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确实帮了顾易,但要说她真的做什么的,也只有太子巫蛊之事的那一次而已。就连那次也是借着冯力德的手达成目的——那也是陈帝自己的目的。陈帝应当是不知道这事,他这会儿喝骂的,大概只是一些无中生有、自己猜测的龌龊事。
许寄锦并不意外。胸怀磊落的人看谁都是光风霁月,卑鄙小人看谁都肮脏下贱。
她在榻边站了许久,一直到陈帝喝骂得力竭、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她才端着药碗坐下来。她拿着调羹在瓷碗里搅了搅,漆黑的药汁沿着洁白的勺柄泛起一道道涟漪,调羹和碗底发出一点清脆的碰撞声。
榻上的陈帝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把这药碗打翻在地。
因为许寄锦及时伸手捞了一下,那药碗只是翻扣过去,并没有打碎,可漆黑的药汁却泼了满地。许寄锦目光转过去地看了一会儿,从袖子拿出一张帕子盖在了汤药之上。
看着那张洁白的帕子被药汁一点点浸着上暗色,连上面鲜亮的绣花图案也因为绣线被污变成了更深沉更黯淡的颜色,许寄锦兀地笑了。
这笑声实在突兀,还粗喘着的陈帝都忍不住转着眼珠看她。
许寄锦笑意盈盈地看过去,那是她侍奉君上时最常见的明丽笑容,放在这时候却只显得诡异。许寄锦却像是无所察觉,似是觉出陈帝的疑惑,她语调轻快地解释了自己发笑的原因,“妾身像是看见了自己。”
看见了自己怎么从那灿烂明亮的样子,变成现在这被药汁浸透的满心怨毒。
陈帝当然是不明所以的,但是许寄锦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她弯下腰捡起了帕子。
原本干爽洁白的帕子早被浸得湿透,一提起来、深褐色的药汁一滴一滴地往下坠,许寄锦却像是全不在意。
她并没有把帕子拧干,而是仔仔细细地把褶皱处捋了平。
然后,就那么整张盖在了陈帝的脸上。
湿透的手帕将陈帝的口鼻全都盖了住,榻上的人顿时挣扎了起来,但是不受控制的肌肉让说话都变得困难的,更遑论摆脱这种桎梏。
跟着进来的婢女不知何时打了一盆水过来。
又一张崭新的帕子浸在水里,许寄锦再往上盖了一层。
这么一层叠着一层,直到那榻上的人连痉挛的抽动都失去了,许寄锦才像是终于解脱了一样,靠在床头的柱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玉行担忧上前,“主子,您没事吧?”
许寄锦轻轻吐了口气,艰难回答:“我没事。”
隔了一会儿,又像是觉得这一句话没法说明自己的心情一样,她加重语气强调,“我很好,特别好。”
她从入了宫以后,就再没有这么好过。
许寄锦又等了一会儿,确定陈帝彻底咽了气之后,才着手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