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鎏躺在床榻上, 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她羞涩的埋着头不肯把脸露出来,好半天之后才闷闷道:“你还不出去。” 云鎏身子一颤,她抬起头, 面上的红晕褪去只剩一片苍白, 她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泪意, 却仍是倔强着冷声道;“与你何干。” 云鎏抬眸看着她, 声泪俱下的厉声道:“那又如何, 我不要你可怜。” 愧疚,这两个字林思慎没说出口, 她知道现下如果她再这么说, 云鎏会更加难过。她摸索着坐在床榻边,柔声道:“还很疼吧,我替你去医馆找些止疼药。” “你你别哭。”一见她哭林思慎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她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抬手替她逝去眼角的泪水,泪珠划过指尖, 温热而湿润。 就这么默默的垂泪了许久,林思慎一直动也不动的陪着她,默然无声的替她拭去泪水。 云鎏就这么侧坐着,她通红的眸子一片空洞,呆呆的看着林思慎,轻启唇瓣轻声道:“林思慎,就算我求你了,别再招惹我了好吗?” 林思慎垂下眼帘,对云鎏的愧疚感让她不敢直视云鎏的双眼,她沉吟了片刻后,沉声道:“我替你赎身。” 林思慎转头看着云鎏,她的双眸清澈明亮:“我替你赎身再替你买一间院子和一间商铺。你不是喜欢胭脂嘛,那就开一间胭脂铺吧,那样也就不愁生计了。” 林思慎偏头躲开了她的手,她点了点头道:“我会差人替你赎身,不过不是以我的身份。” 林思慎觉得云鎏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她认真的看着云鎏的双眼,有些不忍却还是硬下心肠道:“我还会替你再寻个好夫君。” 林思慎深吸一口气:“我要成婚了。” 自然不是因为怕云鎏纠缠,她只是因为愧疚自己利用了云鎏,惹得她痴心错付,这才想替她做什么。 云鎏没再看她一眼,而是默默的偏开了头,轻声道:“我懂,谢谢你林公子,你的大恩云鎏永世难忘。” 云鎏没有开口,林思慎隔着轻纱看了她一眼,而后自木窗跃下。 她像是突然间丧失了所有的气力一般身子一颤,软软的靠在了窗边的木案上。 桃红脸一白,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快步上前跪在云鎏身前,低声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伤还未好,怎么敢坐在地上。” 桃红先是愣了愣,而后面上露出喜色,可见自家小姐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不解道:“林公子要替您赎身?那是好事啊,您怎么” 桃红向来知道小姐的心中只有林公子,小姐虽是青楼倌人在外人看来身份卑贱,可小姐从来不会自怨自哀,她看似温柔娇媚内里却极为冷傲。 桃红替云鎏不甘,便认真的问道:“林公子他是怎么跟您说的。” 云鎏闭上眼,明明已经觉得眼泪流干了,此时却又了泪意。 云鎏睁开眼看着她,有些疑惑道:“你这是何意?” 桃红自顾自的分析道:“可现下他替小姐赎了身,小姐就是清白人家了。日后小公子也就能找理由,将小姐带进将军府。若是林公子心中没有小姐,怎么肯花那么多钱替小姐赎身。” 桃红皱着眉头,沉思道:“林公子他现在是个闲人,虽是林将军的儿子,可却没有半点官职在身。恐怕他是觉得自己就算想要纳妾,郡主也不肯。现下他不得不成婚,又舍不下小姐,这才替您赎身,想来林公子应当心中也很难受吧。” 桃红忙不迭的点头,她断言道:“没错,小姐,林公子肯替您赎身难道还不能说明他这是心中有小姐吗。” +++++ 这么晚了沈顷婠还不睡,难不成跟她一样有心事。君子兰,在月光的照耀下叶子上的露珠正闪闪发光。 来的还真正是时候,林思慎回房换上一身夜行服,避开了巡查的家将,从熟悉的墙角翻了出去,而后轻车熟路的到了刘策所在的木屋。 林思慎靠在门边,冷冷的瞥着他,半句废话都懒得说:“什么内容。” “好。”林思慎痛快的应下了,转身就要离开。 林思慎背对着他微微侧头,深邃的眸子泛着冷光,她讽刺道:“不然刘先生还要留我谈些什么,风花雪月?” 变故那两字他咬的极重,林思慎听出了他的意思,她眸子一敛笑了笑,虚虚对刘策拱了拱手:“刘先生大可放心,思慎对二皇子绝无二心。” 每回见到刘策,他总是明里暗里的以那人的事威胁林思慎,林思慎早对他不满,可又不敢明目张胆的除去刘策。 再加上前些日子洗尘寺沈顷婠的异常,沈顷药应当也知道那件事。 月色之下,黎洛衣袂翩飞青丝起舞,林思慎只能堪堪看清黎洛的身形,她的步法如同鬼魅一般飘忽难测,剑影所到之处,院落内坚硬的石板都无声的出现一道道剑痕。 林思慎神色一凛翻身躲开,谁知又是一道破风声,向着她腹部袭来,林思慎堪堪躲开锋刃,却狼狈的跌落在了院子里,滚了一身泥。 黎洛素净洁白的面容上,挂着一丝温婉的笑意,像没事人似的上下打量着她。。 黎洛轻声一笑,伸出了雪白的玉手:“谁叫你鬼鬼祟祟,偷看一个刺客练剑,林公子的胆子可不小。” 黎洛收回手,她执剑负手而立,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你可知,我曾杀了两个偷看我练剑的师弟。” 黎洛挑眉不置可否,而后问道:“今日来,可是问刘策?” 黎洛抱着手臂靠在门后,双眸落在林思慎身上:“并无异常之举。” “除非他在等什么。” “是什么?” 林思慎身子一颤,躲开了她的手,护着自己的腰,眼神闪烁有些尴尬道:“你,别” 林思慎一动不动的站着,任由黎洛柔软的掌心轻轻的揉在腰间酸痛的地方,一股暖流袭来,不消片刻酸痛感便消失了。 等黎洛收回了手,林思慎都垂着头没说话。 她突然被逗笑了,轻笑出声道:“传说中风流成性的林公子,不过给你揉揉腰而已,你就就害羞了?” 黎洛毫不留情的回怼:“你一个大男人可比女儿家还扭捏,摸一下腰就这么别扭。” “日后多摔几次就习惯了。” “下回你再这么鬼祟,我自然要好好教训你,偷看一个女子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可行。” 黎洛坐下林思慎身旁,眸光一转:“初见时,我只道你是个养在深闺中的小公子,何须对你多言。” 黎洛垂眸,转移了话题:“你是来找我叙旧的?” “何事?” 不等林思慎说是谁,黎洛就猜了出来:“那位云鎏姑娘?” 黎洛笑意敛去,她定定的看着林思慎,轻叹一声道:“对一个青楼女子,你竟也能如此用心。” 黎洛没多说什么,痛快的应承了下来:“放心,我会替你办妥。” 黎洛皱着眉头道:“你若这么做的话,恐怕 的确,为了避免有人顺藤摸瓜查到自己,张员外的确不能再用,林思慎表示道:“嗯,就让他留在永州。” 为了云鎏而剔除张员外的确不值,可做完这些事,林思慎便不会再感觉亏欠于她。 黎洛闻言眸子黯淡了几分,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似有感慨般轻声道:“像她这样的身份还能遇到你这样的人替她謀后路,倒也算幸运…” 黎洛淡淡一笑,问道:“你舍得?” 黎洛怔了怔,而后突然低声笑道:“我与她不同。” 林思慎无奈的站起身:“你倒是急着赶我走。” 林思慎算是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调侃之意,扶额道:“黎女侠可真是百无禁忌啊。” “不腰疼也可来寻我,无事也可来。” 林思慎摆了摆手,施展轻功自院落中离开了,然后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将军府。 林思慎还想赖一会床,墨竹却毫不客气的掀开了她的被子,叉着腰一脸严肃道:“将军说,让公子速速起身去校场找他。” 墨竹扶额,一把将又滚进被窝里的林思慎拽了出来,她径直扯着林思慎的后脖颈的领口,恨铁不成钢道:“公子一日日的都在想些什么,您是不是又忘了过几日就该春猎了。” 墨竹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公子就别拖沓了,若是去晚了将军就真该训你了。” 每年四月十五皇帝就会举办一次春猎,自太祖开国以来便年年如此。 往年林思慎都会参与狩猎,不过每回都是陪跑,从来就没有一次在春猎上脱颖而出过。 林思慎赶到校场时,穿着一身黑衣短打,威风凛凛的林将军正抱着胸口站在校场中心一动不动。 林思慎的步子放缓了,她有些不解为何沈顷婠也会在此,难不成沈顷婠也要参加春猎,不过若真是这样,那到也不稀奇。 林思慎打起精神扬着笑脸走到了两人身旁,恭敬的拱手行礼道:“思慎见过爹爹,见过郡主。” 林思慎笑了笑没辩解,眼角余光瞥向了一旁的沈顷婠。 林思慎快速的收回了目光,笑着问道:“爹爹,郡主也要与我一同练箭?” 林思慎闻言忍不住开口反驳道:“您昨日又没告诉我今日要练箭。” 不管有没有错,当着林将军的面总之认错就好了,林思慎拱手恭敬道:“孩儿知错。” 守在校场旁的两个家将急忙将弯弓和箭羽呈了上来,林思慎握着弯弓偏头看着一旁的沈顷婠,笑道:“郡主,不如我们比比吧,每人十支箭,谁射中靶心的箭最多,谁就赢了。” 沈顷婠站在她身侧,她抬眸看着远处那立着的十个靶子,唇角微挑:“彩头呢?” 沈顷婠接过箭放在身前的木案上,她眸子一敛,声线清冷:“那如果是我赢了,同样林公子也要答应我一个请求?” 倒不是她小看沈顷婠,而是林思慎的箭术的确厉害,她的眼力极好,几乎是百发百中。只是往日在春猎的上的表现,让人并不知晓她箭术之精湛。 沈顷婠的眉头微微一蹙,而后缓缓舒展开来,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思慎:“林公子可是胜券在握。” 沈顷婠并未拒绝,她的目光自林思慎搭在弓弦上修长白皙的指尖划过,而后轻声道:“那就请林公子手下留情,莫要让顷婠输的太难看。” 话音一落,利箭脱弦破空而出,尖锐的箭头不偏不倚正中红色的靶心。 林思慎快速的搭箭上弦,不过瞬息间便把木案上剩余的九支箭全部射了出去,远处的十个靶子上,每个靶心上都立着一根尾羽颤动的利箭。 一旁的家将也有些发懵:“可能是当着郡主的面,小公子怕丢脸,超常发挥了 十支箭都正中靶心,林思慎舒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弯弓,然后偏头看着沈顷婠,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郡主,请把。” 林思慎扬起笑脸,阳光之下她笑意灿烂,仿如一个意气风发的俊俏少年郎:“苦练一年,思慎也就唯有箭术能拿得出手。” 她垂眸默然不语,抬手将羽箭搭在弓弦之上,深邃幽深的眸子定定的盯着远处的靶心,而后指尖一松,羽箭嗖的一声飞速射出。 林思慎面上的笑意一怔,她讶异的偏头看着沈顷婠,果然,沈顷婠可不像她看上去这么柔弱。 家将揉了揉眼睛,低声道:“这,郡主也” 脱弦而出的第二支箭,再次同林思慎的箭一样,正中靶心。 第四支 看来,只能落得个和局的结果。 林思慎一动不动的站着,她有些震惊的看着远处落在地上自己的那支箭,心中既复杂又佩服。 林思慎神色复杂,看来她还是小看了沈顷婠,这个女人不仅聪明狡猾,就连武功也高过她。她垂下头,轻声道:“思慎甘拜下风。” 偷鸡不成蚀把米,林思慎心中暗骂自己,面上却仍是挂着笑意:“自然算数,只要是思慎能做到的。” 林将军压抑不住面上的笑意,他大步上前站在两人身前,叉着腰道:“咳,不错不错,今日就练到这吧。慎儿,你带着郡主下去歇息。” 不过短短两柱香的功夫,林思慎身上便冒出了一层汗,将衣裳都浸湿了,反观沈顷婠的神色从容,自己倒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眼看着快走到揽月亭,林思慎突然率先开口道:“我可从未听说,郡主还精通箭术。” 本以为自己藏拙,可没想到沈顷婠比她藏还深,林思慎不得不佩服,她停下步子苦笑道:“郡主想让我做什么。” 林思慎摇了摇头,似有所指道:“倒也不是,只是我怕郡主介时提出一些我做不到的事。” 林思慎表面笑嘻嘻,心中早就骂了自己千百回,她这回真的是太过自信了,本想诓沈顷婠,却不料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沈顷婠淡淡的瞥着她:“春猎过后,我便会回府。大婚之日逼近,林公子这些日子可要谨慎些。” 虽然不明白沈顷药的用意,可林思慎竟下意识的觉得沈顷婠不会害她,这样的提醒不过是为了她好。 林思慎精神一振,快步走上前去,那只绿色的鸟儿站在桌上歪着小脑袋看着她,丝毫不害怕。 摸了摸鸟儿的翅膀,林思慎果然在它脚上发现了一个小竹筒,她取下竹筒后端坐在桌边,从竹筒内挑出了一片波如蝉翼的纸张。 昨日寮国派遣了一队使臣,自寮国出发前往晋国境内,一路直望京城,表面上打着的与晋国洽谈通商之事。 寮国向来觊觎晋国土地富饶,一开始还打着不同的旗号入侵晋国,后来所幸连借口都不找,悄无声息的就派军进攻晋国侵吞晋国国土。 难道二皇子和郡主这些日子的异动,就是因为早就得知寮国使臣来京的事。 因昨夜一晚没睡身子有些疲累,林思慎在床上躺了一会,没多久后就睡着了。 她缓步走到了后花园,此时后花园内正一片清净,就连平日偶尔经过的家仆都不见踪迹。 也不知她待了多久,直到天空之中的乌云散去洒下一片冷白色的月光,夜风愈发寒冷,林思慎这才站起身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打算回去。 那笑声极其微弱,可还是随着微风飘进了林思慎耳中,林思慎神色一凛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人影。 没走两步,身后笑声再度出现,一声轻笑后,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这呢傻子。” 林思慎眉头紧蹙,她冷冷的看着那藏身树上,并未露出面容的女子,沉声道:“你是谁?竟敢擅闯将军府。” 虽然隔的有些远,可那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码了一天,爪爪疼,要受受们呼呼才能好!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