足裸露在空气之中。 大殿正前方半空中生生将巨石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平台,台上放着流水潺潺的假山和修剪整齐的盆栽,假山上的流水泛着热气,淌入下方一个四周垂着白色飘纱的玉池中。 还有人不时有人自玉池中勺起水,一边痴笑着盯着女子,一边将水灌入口中。 见林思慎似乎在看着玉池,李启笑了笑挥袖一指笑道:“林公子,那假山之上淌下来的可不是水,而是上好的桃花酿,可要试试?” 将女子泡在酒中,就这么取酒去饮,这不就是泡澡酒吗,这些人还真都是疯子。 李启伸手搂过她,取了一杯酒递给了林思慎,而后似笑非笑道:“林公子先坐下吧,今日的重头戏可还没到呢,届时我相信林公子一定会对此地流连忘返。” 李启走后,女子就靠近林思慎,脸上挂着媚笑径直靠向林思慎胸口,口中还娇声唤了句:“贵人。” 甩开女子后,林思慎在这酒池肉林中晃荡了一圈,眼前的一幕幕让她眼晕头涨,她本想找到秦灏推辞一声不舒服先走。 只见大殿之上,那倒白光中,一个穿着轻薄纱衣面上蒙着白纱的女子,抓着一根垂下的红绸,在空中轻舞着翩然而下。女子身段柔软纤细,白皙的玉足之上挂着一串银铃,伴随着轻舞发出清脆的铃声,所谓一舞倾城翩然若仙也不过如此。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痴痴的望着那女子,只有林思慎在昏暗之中紧紧的皱着眉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刚刚一瞬她竟觉得,这女子的双眸有些熟悉,好似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狼、大大图、olivia 1个; 流光记 27瓶;御坂美琴 5瓶;11199 3瓶;noel 2瓶;莫得感情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