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香香的,清清洌洌,像是甘草又像是甘泉,是颜知渺的味道耶。好喜欢。被子软软的,盖在脸上,贴着肌肤,仿如颜知渺沐浴过后,湿湿软软的……拥抱与爱抚。也好喜欢。她侧侧脖颈,脸埋进枕头,忽听细细碎碎的响声。下意识地往枕底一摸,摸出一份名单。“茹儿?”这不是舒州刺史大人之女吗,她幼年的好友,未做郡马前,刺史大人还主动遣了媒人来说亲。再往下瞧。“雅儿……”这是爹爹选与她的通房,她推脱不掉,就将其留在身边侍候,成亲前,寻了个由头,没带其一块上京。越瞧越觉得这份名单怪怪的,各色青楼楚馆的花魁头牌,皆记有名姓。数了数,共三页,记得还挺细致。后又依稀想起来,当日药嬷嬷的确讲过颜知渺传了各院的管事妈妈询问平常与她有较多往来的姑娘。当时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眼下当是如梦初醒,空荡荡的心口灌满了澎湃的喜悦。颜知渺这是!这是!在吃醋?!她将名单用力摁在胸前,“唰”地坐起身。怎么早没想到颜知渺闹别扭的根源在这呢!若从这一层来突破,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了。我可真是个大聪明。药嬷嬷进屋催她再去吃些东西,一跨进门槛就见她两边唇角绽放着过分绚烂的笑意,如盛夏正午的骄阳般,热烘烘,火辣辣。“???”药嬷嬷怀疑自己老眼昏花了,冷酷家主何时如此笑过。不料冷酷家主不光笑,还欢唱不息。“火辣辣的情啊,火辣辣的心,火辣辣的小辣椒她透着心里红啊~”药嬷嬷:“!!!”“火辣辣的眼睛会说话,火辣辣的小样子招人疼~”苏祈安在火辣辣的歌声中蹦蹦跳跳地远去了。药嬷嬷看傻了。师父没教过有为爱所困已致失心疯的啊?不成,她得回去翻翻医书。翌日。苏家的豪华马车停在镇淮王府门前。苏祈安掀开车帘,风姿绰约地立于车旁,做着伸展运动,抖抖胳膊又抖抖腿。“今日真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啊。”为她撑伞挡住如注暴雨的独孤胜:“哈?”苏祈安飞他一个“你不懂我我不怪你”的眼神,嘴畔依然挂着笑。苏家上下,能抗住家主的冷酷无情之人比比皆是,但能抗住家主笑容的没有几个。主要是不习惯。独孤胜凉了尾巴骨,低头躲开苏祈安的注视道:“雨势大,我们先进王府躲躲雨吧。”遂即劳烦门子通传一声。苏祈安压着嗓子道:“独孤,我有一点点紧张。”独孤胜体谅道:“见丈母娘谁能不紧张,郡马您不如做做深呼吸。”“我不怕丈母娘,我是……我是……怕见郡主……哎,我说不上来,她有何好怕的,她又不会吃了我……”她语无伦次,喘息也急促。独孤胜也是情场上打过滚的,一语道破:“是不是害羞和难为情?”“对!”苏祈安猛地一跺脚,“我该怎么办?”独孤胜深锁眉头良久,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钻进马车,抱出一捧粉嫩嫩的睡莲。“郡马,您切莫慌张,到时候见了郡主,咔嚓一下就将这捧花献于郡主,保准郡主会喜欢。”“我就怕……她不喜欢。”“您天不亮就辛辛苦苦的摘下这些花,还包得漂漂亮亮的,别说姑娘家,我一大老爷们见了都喜欢的不得了。”苏祈安挂于嗓子眼儿的小心脏,往下放了放。“您的表情一定要自然。”“好,我试试。”苏祈安抱过花,清了清音色,将黑胖糙汉独孤胜当作颜知渺,柔润润道:“郡主,送你。”独孤胜给出恳切的建议:“声音小了。”苏祈安抬高音量:“鲜花配美人,郡主,送你的!”“甚好,继续继续。”“那些姑娘与我仅是萍水相逢、君子之交,你就原谅我吧。”“不妥,”独孤胜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您应该尽量撇清与那些姑娘的关系。”苏祈安重新酝酿话语:“郡主,我与她们统统是逢场作戏,没有半分真情,我喜欢的人其实是——”“你和谁逢场作戏啊?”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苏祈安。她侧眸一看:“!!!”“父王!”颜逸目光犀利,神色冰冷:“本王问你和谁逢场作戏了?”“没、没有谁,”苏祈安心跳节奏只乱了一瞬,这辈子,除了颜知渺她谁都不怕……其实对老丈人还是有点怕的,强自镇定的颔颔首,“小婿和随从闹着玩儿的。”“你们不是提了‘姑娘’二字吗,难不成是本王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我这随从说,这束睡莲很漂亮,姑娘们见了都会喜欢。”“呵呵。”镇淮王颜逸背着手,由上而下审视她,好一个八风不动、泰然处之的女婿啊。苏祈安主动示好:“父王这个时辰不是该在宫中替陛下理政了,焉会在此?”“老糊涂了,清晨走得急,忘记了入宫的符牌,不得不回来取。”“如此,小婿就不烦扰父王了,您请。”苏祈安抬了手臂,做了个您里边请的姿势。颜逸:“……”小兔崽子,总有一天我要收拾你。他喷出一道冷哼,转身就踩着石阶入王府。送走一尊大佛,苏祈安如释千斤重担。恰逢一阵大风刮过。风裹着雨水,泼湿了她的面颊,也鼓动了她的衣袖,卷走了袖内的东西。她匆匆去追。颜逸却因这阵风止了脚步,不经意地瞟见脚边翻卷来几张洒金宣,想也没想地弯腰拾捡,掸掸其上沾染的泥污,一展而开,正要垂眸之际——“父王!”苏祈安停在他身侧,“小婿不甚掉了东西,多谢父王。”言落,伸出两手,要讨回。颜逸眯下眼皮,观出她有端倪。垂眸看去——“茹儿、雅儿……”好像是份名单。“这字迹有些眼熟啊。”他嘟嘟哝哝着,“像是……像是……”渺儿的笔迹。苏祈安暗道糟糕,任凭她再多么地无情沉静,此刻也不免心神晃荡。他瞥向苏祈安:“这上面全是姑娘家的名字,都是谁啊?”“……是小婿宅中的丫鬟们,郡主身份尊贵,要多挑些在跟前伺候的人。”颜逸往后翻翻……他贵为王爷,嫁女儿自然是慎之又慎,将苏家祖宗十八代以及平日交好的人家统统查了个底朝天,清楚记得其中这个茹儿应该是是舒州刺史家的独女窦茹。“茹儿,也是你家丫鬟?”“……”苏祈安沉默了。沉默有时代表百口莫辩。颜逸本就不喜这商贾出身的女婿,忽然知她在外还有一堆莺莺燕燕。当父亲的最怕女儿受委屈,当场发难:“苏祈安你玩得挺花啊!”“小婿冤枉。”“还敢叫冤!来人啊,拿本王的弓箭来!”本王要射她个密密麻麻。一帮随护他的护卫围上来求他不要冲动,否则郡主就成寡妇了。“本王的女儿还愁嫁不成!”苏祈安觉得此言有理,当即决定保住小命要紧。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独孤胜,撤。”“好咧。”颜逸:“兔崽子,给本王站住!”第48章 “她……不喜欢我……”王府正殿,温舒云一巴掌内力拍裂了檀木桌面。“堂堂王爷,在王府外头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她对外素是容色端庄的贵夫人,对内却是绝不惯着颜逸。“王妃教训的是,”颜逸放低姿态,深悟好汉不吃眼前亏,“可苏祈安当真太可恶。”颜逸拿出铁证,“这份名单你好生看看。”温舒云没好气的拿过一观:“一份名单而已,有必要小题大做吗。”“全是姑娘的名字,字迹是渺儿的,苏祈安还说她与这些姑娘是逢场作戏。”温舒云惊了。逢场作戏?好花心好滥情的用词。“她亲口说的?”“是啊,本王亲耳听见的,岂会有假。”颜逸信誓旦旦道。温舒云:祈安该不是真做了对不起渺儿的事吧!她藏好这份揣测,打算去问问颜知渺,眉眼处却没有丝毫好颜色道:“你忙你的去,别没事找事。”“这事你不为渺儿出头?”颜逸一脸不可思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