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帝听得此言,也是飞快镇定下来。
他定了定神, 佯怒道:“我如此施恩于顾府, 不是让你行如此悖逆之事的。顾易, 你莫要不知好歹!”
陈帝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怕被戳穿。
春煦宫上下都是他的人,没有一个会多嘴多舌。至于说顾易的那位夫人, 就更不必担心。一个女人,难不成会对夫君说这些事吗?就算说出来, 又有谁信呢?帝王后宫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他做什么觊觎一个臣子之妻?
真要翻出来, 看天下人是说他夺臣之妻,还是对方不守妇道、勾引君上。那位顾夫人恐怕比他还想瞒住。
顾易听到这些,确实松了口气。
听起来,月娘似乎没事。
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 顾易没觉得自己还能退回去。
他又往前踏了一步,陈帝下意识地抬起手臂, 做出了一个抵挡的姿势。
顾易却没有再往前走了。
他虽保持着逼近的姿态,但却屈膝触地,行了一个单膝的军礼。
这君臣之间礼节让陈帝一瞬间找回了自己所习惯的、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他右手手臂还尴尬地悬在半空,神色却恢复了镇定,顺势甩了甩袖子,就恢复了平日的帝王威严。脑中转着也是如何重重地降下惩处,好让顾易记住这场教训、不敢再犯。
却不料跪着的人先一步开口,“叛将侯异勾连北邺,当年假传军情,令我父兄引兵救援,这才致使新离一役的惨案。臣请陛下彻查。”
陈帝原本威严的神色一僵,下意识敷衍道:“那都是许多年前的旧事了,现在去查也……”
顾易打断他的话,直直地抬头看了过来,“臣有证据。”
和那双漆黑的眼睛对视,陈帝只觉得刚刚缓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顾易却接着:“时任五兵尚书王原义、右丞张师安、侍中从东白……”
他一个一个人名念下去,越是说、陈帝的脸色越是苍白。
这些人其实并不算当年之事的直接参与者,他们顶多在帝王的授意下,对彭城王的谋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中侍中更是天子近臣。要是顾易当真寻仇,陈帝可以把彭城王、把侯异推出去给他解恨,但是顾易这却并非寻仇的态度。
陈帝终于忍不住了,他厉声喝止,“顾易!你要干什么?这些都是朝堂上的肱骨重臣,难道让朕因为你的一句话任意废免吗?!你别太过了!莫不是还想要朕给你认错道歉?”
这么说完,殿内却一片寂静。
陈帝终于察觉了什么,脸上一点点露出的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低头去看,视线对上,顾易一点点俯下身去,叩请:“请陛下下罪己诏。”