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穆穆。”白穆闭上眼睡了,睡前她犹豫了许久,终究没有把荀蕤的事说出来,大概是这个原因, 这个晚上她睡得并不安稳, 荀蕤跑到了她的梦里面。“我们一定会都获得幸福的。"她的妹妹在她的梦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说太多遍了,“幸福”二字便变得像是缠上了阴影的诅咒。白穆在一阵心悸中惊醒, 睁开眼,铺展在她视野里的一间整洁干净的房间,几缕晨曦偷溜进来,给房间镀上一层梦幻的色彩,让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美好,跟反复出现在她梦里的杂乱的小屋截然不同。她……回到现实里来了。“醒了?”一道清冷声音从旁边传来,白穆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侧头看去,有着完美精致五官的女人倚靠着床头,膝上放着一本正在读的书,闯入房间的晨曦也没能暖化她身上的雪一样的氛围,但并不会让白穆感觉到难受。是她的恋人。白穆呼出一口气,头挪到对方的膝上,打起精神往对方拿着的书看去,用带着几分喑哑的声音问道:“这么早就起来看书?”江予兮把书挪开了一点,让她躺得更舒服一些:“只是随便看看。”她早就醒了,为了不让白穆醒来发现房间只有她一个人这才拿了本书消磨时间。江予兮没了继续看书的欲望,她索性把书合起来放到床头柜上,然后低头观察白穆的脸色:“穆穆——你的脸色不太好。”虽然白穆的气色一向不好,但今天似乎尤其难看。她去摸她的脸:“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白穆就势用脸蹭蹭她的手,目光无神地落在半空,像是用旧的机器,反应缓慢地摇头:“我没事。”这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江予兮心说。白穆坐起来,人没骨头似的往旁边靠去,靠到自家恋人的身上,软绵绵地说:“可能昨天在海边晒着了,等会儿我去喝个药预防一下。”她一向脆皮。江予兮看着她没说话,半晌,拿手拨了拨贴在她脸上的头发。白穆起床喝了支防中暑的药,喝完看起来好些了,她催促江予兮去忙自己的,江予兮没去,白穆不管她了,自己在屋外搭了个画架开始画画,江予兮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她确实没什么异常,这才上楼去工作。属于江予兮的脚步声远去,阴影笼罩到白穆身上。“我们一定会都获得幸福的。”梦里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边。幸福……她真的能够获得幸福吗?她至今为止所有所感受到的幸福更像是幸福的幻影,是沙筑的城堡,平地而起,风吹而散。脑子里塞满了厚重的阴影,白穆心不在焉地挥着画笔,孟老来到她身后,视线一扫她的画,表情一言难尽:“小四,你……”白穆:“??”她一低头,看见了自己的画,霎时明白了孟老想说什么,她今天的画真的是……乱七糟八。她本来在画海,但用色却过于阴暗斑杂,以至于呈现在画布上的不像是海,像是一团深渊。“……我是在尝试一种新的风格。”她试图,呃,狡辩。孟老的面皮抖了抖:“一般情况下我是鼓励创新的,但小四你似乎还没准备好去走一条新路,如果可以,请不要把这么超前的风格挪到画布上。”他才不信她的鬼话。白穆:“……”好吧,是她的错。她停止了继续制造视觉垃圾,把画笔扔到洗笔桶里,伸了伸懒腰。她眼里没怎么聚焦,看起来像一条被晒干了生气的咸鱼。孟老看得嫌弃不已。他沉默地看着她的画,不知道想了什么,跟她说:“小四,我要去沙滩上走走,你要不要一起?”白穆闻言努力聚了聚神,看看外面,今天居然是个阴天,明明早上看起来像是会出太阳的样子,现在却只剩微风在吹拂了,她应说“好”。孟夫人看到两人要出门,不许他们别在外面待太久,她对自家老伴千叮万嘱:“小穆人不舒服,你别让她在外面吹太久的风,走走就回来。”孟老嘴上应着,看一眼自己的弟子,突然猛拍一把她的背,一副恨不成钢的样子:“你就是吃太少了,人才薄得跟纸片似的,还不爱运动,身体这才不好。”白穆被拍得一踉跄,怕老师爱的巴掌再次拍来,抢跑两步走在前头,为自己辩解:“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吃了。”孟老:“就你每天吃的那一点?”他对她的努力不屑一顾。两人拌着嘴去到沙滩,孟老背着手,一副老干部的模样,那样子不像是到沙滩上游玩,倒像是去巡查的。白穆落后他半步,低头看她脚下的沙子。“小四。”白穆抬头。孟老问:“你觉得这片海怎么样?”回答这个问题不需要思索:“很漂亮。”“那你怎么把它画成了吃人的深渊?”孟老回头看她,“你在想什么?”白穆失神。画者的画能反应自己的心境,而在今天的她眼里,海是吃人的深渊。她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前女友是荀蕤这件事告诉江予兮,不知道这件事会对她们之间的感情产生怎样的影响,但最重要的是,她在不安,不只是荀蕤这件事让她不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