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着栏杆玩手机,与她隔着一个拐角,两个刚刚看完展的客人正在聊天,她们大概没有想到还有别的人往这冷冷清清的地方来,不知道拐角另一边有人,没有刻意控制音量,声音源源不断地往拐角这边的白穆的耳朵里灌。“来看展的人真多啊,我居然还看到了我们学院副院,吓我一跳。”“这有什么?副院是牛逼,但比副院更牛逼的人不是没有,我居然看到了杂志上的大人物,吓人。”“那确实……好羡慕,我毕业后能开得起个人画展吗?我也不期望大牛来看展了,就开个普普通通的小画展就很满足了。”聊天的是两个美院在读学生。“说老实话,邬雯的名声很大,可我觉得她的画只是一般,当然,跟我这种菜鸟不是一个级别的,但就是觉得有点……唔,名不副实。对,就是名不副实,以她的名声,我以为理应更好,但看完展让我觉得有一点点失望。”“诶?我观感挺好的,特别是那一幅《瓶中星河》,好美。”“说到《瓶中星河》……”“《瓶中星河》怎么了?”“我好像在哪儿看过类似的构图。”“……”“……”这话一出,两个美院学生都沉默了,因为这话涉嫌指责抄袭,这对一个创作者来说,是最高的指责。说这话的学生也有些后悔,懊恼地咬了咬嘴唇。拐角的另一边,正在玩手机的白穆被迫听了这一耳朵,顿了顿。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白穆扭头一看是江予兮过来了,江予兮看见她,张嘴欲说话,白穆想也没想,抬手捂住了她的嘴。感谢,惊慌失措之类的反应永远不会在江予兮身上出现。江予兮没有惊叫,也没有挣扎,只是有些怔愣,几秒之后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眼睫毛真长。白穆不合时宜地走了一下神。有说话声响起,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那名学生再次开口了,这一次她的声音被压低了许多。“就、就好像看过。”学生强调“好像”二字,她不想让自己的同学认为她是嫉妒使然才说了那样的话,所以犹豫很久之后对自己的那句话做出了解释,她说: “我当初艺考前不是报了个培训班吗?在那里遇见了一个学画画的阿姨,有次我留下来练习,那阿姨也在,她……画了一幅类似的练习作。”那个阿姨在一家保洁公司工作,每次来参加培训课都坐在最后排的角落,她太特别了,对画画的追求让人感动,所以学生才格外记得那次普通的练习。“啊啊啊,就当我没说吧!”学生抓头,质疑一个成名已久的画家,这个画家还有个德高望重的老师,这对一个籍籍无名的学生来说压力巨大。“你也当没听过!”学生们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不再聊这个话题,开始聊画展上的其他画,白穆在想要不要趁着这个时候拉着江予兮离开,就听见另一边的两个学生一边聊着一边朝后门的方向走了。她们没往拐角这边来,正好,免了白穆做选择。学生们的脚步声走远了,白穆沉思着刚刚偷听到的那番话,忘记了把自己的手收回,而且她的个人陋习在这个时候显露了出来,她无意识地就放松了身体,自然而然地朝着所有能靠的支撑物靠去。她靠进了江予兮的怀里。察觉自己身上多了一份重量,江予兮垂下眼眸,目光沉静地落在怀里人的侧脸。此时她们离得很近,很近很近。江予兮垂落在腿侧的手动了动,她抬了起来,轻轻搭在怀里人的腰上。怀里人一震,脸上闪过惊讶。两人视线交织。“……”“……”江予兮微微用力,将人往外轻轻推了推。白穆这才注意到自己把江予兮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支撑物靠着了,面皮抖动了一下。她故作镇定地顺势借力退后,也把自己忘记回收的手回收回收。“刚刚的话……”白穆莫名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潮,感觉是某人带着湿意的呼吸沾染上的,让她有些在意,以至于一句话分了两句说,“你觉得有几分真?”江予兮看她两眼,这才接上这句话回道:“要我帮你查查吗?”白穆还没有厚脸皮到把什么麻烦事都推给江予兮帮忙,刚要说不用,就听江予兮开口说:“我不帮。”被当头甩了拒绝的白穆:“……啊。”江予兮道:“因为这事我自己要做。”白穆:“……”江予兮本来就打算去查这件事,不是帮谁。如果邬雯真的如同刚刚的学生所言背地里存在不当行为,就这么放任不管,万一突然暴雷,会严重损伤孟老的名声。她得在暴雷之前调查清楚,提前处理,把伤害降到最低。江予兮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白穆听了默然,她也是为了老师才这么在意这件事,而不是因为邬雯的敌意和针对要故意去搞她,后面这个原因她都懒得搭理。两人回到画展,默契地选择去了二楼展厅,去到那幅《瓶中星河》前面。再一次来看这幅画,心情截然不同。白穆没提这画是不是邬雯画的,在事实被挖掘出来之前,她不会说任何似是而非的闲话,因为她也是画者,就算不喜另一个画者,也不会拿没有证据的事去攻击对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