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淑姿态高华,泰然自若地示意蓑照亮出公主腰牌,给这帮莽夫开开眼。蓑照领命,牛哄哄的举起腰牌,厉声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什么破玩意!”狱卒里没有一个识字,更有甚者朝着令牌吐了口吐沫。蓑照:“!!!”他娘的,人怎么可以有种成这样?“放肆!”颜淑还没被如此冲撞过,“蓑照,给本宫好好教训他们!”。韩梅生整宿整宿睡不着,眼圈熬黑了,人也熬瘦了,就连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每天只为一件事发愁——夫人究竟在哪里?床头的烛火就要燃尽,羸弱的烛光犹如他苍凉的心。“夫人呐,夫人呐……”他哑哑地低唤。院门忽然被大力拍响,惊得韩梅生心头猛地一跳,他光脚跳下地,奔出去开门,万分盼望着问:“是不是有夫人的消息了!”只见来人竟然是县牢门口的守卫,正捂着胸口,躬着腰,用万分痛苦的表情道:“大人,夫人……找着了。”“找着了!在哪!”韩梅生大喜,抓住守卫的双肩摇晃,差点摇散了狱卒的骨头架子。“在……县牢,有个女匪带了一帮人闯进县牢……夫人就是她带来的……”守卫说罢眼皮一翻晕死过去。韩梅生急忙扶住他。这里是他夫人的娘家,小小的四合院,平素里很冷清,岳母十年前亡故后,就只住着他岳丈和几名下人。思女心切的岳丈也被吵醒,由下人搀扶着出了房门凑上来,瞧见这晕倒的守卫,也浑身一抽晕了过去。场面这下便更乱了,下人掐住他老人家的人中,齐心协力将人抬回屋里去。韩梅生怒不可遏,猩红着眼咒骂道:“哪来的女匪,敢绑我的夫人,还敢公然挑衅叫嚣,本官定要给你一点颜色瞧瞧!”第89章 道心顿时乱了衙差分内班外班,没有一个是酒囊饭袋,共计五十六人,个个手提水火棍,眉眼间凝锁着杀气,跟在韩梅生身后,气势腾腾的冲进县牢。脚步声层层叠叠,在县牢里嗡嗡回荡,仿佛一潭即将沸腾的水。牢廊深处,十数名公主府侍卫举着火把,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韩梅生穿着七品官服,胸前补子上的鸂鶒象征着清廉和吉祥,像是要振翅待飞的雄鹰。他冲在最前头,指着端坐在圈椅里的颜淑:“女匪,本官夫人在哪,赶紧交出来!”颜淑叠着双腿,两手懒洋洋的搭着扶手,坐姿有着高华的惬意:“女匪?”“你最好束手就擒,若现在跪地讨饶,本官尚可留你们一具全尸。”“跪地?”“女匪!”韩梅生咬牙切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罚酒——?”颜淑故意拖了个长音,妥妥地挑衅。“大人,休要同此女匪多言,她都带人骑我们脖子上撒野了!我们人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嚣张!”快班班头嚷道。衙差们争相附和,几乎闹成一锅粥。蓑照挡在了颜淑身前,暴喝一声:“谁敢!”衙差们整齐划一的横举水火棍,个个蓄势待发。“快说,我夫人在哪!她在哪!”韩梅生目光犹如炉膛里一跳一跳的红焰。颜淑玩心更甚,满是不在意的道:“你猜猜。”“信不信本官要了你的命!”“你能要了我的命?”“本官不止要你的命,还要将你鞭尸千百次,再曝尸三体日!”颜淑抚掌大笑,双肩不停地耸动,一袭朱殷裙衫颤如绽满枝头的凤凰花,如霞如火。“你!”韩梅生面部肌肉因抽搐而逐渐扭曲。他官阶虽然小,但好歹是一方县太爷,怎能被这般折辱,他右手掌举到与耳朵齐平的位置,只需轻轻一挥,就能号令身后五十六名衙役大开杀戒。这时,有痛苦的呻。吟传来,低如蚊呐,一声接一声,韩梅生仔细听,这声音有点像自家夫人呀!他环顾四周,喊道:“夫人?”呻吟再起。“哎哟……老爷……救……我……”韩梅生听出求救声从牢房中传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牢门外,抱着牢柱睁大了眼往里瞧。此处是女牢,靠里的这间牢房甚大,关押着从响风寨抓来的所有女人,老的小的,挤得满满当当。韩梅生费了些眼力,才终于在阴湿的角落里发现一肥硕的人儿,披头散发地趴在杂草堆里,像一片被踩碎的菜叶子,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夫人又是谁!“夫人!夫人!”韩夫人却再没动静,脏污的胖脸上挂满泪痕,人一动也不动,似是昏了过去。韩梅生心急如焚欲要冲进去,但牢门上挂着胳膊粗的铁链,他回头朝衙差们喊,“快去找钥匙来啊!”“钥匙在这。”钥匙悬在颜淑指尖,一晃一晃的。“你对我夫人做了什么!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还有你们,”韩梅生指着牢笼中的所有人,“全都陪葬!”颜淑:“韩大人对夫人真是情深意切呀。”牢房中的花辞正斜靠着墙,忍不住开口:“韩大人,你夫人刚被丢进来就吓晕过去,呵,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好怕我们吃了她!”“敢欺负本官的夫人,你们一个都跑不了,”韩梅生眼底溢出一层猩红,“捉住他们,本官要活的!”衙差们立马如洪流,挥舞着水火棍往前冲杀。十数名公主府侍卫拔剑出鞘,摆出圆阵,将颜淑护在中间。颜淑施施然道:“给他们点教训就成。”“是。”蓑照摘了斗笠,脱下厚重的蓑衣,银头短。枪如一条灵活的蛇,一闪间,人便滑入斗场。他带起一阵劲风。风声呼啸他停,则风止。五十六名衙差还未出招就已经全部倒下,疼到打滚喊祖宗。韩县令吓得忘记呼吸,胆小的本性令他两腿发软,倒退几步,后背紧紧贴着牢门,一屁股滑坐到地上:“你们……你们……是要造反呐!本官……乃朝廷命官……你们杀了我,便是朝廷的通缉要犯,此生都不得安宁。”颜淑:“谁说要杀了你。”蓑照穿回蓑衣,戴回斗笠,缓步走向韩梅生,蹲在他面前,举起那块金光闪闪的腰牌。韩梅生看清腰牌上的“岐淑”二字,登时腿脚不受控制的发着抖,两片唇也跟着哆嗦。蓑照声沉如寒铁,一字一顿道:“韩县令,还不快快拜见公主殿下。”韩县令赶紧调动四肢,趴俯在地,动作太过慌张,甩脱了头顶的乌纱帽:“公主殿下……殿下……”后面的话,他哆嗦得太厉害,嗓子发紧,喊不出来,急出满头冷汗。花辞也是一惊,呆怔良久后跪俯下去。她的身后,是同样呆怔、同样跪俯下去的响风寨的所有女人。颜淑慢悠悠地起身,信步轻点,停在花辞的身前:“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花辞缩着肩膀,怯生生的仰起脸,对上颜淑那双不怒自威的桃花眼后,又忙不迭地俯下身去。“你的事双姐姐……冷双全都告知于本宫了,说起来本宫对你有所亏欠。”即使颜淑再不愿意承认,三驸马也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他们没有夫妻之情,更没有夫妻之实,为了图个清静,她曾花过些银子买下歌姬舞姬送去三驸马府上,敲打三驸马没事别来公主府碍眼。三驸马死后,坊间传出不少有关三驸马暴行的流言,她方才获悉其为人。有时暗暗责备自己,将歌姬舞姬送入了虎口,徒增罪孽,若能早些打听清楚,人她断断不会送去。“民女……惶恐。”“不必惶恐,本宫今夜前来是受郡主郡马所托。”颜淑看向抖如风中残叶的韩梅生:“本宫与郡主郡马交好,听闻郡马平安寻回,特意赶来灵桑县探望,竟然听闻一件趣事。韩县令,你可知是何事?”“下官、下官……不知……”“猫妖。”韩县令抖得更厉害了:“下官……”“郡马失足坠崖,被响风寨的寨民所救。滴水之恩尚要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颜淑突然沉下音色,“郡主拜托本宫为响风寨主持公道,那本宫且问问你,你身为灵桑的父母官,欠了百姓什么公道?”“下官……”“说!”蓑照将银头短。枪抵住韩梅生的后颈。韩梅生冷汗顺着鼻尖点落在地,磕磕巴巴半晌,偏生讲不出个所以然。颜淑嗤笑:“看来韩县令忘了,本宫不为难你,带着的夫人回家去吧。”韩县令“噌”地抬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如此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实在令他愈发不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